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转眼就到了七月。
君墨带着赵铎的头颅进了皇宫，见了昭武帝。
彼时九江王和衡山王为了淮南王的位置已经斗得两败俱伤，没想到，昭武帝居然会在君墨面圣的时候，直接敕封君墨为新的淮南王，并且还以雷霆手段把九江和衡山的地盘一并划给了君墨。
这相当于是把九江王和衡山王直接贬为了庶民。
算计了大半辈子的九江王和衡山王当然不会接受这样的结果，当下就串通一气，向着朝廷拉起了造反的大旗。
只是他们的准备并不充分，昭武帝又在做出那个决定之前就做出了充分地安排，是以，当他们两个踏出造反的第一步时，就迅速被朝廷的卫军制服。
先皇在位时曾因为造反而三分的淮南，如今又因为造反合成了完整的一块。
坐在淮南王位置上的那个人，却是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君墨看着手上明黄的圣旨，露出了一个苦笑。
他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也没想过要淮南王这个位置，他只是不忍心辜负赵铄临终遗愿，所以才在赵铎派人递信给他的时候悄然前去赴了约。
原本他以为赵铎找他，是想在临死之际和他算算总账，又或者是让他帮忙想办法摆脱追捕，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在那里等着的，竟不是活生生的赵铎，而是赵铎的一颗头颅。
他的双眼是睁着的。
像是死不瞑目。
又像是不甘心。
总之，他那样的神情像极了半途中被人所杀。
“世子说，只有这样，你把头颅送去长安的时候，昭武帝才会相信，他是你杀的。”
又穿回了宽大道袍的云方这样说道，把手中的盒子不由分说的塞进了君墨手里。
“我不要……”
几乎是下意识的，君墨想甩开手里的东西。
云方死死地摁住他的手：“这是世子吩咐下来的，我一定得做到！”
“你答应了要做到，那是你的事，同我有什么关系？我没想拿着他的人头去换取什么，要去你们自己去！”
他知道，还活蹦乱跳的赵铎始终是昭武帝的心头大患。甚至为了早日抓到赵铎，昭武帝还下令说谁要是能提供赵铎的有效线索，就赏金千两；谁要是能抓住赵铎，便赏银万两，并御街宅子两套。至于谁要是能提着赵铎的人头去长安觐见，会得到什么奖赏，昭武帝没说，也没有人去想。
毕竟这么久了，也就只有六月初三那日，才有人在榴城发现了赵铎的行踪。
再综合眼下的情况来看，君墨甚至怀疑，那日行踪暴露，是赵铎故意而为。
“为什么？”
他和赵铎虽是兄弟，可真要计较起来，连朋友都算不上。他们从一开始，就站在敌对的两方。赵铎怎么会想到用自己的命来成就他这个敌人的康庄大道？
“因为世子不想看到淮南王的位置落到九江王或是衡山王手中。”
那样就代表他们输了。
谋逆一事已经失败，要是再让九江王或者衡山王夺去了淮南王的位置，那他就更是没脸面去见赵安了。
反正他剩下的日子注定了要东躲西藏，倒不如拿自己的性命赌上一把。
万一昭武帝没有说出来的那个奖赏就是淮南王的位置呢？
交给君墨，至少也勉强算是他们这一支坐稳了淮南王的位置。
“世子还说，郡主生前住的那个院子，是郡主最喜欢的地方。但她屡次三番惹了九江王不快，要是让九江王住进了淮南王府，那个院子铁定留不下。至于衡山王，他素来喜欢用簇新的东西。”
最重要的一点云方没说，但君墨心里清楚。
无论是九江王还是衡山王，他们都是赵家的血脉，身体里流淌着赵家的血液。淮南王谋逆一事，就算他们没有参与，昭武帝也不见得会轻易放过他们。更何况他们还不知死活的为了淮南王的位置大打出手，昭武帝怎么可能会眼睁睁看着这样的人坐在淮南王的位置上？
而君墨就不同了。
君墨的立场是从一开始就表明了的，后来在石城跟着卫军们一同杀敌，也取得了不少卫军的信任拥戴。再加上他一直不招赵安的待见，昭武帝如果借此机会一手将他提拔起来的话，必然会让君墨心存感激，同时也能让赵家那些旁支得到安抚。
毕竟经历了这一番巨变，还能让赵家保有淮南王的爵位已是祖宗保佑。
他们不会再奢望什么。
……
“赵铎这步棋，走得当真是好。”
刚从宫中回来，身上犹自带着酒气的顾渊忍不住嗤笑出声。
今夜，是昭武帝为新任淮南王专程摆的酒宴，一来是表示对君墨的看重，希望淮南与朝廷之间不会因为先前的内乱而产生隔阂；二来，也算是为君墨践行。
历任淮南王，都没有长留长安的先例。得了敕封，必然是要尽快返回封地的。加之现在淮南被九江王和衡山王搅得乌烟瘴气，即便那两人如今已双双到了地底下，但留下的狼藉还是要有人去收拾。
君墨不能在长安久待。
既是设宴款待，那必然少不得群臣相陪。顾渊身为昭武帝近旁的第一大红人，自然也要出席。
看着顾渊摇摇晃晃的往屋子里走，卫里有些担心的伸出手去。
顾渊却抬手示意他不用搀扶：“我让你去查的事情有消息了吗？”
在他毫不犹豫吃下小姑娘派人送来的药丸后，卫里就不放心的去找了宫里的太医过来替他诊脉，确定没有药丸没有任何问题之后，才把人放回去。而他，则是涂涂改改一整夜，才写好了一封简短的信让人送去宛县。
没想到回信的人，却不是小姑娘本人。
顾渊不认为小姑娘会用这种方式来拒绝他的心意，这其中必有蹊跷。
于是他便让卫里立刻去查宛县那边的情况。
收到的消息是，小姑娘早在六月中旬的时候就悄然离开了宛县，就连客栈里的人都不知道她到底去了哪里。
从宫中出来的时候，他也寻机问过君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