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桓如此说话,白芷心中只觉得吃了一口冰末,心肺都给冻上了一般,但却也不能指责白桓什么。上官宏,可是让他们落到今日这样凄惨境况的罪魁祸首!若非江灏那样小,白芷未必不会恨屋及乌。
念及此,白芷深深的一叹,转身进了屋,见上官玉凤满脸戚戚的坐在床边,怀中紧紧抱着小皇子,生怕孩子突然飞了一般。见白芷进来,她浑身一缩,仿佛是受了惊吓:“你别过来,别伤了灏儿……”
“我不过来,我不会伤害他的。”白芷忙表示自己的善意,上官玉凤魔怔一般摇了摇头:“不、不,你们都是坏人,修哥哥才不会伤害灏儿的,他那样喜欢凤儿,又怎么会伤害凤儿给他生的灏儿?”
她声音渐次低了下去,仿佛是没有一点活力了一样。白芷看着她,只觉得心中难受,又见上官宏派来的人也是一脸悲愤的立在殿中:“江修这竖子!”
“倒也是不知道你哪里来的立场指责皇帝。”白芷冷笑道,“多亏你家主子功高盖主,倒是惹出了许多事端。”
被白芷啐了一番,那人横了白芷一眼,后者从容一笑:“我若是你,就该知道避讳的说法。你不过上官宏的手下罢了,还能在宫里如何?”说到这里,她又看了一眼上官玉凤,“况且皇后的精神,你也是明白。”
那人再怎么气恼,但也不能不顾上官玉凤,若是让上官宏知道自己不顾他闺女,只怕活不过明日了。白芷笑道:“我若是你,回去就告诉上官宏,乳母之类的人,全都由上官家安排,一应物件,也都要由你们的人过目。若是上官宏不在乎自己的外孙,也不在乎自己的女儿,就当我没说就是了。”
那人气哼哼的,也不应承,但此事就不是白芷该管的了。看着上官玉凤有些痴傻的模样,心中也是酸楚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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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皇宫之中回到萧府,迎面就见桃花扑了上来,小嘴里被点心塞得满满的,含含糊糊的叫着什么。白芷一笑,擦了擦孩子的小嘴:“不是与你说了,不要吃这样多点心么?长了坏牙,仔细牙疼。”
她吧唧吧唧的小嘴,咽了嘴里的东西,这才扳着小指头:“姨妈说了,要是娘问起来,就说姨妈留着吃的。”
暗叹品玉也是溺爱这些孩子,白芷笑道:“你这孩子,长胖了可就不抱你了。”
桃花却分毫不为所动:“爹爹抱……”
白芷好气又好笑,心道是这孩子和个机灵鬼似的,刚踏上抄手游廊,身边便闪出一人来,吓得白芷退了一步,看清是谁后,这才没好气的啐道:“你怎和孩子一般?好端端的吓我做什么?”
“不过是见阿芷可爱,若是旁人,我还不愿意吓呢。”萧逸说到这里,从她怀中接了桃花,“今日进宫去,如何了?”
念及上官玉凤的情况,白芷也是沉沉的叹了一声。萧逸淡淡一笑,点了点桃花的小鼻子:“好孩子,娘心情不好,让爹爹安慰娘好不好?”
桃花摇了摇小脑袋:“不……”见萧逸看着自己发笑,她对了对短手指,“爹爹就是想和娘睡觉,还要啃娘,桃花知道的。”
见她小大人一样,萧逸也是头疼起来:“你这孩子,到底从哪里知道这些的?”又将扭糖似的缠在自己身上的桃花给摘了下来,不动声色的威胁道,“好孩子要听话,不然可要收了你的糖果。”
对于贪嘴的桃花来说,收了糖果这事可是在剜心头肉啊!她麻溜的滑下了萧逸的怀抱,垂着脑袋走出了几步,又转头双手叉腰,一副厉害的模样:“桃花不让爹爹和娘一起睡觉了!”
萧逸道:“你这孩子,从哪里学到的?”又蹲下身子,摸了摸桃花的小脑袋,后者伸出短短的食指,“桃花要吃蜜糖豆子……”
萧逸无奈只好应了,桃花得胜将军般的样子离开了,白芷这才横了萧逸一眼:“你总是惯她,纵使女儿娇养一些,却也没有这般道理的。这孩子这般贪吃,来日若是被哪个坏小子骗了去,到时候可有你哭的。”
萧逸笑眯了眼,起身贴上了白芷,后者一惊之下,向后退了一步,背已然抵上了墙壁,萧逸顺势贴了上去,凑近她轻轻笑道:“你我的女儿,娇养一些又有什么要紧?若是来日被谁骗了,自有我呢。”
这倒也是,若是被谁骗了,那人只怕要给萧逸玩死。
两人贴得太近,白芷推了他一把:“别闹,大白日呢。”
“又没有旁人,闹一闹怎了?这叫闺房之乐。”见他含着温润的笑意说出这样孟浪的话来,白芷耳朵根都红了,萧逸也只是打横抱起她:“咱们回屋再一行闺房之趣。”
白芷半推半就的任他将自己抱去了,因为是白日,唯恐被人听到什么,白芷也不敢发出声音来。一张小脸憋得通红,好容易由着萧逸闹过了,白芷一面由着他给自己擦拭身子,一面嗔道:“往日见你那样正人君子,没成想这样的急色荒唐,若是我小日子到了,你岂不是要去偷腥?”
“若是旁人,我可没有这性子。”萧逸笑罢,又俯身吻了吻白芷泛着潮红的脸庞,“是江修做的?”
他这样快就转了话题,白芷愣了愣,点了点头:“是,他竟然舍得对自己唯一的儿子下手。”
“今日上官宏也派了人去,这事自然是瞒不住了。”萧逸微笑道,“如今江修若是跟上官宏相抗衡,无异于以卵击石。只是他做了这样的事,上官宏若能够容忍他,只怕就不是上官宏了。”
“那咱们……”
“坐山观虎斗就是了。”萧逸温软一笑,又躺在白芷身边,将她扒拉进怀里,“咱们怕什么?沈兄也不会多管的。只要上官宏动起来,只怕这京中,就再也不得安生了。”他一边说,一边低头,见白芷听得入神的样子,也是抿唇一笑,“咱们现在还有更要紧的事呢。”
“什么……”白芷不解问道,见萧逸唇角啜着的笑容,顿悟,慌忙要滚出他怀里:“你少和我贫,今日再让你得手了,我只怕就被你拆了。”
只是胳膊肘拧不过大腿这事,白芷还是亲身实践了一回,精疲力尽的将萧逸撵到了前院去睡,半夜还是被萧逸钻了空子爬上了床。白芷睡得正是迷糊,就被他抱了满怀,吓得从他怀里滚到了一旁,脑袋撞了墙壁,痛得睡意顿消。虽是夜中看不清,但闻见那股馥郁的檀香气息,白芷又怕又气:“萧逸,你再跟我闹那档子事,我明日就绞了头发当姑子去!”
黑暗中萧逸也不说话,将她揽到怀里,摸索着找到头上的痛处,轻轻揉了揉:“我又不是洪水猛兽,做什么怕成这样?”他冰凉的指尖揉着痛处,轻柔得很,白芷原本睡意就来了,渐渐也就失了方才的气性。也就有一枚吻落在额上:“白日弄痛你了,是我的不是。睡吧,我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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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沈昭和张家小姐的婚期也渐渐近了,张家也是大族,家中先祖可有不少是大熙的重臣,能够这样平安的兴旺到了现在,必然也是有别人的优点的。
至于萧逸和夏侯杰这两位带着自家的娇妻去到博陵侯府的时候,那府上可是用鸡飞狗跳四字形容也丝毫不为过了。
这原因说来好笑,博陵侯府没有女主人,而沈沁荷这小姐一向爱武,更不喜欢去看什么密密麻麻的账本,只觉得脑仁儿生疼,故此这偌大的侯府上,账目都是倚翠替她管着的。
而白芷大婚那日,沈沁荷和白芷一番剖白之后,两人冰释前嫌,沈沁荷大方的将倚翠送给白芷了。然而却忘记了一件事——博陵侯府的账目只有倚翠是最熟的,沈沁荷又不擅理事,这一番下来,侯府上的吃穿用度,个人的月钱,下面的工钱,一应开支,虽不算是乱套,但却整个都没了往日的井井有条。
看着一群人风风火火的去问沈沁荷,完了没得出个结论,又风风火火的去问沈昭。这一番奇异的光景,萧逸和夏侯杰倒是尚且能够忍住,白芷和李施夷早已掩唇笑了起来。不多时,又见沈沁荷从屋中出来,见白芷和李施夷偷笑的样子,气得柳眉倒竖,指着她二人道:“你二人还笑!也不曾替我想想!”说到这里,她又道,“白芷,这些日子这侯府都要翻天了,可将倚翠还我几日,等我那张家嫂嫂过了门,你再将倚翠领走就是了。”
倚翠跟在白芷身后,见沈沁荷这狼狈的样子,本也想开口说要不自己回来几日的,谁知沈沁荷一开口,她倒是冷笑起来:“什么还你几日,等谁过了门再让人领走?我难道是物件,任你们送来送去借来借去的?”
“可不敢将你当做物件。”白芷忙笑道,“你家小姐有难,找你帮忙呢,你就当回娘家看一看就是了。”
“回娘家?”倚翠冷笑道,“我难道嫁给你家?还有回娘家的说法?”又看了一眼萧逸,笑道,“大爷也就皮相好些,除了这点,谁又想要?”
“说了一句,就有这样多句来堵。”白芷告饶道,“沈姑娘可行行好,再□□一二这丫头,我可怕哪日她和我斗起嘴来。”说到这里,她又抿着嘴笑起来。
正值此时,沈昭从屋中出来,见众人皆是立在外面,也是叹了一声:“怎能让诸位都守在外面?”又引了众人往正堂去了,夏侯杰笑道:“侯爷今日是在做什么?”
“原也没有什么要事,只是阿杰竟然不知?”沈昭叹了一口气,压低了声音,“皇帝身子微恙,说是害了风热之症,说是要罢朝了。我方才正准备上书问安呢。”
“罢朝?”夏侯杰笑道,“咱们这位陛下,想到了便不来上朝,这不是常事么?”
沈昭摇了摇头,萧逸微笑着展开折扇:“这般显而易见的事,夏侯兄难道不知?上官皇后可是上官大人的眼珠子心尖子命根子,上官皇后如今状似疯癫,于上官宏而言,无疑锥心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