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太医都确认过,易水寒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现在说活过来就活过来,合理吗!
叫他几声活阎王,他还真成阎王爷,能自个改写生死簿了?
还是说,萧清音真有那么神,能从阎王爷手里抢人?
皇帝惊怒交加,勒令内侍:“去看看怎么回事。”
内侍领命而去。
不一会儿,回来禀报道:“陛下,萧大姑娘说易大将军之前被砸到脑袋,才会昏死过去,回程一路颠簸,把他脑子里的淤血震散了,易大将军才会活过来并且恢复神智的。”
话音未落,皇帝“砰”地踹倒车辇上的茶案。
杯具碎了一地。
他狠狠捶了一下车厢壁,暴跳如雷道:“当朕是傻子吗!连个像样的理由都不编!”
一个被雪崩砸死的痴儿,坐个车就颠活过来了。
说出去三岁小儿都不信!
易水寒要么从头到尾都在装疯卖傻,要么一早就好了,却还装成傻子,扮猪吃老虎。
死肯定也是装出来的!
想到这里,皇帝悚然一惊。
易水寒能精准地避开他和王公公的试探和谋杀,说明什么?
说明他一早就洞悉他们的谋划!
王公公就是他杀的!
他只杀王公公没有杀他,是以为王公公才是主使吗?
还是看在亲情份上,放过他这个皇帝舅舅?
又或者是……
皇帝不敢细想下去。
也不敢去找易水寒的麻烦。
只下令车夫快马加鞭,速速赶回皇宫。
等进了宫门,回到熟悉的寝殿内,他才找回一丝安全感。
但这并不足以消除他内心的不安。
他紧急下了几道命令,让御林军带了两千人马入宫,护卫整个宫廷。
并吩咐内军时刻准备,一有不对,立刻进城救驾。
同时还安排南厂的人在京城日夜巡逻,严格执行宵禁。
过了宵禁时间还在外面晃荡的,不管什么身份,一律抓到南厂,严刑拷问。
后妃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皇宫守卫森严了许多,一派风雨欲来的模样。
丽妃自王公公被杀了,就魂不守舍。
如今见宫里严阵以待,心里七上八下,想找皇帝打探打探。
向来对她宠爱有加的皇帝却见都不见她,让一个小内侍打发她了事。
丽妃惶恐不已。
回宫后立刻命人收拾金银细软,随时准备跑路。
虽然她也不知道要跑去哪里。
皇帝沐浴过后,看着宫人关闭殿门和所有窗户,上了闩,才回到睡房。
睡房同样门窗紧闭。
屋里很冷,皇帝却没有让人点炭盆。
他怕炭盆会被人做手脚。
床上放了好几床被子,他枕着两床,盖着三床,感受着被子的重压,脑子里绷紧的弦才稍微松弛了一点。
双脚捂暖之后,睡意涌上来,他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却梦见易水寒带着长枪大炮,轰开宫门,把他从龙椅上扯下去,绑到马腿上,然后骑马一路拖出宫去。
他惊骇欲绝,在脑袋撞上宫门门槛之际,猛然惊醒过来。
浑身大汗淋漓。
发现这是一个梦后,心里充满了强烈的劫后余生之感。
“幸好不是真的。”
他喃喃自语。
因有几分口干舌燥,他掀开帘子,想要唤人上茶。
话未出口,就惊得险些魂飞魄散。
对着床头的窗边椅子上,竟然坐着一个人!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他方才在梦中见过的易水寒。
一时间,皇帝不知自己到底醒了还是没醒。
如果这也是梦,那该多好。
可惜易水寒开口打破了他的幻想。
“陛下醒了?我等你很久了。”
皇帝强自镇定,问道:“你等我做什么?”
易水寒手一晃,把一件物什抛过来。
皇帝瞳孔骤缩,立刻闪身避开,奈何身上压了几层被子,动惮不得。
等东西落在被面上,皇帝才发现,那不是暗器,而是一封圣旨。
他撑坐起来,打开圣旨查看。
这是一封禅位的旨意,说他精力不济,难以应对朝堂之事,愿意退位让贤,把皇位让给易水寒。
圣旨上每一个字都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的心急速跳动,差点冲破胸腔。
他竭尽全力也未能控制住满腔怒火。
“你怎么敢!”
他朝易水寒怒吼。
“这是司徒家的江山!是朕的天下!你凭什么逼朕退位!”
易水寒淡淡道:“退位让贤和掉脑袋,你选一个。”
皇帝瞬间僵住。
顿了片刻后,他语气缓和下来。
“九珩,朕是你舅舅,这天下是朕的,和是你的,又有什么区别呢?除了朕,还有谁的地位能比你和你娘高?
你只领过兵,没有掌过权,可能不知道掌权有多难,朕每天跟那帮朝臣扯嘴皮子都不知道要浪费多少心力。
皇位真的没那么好坐,你不要看朕当皇帝轻松,就自己也想做皇帝。
朕如今一个子嗣都没有,将来百年之后,让你继承皇位也不是不可以,但在这之前,你总得先锻炼一下执政能力对吧。
南丹就是个不错的练手地方,你不如先回南丹,历练历练,再回来找朕。”
说话时,他不动声色地把藏在被子下的手移到床头,按下机关。
机关一开,他就会从床上翻转到密道里,再联系暗卫和御林军,定能将易水寒当场格杀。
让他惊愕的是,他按了好几下,机关也没有任何反应。
易水寒把手搭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密道我已经让人封了。”
一句话,让皇帝心中的谋算灰飞烟灭。
他艰难地扯动脸上肌肉,尬笑道:“密道?什么密道?朕跟你说回南丹的事呢,你考虑得怎么样?”
易水寒平静道:“不怎么样,我比较想留在大熙。”
谈判破裂。
皇帝心如死灰。
他拼死来了个最后一搏——向内侍及侍卫求救:“来人!有刺客!”
外面没有任何动静。
仿佛整个皇宫只剩下他一个活人似的。
他一片惊惶地败下阵来。
“朕同意禅位。”
易水寒微微一笑:“那我等着,离早朝还有一个时辰,你好好休息。”
说罢,他信步走出睡房,飘然而去。
皇帝无力地瘫倒在床上,睡意全无,睁着眼睛熬到早朝时分。
宫人鱼贯而入,为他穿衣洗漱。
他攥着那封圣旨去了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