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哒哒,二哒哒,三哒哒……”
一家舞蹈培训机构内,成人练习班,一个教舞老师喊着节拍,带着学员一个动作一个动作的练习。
清一色的女学员,教舞的老师穿的是七分紧身牛仔裤,外加一件黑色背心,无刘海的马尾辫,对着镜子喊口令。学员里年轻的妹子居多,也有个别大姐年纪,再大一点就可以考虑上广场学点有用的了,不管学得怎么样,穿着倒是十分大胆。
其中一个学员时不时把脸朝向玻璃门口处,打着招呼卖着萌。
门口处站着的是周义,进去十分钟分钟,低头时间长达9分半,因为进去之后,无所适从,只能低头看手机,盯着一个美女看倒可以不要脸,盯一群美女看,自己反倒成了被参观的猴。
朝周义卖萌的当然是梁怡笔。
“头,力量!脖子,力量!肩膀,胸部,都是力量。”教舞的老师喊着。
时间是国庆假期的第五天,培训中心内,来学舞的成人与小孩都特别多。周义时不时看看手机,时而看看梁怡笔,没想到小梁还挺有两下子,白色的短t恤,白色的长裤,黑色的帆布鞋,动来动去的身姿,周义自然看不明白,看不明白就多看一会儿。
下班不久,梁怡笔就发了个定位给周义,做方案遇到瓶颈,需要师傅帮忙。
近一段时间,两人每天都碰上一面,新融城那边安排她来给周义当助手,协助完成一个大方案,说白了就是上一级人员懒,不愿意培养新人。
梁怡笔走出了练舞的教室,一番运动练习,头发微湿。
“哟,可以啊,女策划还会跳舞。”周义笑道。
“哈哈,厉害吧?”梁怡笔回道。
“人才啊,哪天项目活动,给你申请个节目,这可是稀缺资源。”周义说。
“走啦,我们去办公室。”梁怡笔说道。
二人再上一层楼,来到一间办公室里,推开门,内部两侧就两张办公桌,桌上各一台电脑,中间一块大茶几,桌上放有若干泡茶工具。
“师父,你先坐。”
周义看了一眼梁怡笔,提了一嘴,说:“下次记得伸一下手,五指并拢,这个不叫礼貌,是诚意。”
“知道啦。”梁怡笔勉强地拖着声音回答道。
周义坐在了茶几前沙发的主位,斜对着门口,坐了下来,摸了摸茶几上卡在电磁炉上的水壶,是凉的,拿起茶盅,打开闻了一闻,皱了皱眉头。
梁怡笔开启电脑后,走了出来。
“师父,我给你泡茶!”梁怡笔说道。
“你还挺熟路。”周义说道。
梁怡笔站在周义身旁,说:“这是我表姐的地方,我没事就来啊,工作之前我还交舞蹈呢。”
周义连说“666”,之后移到了沙发的另一侧,看着梁怡笔操作。
梁怡笔坐了下来,没有从茶盅取茶叶,而是拾起桌上一包真空包装的,撕开包装,同时点击电磁壶的烧水键。
“师父,明天有时间么?”
“什么事?”
“帮我搬家。”
“嗯……”周义迟疑道。
“你们如家置业就这么服务客户的么?”梁怡笔说道。
自从上次送梁怡笔住酒店,自己一个人灰溜溜回家后,周义第二天就“利用职务之便”安排门店人员给梁怡笔找起了房子,又要电梯,又要拎包入住,离新融城项目还不能太远,去市场超市方便,搭车也不能走太久。
梁怡笔看过房子之后,当即决定住完当月,立刻换房,押一付三的房租方式,还给周义调成了押一付一,公摊水电还是房东出。
没多久,方才成人舞蹈教室里的教舞老师也进来了办公室。
“哦?这位是……”舞蹈老师看着周义问道。
“这个就是我师父啦,怎么样,是个大帅哥吧?”梁怡笔一边说,一边再洗一个杯子。
“嗯,帅。”舞蹈老师附和道。
周义捂着脸,站了起来,伸手向舞蹈老师,笑着道:“你好。”
舞蹈老师也伸出了予以回应。
周义的目光都放在了舞蹈老师身上,老师,身材很好,长得又高,半身的汗,更显活力,老师坐了下来,面对着周义。
梁怡笔将开水倒入装有茶叶的茶碗之中,盖上碗盖,几秒钟后,两只手拿起茶碗。
周义白了一眼,说道,“放下,让你师父来。”
说完,周义站到茶几中间,翻开茶碗盖,继续往碗里倒开水,倒满后,稍稍用盖碗拨动茶水面,而后斜盖住茶碗,拇指顶着碗盖,四指托住茶碗身,一气呵成,梁茶水倒入三茶杯。
周义拿起离老师最近的一杯茶,端起之后放下,说:“美女老师,请用茶!”
舞蹈老师说了句谢谢,拿起了茶杯。
“师父你不洗茶的么?”梁怡笔问。
“不是所有的茶都要洗茶,真空包装,保存环境又没问题,洗茶就少了一泡。”周义说道。
“那过滤嘴分茶杯呢?”梁怡笔又问。
周义拿另一杯茶,放到梁怡笔面前,解释道,“要看情况,过滤是滤跟着茶水出来碎末,没用碎末出来就可以不用。分茶杯也不是必须的。”
舞蹈老师喝了一口,茶杯放回桌上,说,“那我今天可是学到了呢,小怡说他师父是个神人,我今天总算见到了。”
周义摆了摆手,又拿起茶壶往里茶碗里倒入开水,说道,“有什么神的,就一个房产中介。”
“又帅又神。”梁怡笔补充道。
“你没过市面我可以理解,没见过帅哥我可不信。”周义笑着说。
“都是真话。”梁怡笔说。
周义继续给老师添茶,自己开始喝第一杯,他举起茶杯闻了闻茶气,小口入嘴,在舌内停留后,又送入喉咙,牙齿跟着蘸了蘸舌头,而后又闻了闻茶杯茶水,再试上一小口。
他这套动作,在场的两个人可都看着。
“怎么样,帅哥师父?”美女老师跟着梁怡笔喊起了“师父”。
“喊周义就行了。”周义说,正要解释时梁怡笔插话。
“师父也是你能喊的?”
“哈哈哈,好,那是你师父,我的周经理。”美女老师说。
周义笑了笑,这种日常的暧昧话,听到我不止一次两次,他回应道,“你要这么说的话,我可就要问你有没有……”
“没有男朋友。”梁怡笔继续抢答道。
“我是问有没有买房,男朋友是迟早会有的。”周义说道,他的特点,三两句话就要绕回老本行。
“买房,那可比谈男朋友难多了?”美女老师说。
“怎么说呢?”周义问道。
“你看现在店里学员很多,但其实连运营成本都没回完,还没算装修成本呢。”美女老师解释道。
周义听后,回到茶的话题,“这个茶嘛,自己人喝没问题,平时来客也够用,要来个贵宾,可得换了。”
“周经理,还真是行家呀。一百块钱五六包。”美女老师笑道。
“哎呀,我有点失礼啦,还没问美女老师怎么称呼呢?”周义说着,又给美女老师添茶。
“叫她美妞就行啦。”梁怡笔说道。
周义只是看着美女老师,欲言又止。
“美玲。”美女老师说道。
“我们加个微信吧,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美女多条备胎。”周义笑着说。
“哈哈,那肯定要加。”叫“美玲”的老师拿出手机,点开了二维码。
“看房看铺可以找我哦。”周义说。
“先找我,再找师父。”梁怡笔说。
“一定一定,相互帮衬。”美玲说。
不多时,美玲走出了办公室,周义目送着离开。
“师父,你今天怎么油嘴滑舌的了。”梁怡笔说,她已经坐在了电脑前。
“有么?不一直这样么?”周义反问道。
“平时你那是闷骚,今天是明骚。”
“哈哈哈。”周义笑着,思考着“明骚”与“闷骚”,自从在朋友圈看到韩舒妍大哥发的订婚喜讯,他心态已经不对了,每天都在调整,每天都不一样,喜怒无常,有长时间的发呆。
“你是不是喜欢我表姐了?”梁怡笔说。
“没有,想睡而已。”
这句回答,已不仅仅是明骚了,中年人的油腻都表现得淋漓尽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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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假期,有人感觉过得太快,转眼就要收假了;有人觉得常速,每天生活变化小,假不假日区别并不大。
有个人却不希望,进去下一天。
因为这一天,正是另一个人良辰吉日。
周义从梁怡笔所在舞蹈培训中心归来后,看剧看球刷抖音,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四五点,这种熬夜他已经很少这样了,但不熬夜,第二天可怎么过?
接近早上11点的时间,梁怡笔反复的电话铃声闹醒了周义。国庆假期第六日,是她搬家的日子,也是韩舒妍订婚的日子。
“喂?”周义拿着手机回着话。
“师父,太阳都晒屁股了,还不起床?”梁怡笔说。
“哦。”
“你是不是还没起床啊,师父。”
“是。”
“今天来帮我搬家你忘了么?”
“好。”
梁怡笔问话密密麻麻一连串,周义的回答稀稀疏疏一个字。
周义爬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看朋友圈,看看韩舒妍的朋友圈发了什么,点开了之后,发现圈里只显示最近三天内容,又点开了韩舒妍大哥的朋友圈,还是什么也没看到。
行吧,不看也好,睹物思人,思人抑郁。没什么新情况,周义穿上衣服,洗漱一下,拿上汽车钥匙,一路向小怡。
梁怡笔所在的糖厂公寓,7层步梯房,7层是过去洋房概念的分界线,7层以内随便什么概念都是洋房,曾经的7层楼可以不设置电梯,但如今7层楼可少了,许多项目不仅吃完容积率,连限高百米都吃完。
说新不新,说旧不旧的糖厂公寓远未到“旧改新”的程度,住里面的业主,尤其在六层七层起居的那一群人,天天盼着当拆迁户,一来步梯极不方便,二来类似员工宿舍指标房的住宅产品已经满足不了许多人的起居需求了。
梁怡笔站在楼下,超短的牛仔裤,帆布鞋,上身一件粉红t恤,满满的校园学妹风,在她脚边堆着两个大的收纳袋,阳光直射,她眯着了眼睛。
周义的车停在了梁怡笔面前,熄火拔出钥匙,走出车门。
梁怡笔笑道,“师父,你终于来了。”而后又说,“你该不会忘记了帮我搬家这么重要的事情了吧。”
“确实忘记了。”周义顺着梁怡笔的话说,手里的钥匙点开了后备箱,而后一手拎起一个收纳袋,塞进后备箱。
“谢谢师傅,给你点赞!”梁怡笔说着,还鼓掌接竖大拇指一套动作。
“带路。”周义说,没什么表情。
“师父还得有你,不然我今天得累死。”
周义则没有回话,走在梁怡笔面前,脚步都比以前快。
“你今天怎么了,师父?”
“是不是耽误你正事了?”
梁怡笔的话不停,周义听着,偶尔“哈哈”予以回应,最后一趟,梁怡笔抱着的是一个一米多的毛绒玩偶。
梁怡笔抱着玩具,喊了一声“师父”。
周义蹲在地上拆拔电脑线头,一回头,只见梁怡笔抱着的玩具狗头在前,朝周义拱去。
周义倒了一下,坐在了地上。
“哈哈哈。”
周义不是被吓了一跳,而是躲避狗头,应力一坐。
“这什么东西?”周义说着。
“可爱狗狗啊。”梁怡笔说。
“这不得上千块?”周义说。
“又不是我买的。”梁怡笔说。
“美女就是好,什么都有人送。”周义说着,把键盘鼠标缠在一起。
“师父,我送你一个。”梁怡笔说着,离开了周义所在的书房,去到只剩房东提供的物件的客厅,拉来一个圆鼓鼓的收纳袋。
梁怡笔拉开收纳袋拉链,里面全是毛绒玩具。
“这是哪个大舔狗干的好事?”周义笑着问。
“这都是我自己的财产。”梁怡笔说。
只见梁怡笔一手拿着一只玩偶猪,一手拿着一只玩偶图。
“师父,挑一个。”梁怡笔说。
周义看了看,没做选择,梁怡笔把猪和图放回袋子,又翻出来蛇和猴子,举了起来,给周义挑。
周义没有选择,回了一句:“你家是动物园吧?”
一切就绪,周义把显示器于主机堆在一起双手扛住走出清空得就剩家具的客厅,走出房间,梁怡笔也一个肩膀扛着大玩偶,一手拖着一袋小玩偶,走到户外拉上门。
周义走在前面,缓缓下楼,下了两层之后累得赶紧停下来休息,喘着粗气,梁怡笔跟在身后,肩膀上的大玩偶已经不见了,仅拖着一个装满玩偶的大袋子。
“你那只什么大玩具呢?”周义问。
“已经在楼下了呀。”梁怡笔说道。
周义半信半疑道:“怎么做到的?”
梁怡笔放下袋子,右手一个摆臂,张嘴“呼”了一个声音词。
周义赶忙走出走廊,攀着走廊阳台扶手,往地上看去,那只人形大小的玩偶已经躺在了地上,车子旁。
“你疯啦?”周义瞪大眼睛说道。
梁怡笔噘着嘴,抬眼看着周义,只有表情没有回答。
“高空抛物,你知不知道是违法的?”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