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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不肯说吗？你们的兵马要走了呢。”卫里双目紧紧锁着地上的老民壮，“也不知道那些成日夸你有一手好手艺的兵将，在这种时候会不会想起你来？”
老民壮充耳不闻，一手抓着木桶一手撑地，颤颤巍巍似要挣扎起身。
嗬，还真是个倔脾气啊，看来不动点真格的是不行了。
他卷卷袖子就要动手。
旁边的灌木丛里缓缓走出来一个中年男人。
“……就不要为难他了吧，他就是一个民壮，不管是自己愿意来的还是被强行抓来的，那些人都不会让他听到重要消息的。”
更何况还是冒充长宁侯兵马一事。
卫里抿抿唇角：“那可不一定。那些兵将和他的关系好着呢，指不定什么话都会给他说。”
“再和他说得多，最重要的也是不会说的。那不是一件小事。”
“好吧。”卫里把手在身前一摊又耸肩，“算你说得有理。”他侧身让开路，“快走吧。”
这话显然是对老民壮说的。
老民壮把木桶放回小车上往前走了两步，又转过身冲池鱼道谢。
“不用谢，是我们冒犯了。”
卫里双手抱臂冷哼一声，老民壮推着小车一瘸一拐的渐渐远去。
他收起先前的熟络，冷冷看向池鱼，话里带着讥讽：“姜老爷可真会说话，就这么简单的三言两语，便让他收了要去告状的心思。”
“这不是我的功劳，你不要给我戴高帽。”池鱼似是没听出来他的讥讽，哈哈一笑，笑声扯动身上伤口，带出不容忽视的疼，“..是你太厉害，一声冷哼就把人给吓住了，让他不敢回去乱说话。”
卫里怔怔一刻。
他没料到姜放会说出这样的话，他还以为姜放会因此动怒，毕竟是这么明显的讥讽，没想到...哼，果然商人多狡猾。
“你突然出来是要干什么？是良心发现，不舍我们老大替你受罪，打算自己回去兵营了？”
“当然不是。”池鱼答得坦然，“我是来辞行的。”
辞行？
“年纪大了，被石头那么一碾，浑身骨头都像散架了似的，再这样下去，我就要死啦。所以我打算回江州去，民壮的事情，就有劳你们老大继续替我啦。”
她说罢还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卫里看得眉心直皱，还知道自己年纪大了啊，又不是小姑娘，干什么要做出这样的动作，真是让人恶心想吐。
“凭什么要让我们老大替你，倚老卖老倚伤卖伤吗？你身上这伤又不是我们老大弄出来的...”
池鱼歪头一笑：“凭我救了霍公子啊。要是没有我去拦住那块巨石，霍公子说不定早就死了，你们老大和他的关系不是很好吗？帮我做这点小事也没关系吧，就当报恩了！”
“你这个人——”
“生意人嘛，当然是要善于利用自身和身边的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来让自己获利咯，你应该明白吧？”
“哼。”
卫里甩袖不再看池鱼，小声嘀咕一句商人果真是狡猾便没了下文。
池鱼拄着捡来的木棍做出的简易拐杖，慢吞吞的往前挪动：“那就这么定啦，我先走了。”
到底是伤重未愈，如今勉强起身行走已是极限，是以池鱼每一步都走得非常缓慢。
从树林到峡谷这短短距离，她就走出了一身大汗，但她始终没有回头去看，因为她知道在树林暗处，那个不知名姓的小护卫正在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
天光放亮的时候，大营已经彻底消失不见，兵将民壮各司其职列队穿行。
不过他们走的并不是宽阔平坦的官道，而是七拐八拐极其难走的小路。
这让很多人叫苦不迭。
“都给我安静！要是延误战机，你们谁担得起？！”
又是这句话，一路上都不知道听过多少次了，哪里来的战机，他们可是听说了，长宁侯已经率部众在荆州宛县外和南越叛党交手了，大胜！
现在局势安稳，南越并入大周，成为大周子民，连长宁侯也带着部众往都城长安去了，根本就不会再有战事。
“你们这么骗我们，是想把我们骗到哪里去？”有年轻气盛的民壮停下来质问。
霍如风认出来了，那是先前在路上因为顶撞带他们行路的小兵，被小兵打得半死，后来被姜放还有那个少年人救下的读书人。
其实说是读书人也不准确，他身上既有读书人的文墨之气，也有舞刀弄枪的不屈不服。
这样说好像也不太准确。
霍如风挠了挠头：“反正这人是个刺头，不好相与便是了。”
“是吗？”顾渊笑了笑，“我倒是不这么认为。”
先前他故意在这些民壮面前提起宛县那边的情况，就是为了等现在，虽说站出来说这番话的人并不是他料想的那个，但这个也不错，至少目的达到了。
“你说什么？有本事再说一遍！”
“你让我说我就说啊，凭什么？”
到底还是不够凶，被黑面小兵这么一吼，那人明显有些底气不足，他缩了缩脖子，说话的语调也跟着柔软下来。
黑面小兵见他如此，顿时气焰更盛，拿起鞭子就要抽人，却听到了急促的马蹄声。
地面震动，恍若地动。
发生了什么？
黑面小兵停下动作扭头往前看，在人头攒动中隐约看到自己的同袍惊慌失措。
他再顾不得那人，收起鞭子拨开不明所以却跟着乱跑乱蹿的人群走向自己同袍，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快跑吧，长宁侯带着兵马杀过来了。”
黑面小兵眉头一蹙，这不是正好吗？
他们也是长宁侯的兵马，还有这些民壮，本来也是要送过去与其他兵马汇合的。
“好什么好啊，我们被骗了，先前那些拿着侯爷文书来传令的，根本就不是侯爷的兵马！先前我就觉得奇怪，侯爷征战多年，与那些匈奴打过不知道多少次仗，从来没有下过这样的军令，现在却..哎呀，不说这个了，还是快跑吧。”
“我们为什么要跑？”
黑面小兵拉住同袍，满面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