那一夜是真的很难熬,老和尚一直盘腿打坐,双目紧闭,坑里被黄土盖住的钱斌也不知是死是活。
我们不光要守着那些蜡烛不能让它们熄灭,还要随时提防山林中可能出现的毒蛇蚊虫,直至破晓时分,阳光透过葱郁的树木照进来的时候,我的心一直都是提着的。
说来奇怪,那些蜡烛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熊熊燃烧了一整夜却并没有燃尽,而在天光照进来的那一瞬,地上所有的蜡烛几乎同时全灭掉了。
与此同时,老人也睁开了一直紧闭着的双眼,对我们说了几句,大伟和阿平便立马跳进坑里,用手去扒钱斌身上的土。
好在他们填坑的时候并没有把土拍实,所以几乎没费什么工夫,钱斌身上那层裹尸布便露出来了。
我忐忑地盯着那张白布,眼睛一眨不眨,生怕盖在下面的钱斌已经没有了生息,但当那白布的上半截被完全挖出后,布下的钱斌竟然刷的一下坐了起来。
白布从钱斌头上落下,露出了钱斌毫无血色的脸,他身体僵硬,露出的皮肤都是灰青色的,犹如一个活死人。
我吓得差点儿跳起来,冲他使劲儿大喊:“钱斌!你没事儿吧?”
钱斌目光呆滞的朝我看过来,过了好半晌才像是突然清醒了一般,可他没有理我,而是直接对着坑边打坐的老人跪地磕头,力道之重,我看着都觉得额头发疼。
又让他缓了一会儿,老人这才吩咐大伟和阿平把钱斌扶上来,我们跟着他又回到了那个吊脚楼里。
老人坐定后,跟钱斌说了几句话,大伟替他翻译,说法事基本已经完成,昨晚这一下应该能暂时骗过小鬼了。
暂时?我一下就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问暂时是个什么鬼?不是已经骗过去了吗?
“这只是缓兵之计,钱斌大量的喂养鲜血,导致小鬼和他之间已经有了很深的羁绊,现在虽然把他骗过了,但是当他发现钱斌并不在那个空间陪他时,自然就会回来找他。”大伟继续替老人翻译着。 “那怎么办啊?这么说昨天晚上的法事做与不做都没什么区别,钱斌就白死了一回呗?”我语气十分不好,感觉自己连同钱斌都被眼前这个老人骗了,什么高僧不高僧的,都是故弄玄虚罢了。
“怎么能说是白死了呢?!”大伟沉着脸呵斥我,阻止我继续说下去,又道:“他要是昨晚不做这场法事,根本都熬不过这两天了,你能不能别一遇到事儿就着急上头啊?”
“圆子,你别急,咱就听老师父的话,看看后面要怎么做吧,我相信这位师父,昨天晚上发生了好多怪事儿,回头我私下告诉你!”钱斌竟然也在一旁帮腔,搞得我里外都不是人了。
我心里极不舒服,直接挪到墙边靠墙坐着不再开口,心想这破事儿我不管了,让他们自己解决去吧。
“接下来你得尽快找一个女人结婚生子,到时师父会帮你做法,让这小鬼投胎做你的孩子。”老人看起来并不介意我的无理,继续对钱斌说道。
听着大伟的翻译,我脸上虽然没什么变化,但心里已经惊得不要不要的了,我的天呐,这是什么鬼主意,让一个小鬼附在钱斌亲生儿子的身上吗?
钱斌嘶地倒吸一口凉气,问:“那,这么干的话,我儿子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老人善意地笑笑,枯索的脸上满是褶皱,他摇了摇头,又朝钱斌说了几句。
大伟翻译:“这个你不用担心,他成了你儿子的话,你们父子俩的关系会十分亲密,比一般父子都要融洽的多。”
钱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又一脸为难、自言自语道:“哎呀,这说着容易,去哪儿找一个马上就能结婚的对象啊,再说我爸那边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呢,现在没了小鬼的暗中相助,可千万别再出什么问题才好。”
事情办完,钱斌拿了厚厚一沓t铢递给老人,目测少说也有几十甚至上百万了,老人看了一眼,对钱斌躬身行了一个合十礼,然而,他只从那里面抽出了五张,把剩下的钱又退还给了钱斌。
看到这儿我不由有些震惊,他帮钱斌解决了这么大的问题,竟然就只收他一千块软妹币,这算怎么回事啊?
不光是我,钱斌也瞬间皱起了一张脸,小声跟我们说:“哎呀,这师父咋还不收钱呢?他这样把我搞得心里很不安啊!”
我特别理解他的说法,可能我们都是俗人吧,就觉得人家不收钱,或者说不收大价钱,很有可能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把这事儿处理完,不然的话他为什么要拒绝呢?这笔钱足够他在q城过上像样点儿的日子了呀,总比呆在这深山老林里强上太多了。
“你们别多想了,人家师父是苦行僧,这本来就是他的修行方式,苦行僧认为必须把自己的物质生活降到最简单的程度才能修成正果,不像很多阿赞,修行就只为了赚钱。”
我似懂非懂地点着头,和钱斌互换了一个眼色,然后突然想起我自己的情况还没解决,便让大伟帮我再问问老人。
“你的情况跟你的鬼奴没有关系,是你自身的体质比较特殊,目前看来,你的鬼奴是一心一意保护你的,如果时间到了你还想赶他离开的话,到时候你再来找我就行。”
大伟替老人翻译完,没等我回话,倒是又用t语问了老人什么。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他也没再给我翻译,最后只告诉我,老人现在暂时还不愿意帮我处理掉鬼奴。
我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只木讷地点头表示理解,便随着大伟他们拜别老人。
临走时老人突然叫住我,单独给了我一尊造型古朴的坲牌,我用双手接过一看,上面竟是老人的自身法相。
因为还剩几天就要过年了,我们没在q城停留,直接和阿平一起飞回m城,我们连机场都没出,直接转机回了x市。
钱斌一路上都愁眉苦脸的,说他到底要去哪儿找个老婆,小鬼送走了,他家的生意万一再有变故,谁还能愿意嫁给他这样一个债台高筑的纨绔子呢。
我嘴上虽然没说什么,可心里却突然想到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