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敲打在玻璃及车身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店里的店员也不理他们，正闷着头扫着地上的碎片。
夹杂着雨丝的寒风从支离破碎的玻璃窗卷了进来，苏柔抱着双肩抖了抖……
“阿嚏——”
这一声喷嚏陡然打破了两人间的平衡，孔笙子挺了挺背脊，微抬起下巴，个子虽然没有欧明泽高却作出一副居高临下的神情，微微眯起眼睛，手指滑过正装外套的衣领，整理了一下，又拍了拍肩头，他的眼睛斜睨着欧明泽，好像要将他像一粒灰尘一样拍掉。
欧明泽笑得柔软，眼中却寒气渐生。
“你的经济人呢？你这么晚还在外面逗留。”孔笙子摆出一副高层的嘴脸训斥道。
欧明泽轻轻笑了笑，就好像在嘲笑他似的，慢条斯理地脱下了风衣，温柔地兜在了她的肩上，“女孩子要好好照顾好自己。”
苏柔一愣，不禁仰头看着他醉人的眉眼有些失神。
“苏助理！”孔笙子咬着牙一字一顿地念道。
“啊？”她有些恍惚以至于回头慢了，就见他气红了一张脸，恶狠狠地瞪着她。
苏柔有些委屈地扁扁嘴，孔笙子的神情止不住软化下来，欧明泽却在此时哼笑了一声，淡淡道：“孔总，如今可不是我求着孔氏，而是孔氏求着我了，即便你我理念有所冲突，还望您能尊重我些。”一面说着，他一面歪着头若有所思地笑了起来，就像要故意气害孔笙子似的，站的离苏柔更近了些。
孔笙子就像是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死死盯着他一会儿，又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志得意满地笑了起来，欧明泽反而露出隐忍的神情。
苏柔默默打量着两人，只觉得两人间的秘密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多。
欧明泽突然手臂一伸，将她揽入了怀中，他怀中沾染着微潮水汽的雪松香气猛地将她罩住，他暧昧地用手指摩挲着她的耳垂，用诱人的低音道：“被人误会了啊，可是，这也是我想要的，你难道不想跟我在一起吗？”
苏柔扭头看他，欧明泽任由她打量，脸上浮现着明媚的笑意，更显得那颗泪痣熠熠夺目，几乎让她移不开眼睛，可是……她在他的脸上发现了孔笙子刷出的弹幕，满满当当地遮住了他的脸及他的视线，即便欧明泽什么也不知道，神情依旧，可是她知道啊！
她抽了抽嘴角，强忍着笑意，抿了抿唇，又抿了抿。
好吧，她在心里安慰自己，这不是真的欧明泽，不是她的前男友。
想罢，她就穿着高跟鞋一脚踩在了他的皮鞋上，欧明泽发出“嘶”的一声，她却用两只手拽住他放在她肩头的手臂，顺势一躬身，利用巧劲将他这个一米八多的男人用过肩摔给甩到了地上。
“嘭”的一声，文质彬彬的大妖孽欧明泽被她放倒于地，一脸不可置信地瞪着她。
苏柔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发，板着脸道：“你这种男人我可见多了，不要以为自己长得好看、稍微有点名气就以为全天下的女人都喜欢你，拜倒在你的西装裤下了。”
欧明泽依旧是一副反应不能的模样，她弯了弯唇，冷淡道：“谢谢你的帮助，可是，我对你完全没感觉，你可千万不要自我感觉良好。”
欧叔叔……既然这个人不是真正的你，你不会责怪我吧？都是boss的错……
他的脸色越来越暗，猛地从地上跳了起来，整张脸扭曲着，丝毫没有了让人着迷的又大气又妖魅的模样，他突然跨前一步，抡起手臂就挥了过来。
“啪！”
孔笙子不知何时蹿到苏柔与欧明泽两人之间，一把挥开了欧明泽想要揍她的手臂，眼中阴沉如墨，咬着牙道：“你闹够了吧？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居然欺负一个小姑娘，欧明泽你还要脸吗？”
欧明泽脸色铁青，额头似有青筋暴起。
“怎么？你还想要揍自己公司的未来老板吗？”
欧明泽的脸由青变黑，眼睛一转，似乎在孔笙子看到了什么严重的威胁，脸色又立刻由黑转白，他哆嗦着嘴，脸上浮现出一抹阴狠，却最终低下了头，沉声道：“对不起。”
说罢，欧明泽便冲出了商店，不再去理会两人。
苏柔趴在孔笙子的背后，默默围观了这场两个人的闹剧，她眨了眨眼睛，仰着头去看孔笙子，这时，一只带着手套的手却捂上了她的双眼。
“不要看。”他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冷意。
她沉默一瞬，突然笑了起来，“我有什么不能看的，你什么样子我又没有见过呢？”
“不行。”他语气平淡如水，可这安静的表面下隐藏着的却是汹涌的暗流，“嫉妒的嘴脸太难看了，我不希望你看见。”
骄傲到不可一世的孔笙子居然嫉妒着欧明泽？
她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孔笙子却慢慢俯下头，吻上了她的鼻尖。
鼻尖痒痒的，就像是一只蝴蝶落在了上面。
“我如何不嫉妒，明明我认识你更早，明明我跟你关系更加密切，可你的眼里为什么偏偏没有我？你所有的眼神都在围绕着他打转，你以为我是瞎子吗？你以为我看不到吗？我倒宁愿自己瞎了！”他喘着粗气，越说越激动，胡乱地吻着她，简直就像是陷入了某种癫狂的状态。
“你真的很残忍，你知道吗？”
她怎么可能知道？苏柔一直以为孔笙子不喜欢她，所以一直处处针对她，每每面对她也总是摆出一副眼高于顶的可恶嘴脸。他不曾向她展露过心意，她又怎么猜得透？
如果她知道，她就不会让他这么辛苦了。爱的徒劳，她比谁都要了解。
“每次看到你，我的心就情不自禁地缩紧，我的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你身上，我想要引起你的注意，我做了好多蠢事，可你依旧冷冰地旁观着，旁观我在感情的漩涡中挣扎，把我将更深地地方推去……”他声音沙哑着，用双唇勾勒着她的轮廓，用吻感觉着她的温度。
苏柔真的好想替自己道一声委屈，却被他所制，难以出声。
“为什么你要这样呢？你到底跟他是什么关系！”
她抿了抿唇，却不小心抿到了他的唇舌，迎来了他更猛烈的攻击。
什么关系？是前男女朋友的关系，欧明泽是他死后，她交的第一任男朋友，也许寂寞久了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找一个人来拯救自己，也许是雨夜的氛围太好，又或许或是他在阳光下的笑容太像了，她便晕晕地投入了他温暖的怀抱，享受着他的照顾和宠爱，所以……刚刚那位并不是真正的欧明泽啊，他虽然也有许多毛茸茸的“坏习惯”，可他绝不是一个打女人的男人，反倒是，他真心爱着女性的柔弱与幼小。
苏柔沉沉叹了口气，心中有些话虽然不能对他明说，但她还是握住了他放在她眼睛处的手掌，缓缓放了下来，然后捧起了他的脸颊，认真地看着那片烟灰色的天空，“我不会欺骗你，也不会隐瞒你，在此世间你与我比我与他更为亲近，所以……孔笙子认真地看着我好吗？我不是你想象中高高在上的女神，你也不是我眼中不可一世的boss，我们站在平等的地位上，无论做出什么选择都是出自真心，而不是出自其他。”她意有所指，可孔笙子却露出了自己秘密被人戳破的惶恐，烟灰色的天空被割破，眸中的世界在不安的动荡着。
他朝后退了一步，眼神四处游移就是不与她对视，“我很可怕吧？我很脏吧？”他一步步退后着，苏柔能够感觉到他的身后即是万丈深渊，如果不将他拉过来，恐怕他余下的一生都将会在那暗无天日的深渊中度过，他的人生也会奔着另外一条羊肠小道去了，而她的任务也会失败，永远死亡，被困在他的记忆里，与他一起在黑暗中狂欢，在污泥中沉沦。
曾经有那么多次明明可以放弃的时候，她都没有放弃；有更大的吸引力让她堕落沉沦，她也未曾沉迷过，如今的场面又怎会吓倒她？
在这些记忆里有温暖、有爱，可是她不能软弱，亦不能回头，坚持这种东西稍一松弛，等待着她的便是让她再也爬不起来的糖衣炮弹和高床软卧了，即便他们的记忆如何动人，她也只能不停地朝前行进，前方有着微弱的光芒。
苏柔的眼波更柔了，像是拂面春风，又像是红绡纱帐，眉眼盈盈处便是春深处，便是风月所。
孔笙子呆呆地看着，忍不住吞咽了一下。
“你呀……孔总你可真是心急。”她软软地抱怨着，肩膀抖了抖，将欧明泽披上的风衣掀落，脚踩着那件风衣朝他走了过来，就像是踩着无数情敌碎掉的心，义无反顾地直奔他而来，让他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了。
她拽住了他的衣袖，孔笙子低头看着，视线又顺着她的手臂攀援而上，落到她的红唇上。
苏柔弯着唇，笑道：“你以为的秘密在我眼中可早就暴露了。”还没有等他做出反应，她便接着道：“按理说我应该愤怒、厌恶，甚至是恶心……”
看着他的脸色一寸寸灰白下去，她的手紧了紧，就像在给他信心，“可是，并不是那样的。”
她眉眼动人，声音绵软，没有一点对他的蔑视，他的心情不自禁的松快了几分。
多么可怕啊，自己的心居然不是属于自己，居然不是为自己而跳动，可等孔笙子仔细看了看她的神色，突然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只要她还看着他，他就在为她燃烧。
“我反而觉得有点可爱呢……”她的尾音酥酥麻麻的撩在他的心头上，让他整个人都有些害羞地瑟缩起来。
“我不相信，怎么可能……会……”
“你又不是我，你怎知我的感觉不是这样的呢？”她缩回了一只手，抵在下巴处，歪着头打量着他道：“孔总你偷偷摸摸表达自己心意的样子可爱极了，看得我都忍不住心痒了呢。”
“心痒？”他瞪大了眼睛，手掌互相挠着，似乎有什么热热的痒痒的在生起。
“对呀。”她轻快地点点头，“所以你千万不能妄自菲薄，否则喜欢你的人岂不是很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