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修瞥了眼在那儿拉着脸摆饭菜的乌雅,随意道:“或许吧。”
容欢给他支招,“那你哄一下她,雅雅很好哄的,你对她笑一个就行。”
乌雅就想看看敏修对她笑一次,以前可是叨叨了很多遍。
敏修摇了摇头,神色几许复杂。
他不想多说,岔开话题道:“大人,快去吃饭吧,不然饭菜凉了。”
容欢看得出人不愿多说,也就不问,放下手中的纸鹤去吃饭了。
敏修只是坐了片刻就走,乌雅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再次无奈叹了口气。
昨夜她想呼唤来自己的小伙伴,想让它们帮忙给大人的好友叶飘飘传个信,看能不能想法把大人弄出去,解了这摄心法。
但是,被敏修发现了,他拦下了她的小伙伴,并且警告她,不要做多余的动作,那样,可能反而害了大人。
乌雅与他吵了一架。
在她眼里看到的,就是现在大人被控制,谢凌日日进出七层塔。
七层塔里多少宝物,谢凌这举动落在乌雅的眼里就是不怀好意,借机控制大人,盗取夜阑家的宝物。
她的主人是大人,她能不心急吗?
她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想说服敏修帮她,就是不帮忙,能不能麻烦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没看到?
敏修虽然是谢凌的人,但是在落樱殿的日子大人待他不薄,乌雅以为,敏修总是有几分感恩的,谁知敏修转身,果断的拒绝了。
他只告诉她,主子不会伤害大人,永远不会,让她别做多余的事儿,可惜,这句话在乌雅这里并没有说服力。
她活了几百年,混迹风月场所游玩,最是清楚那些情呀爱呀的一旦牵扯到利益,就是镜花水月,谈何长情。
唯有利益,才是永恒。
大人身上,有太多可图的了,就是谢凌,难道一开始不是奔着从大人身上获利?
乌雅觉得就是敏修没有良心,贪生怕死。
她生气了。
她乌雅喜欢的男人,绝不能是畏缩懦弱不知感恩之辈。
她利索转身走了。
容欢听得乌雅叹气,还有心思去宽慰她,说敏修性子内敛,说话直接,但没坏心的,让乌雅不要放心上。
乌雅看着一无所知还宽慰她的大人,想哭又想笑。
勉强对大人笑了笑,她说没什么,容欢叹气,不再说了。
吃完饭,容欢又去折千纸鹤了,乌雅继续无奈无聊托腮。
能试的法子都试了,甚至她怂恿大人自己求救,但是可惜,容欢很听谢凌的话,对乌雅的怂恿充耳不闻,就乖乖的在花静林处待着,每日等他回来。
乌雅叹气,乌雅深深叹气,叹的羽毛都要掉几根。
~~
夜,谢凌从七层塔出来了。
乌雅伺候大人沐浴完毕,就退了出去。
容欢有点犯困,但是他还没来,便爬起来坐在桌边等他,顺便又拿出纸开始叠千纸鹤,已经九百九十个啦,还有几个她就完成了。
不差这一会儿。
明月高悬,银辉流泻,谢凌踏着一地寒意,颓丧的回来。
清冷的月光洒在他的脊背上,让他看着无助极了。
他站在门口,扶着门框,看着烛火旁大人温和的侧颜,目光复杂又悲伤,眷恋又不舍。
这几日,无论他多晚回来,她都会点灯在侧,坐在那儿等着他,有时等的睡着……
他多希望,这一幕是真的,不是他术法控制,多希望,可以一直这么平和下去。
可是他知道,不能。
时间催着人走,催的他跌跌撞撞。
他慢慢走过去,很轻的脚步声也惊动了她。
她回眸,笑的灿烂,“你回来啦。”
谢凌看着她亮晶晶的眸子,慢慢的蹲在了她的身旁,缓缓的拉住了她的手,摩挲了几下,未出声,眼先红。
他仰望着她,语气带着恳求,“我该怎么做,该怎么做才能留住你……”
容欢不觉,随口答道:“我一直都在,我又没走呀。”
她心思还在最后一个千纸鹤上,还差一个就完成了。
谢凌垂眸,遮住了眼底那一丝薄红,“可是,可是你不会一直都在,你清醒了就会走的。”
会是愤怒的,伤心的,再也不回头的走。
卑鄙如他,用了这种方法控制了骄傲的大人,她清醒后,如何会原谅他呢,更别提,还有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去。
她那么高傲,如何能接受得了这么肮脏的他。
他留不住,真的留不住……
容欢回神,察觉他今日情绪好像不对,轻声的问:“你怎么了?不开心吗?”
谢凌抬眸,望着她紧张又担心的模样,忽的趴在了她的腿上,如疲惫至极的旅人,找不到一处能让他安心归来的地方。
他喃喃道:“大人,我没办法,真的没办法了。”
他翻遍了七层塔所有的书籍,可是仍然找不到一丝可以抹除她记忆的方法。
他找不到,患得患失,每次从七层塔回来,他的心都往下坠了一分。
如果,连七层塔里都找不出他想要的答案,那他真的只有听从天意了。
可是,天意从来不曾站在他这边……
光是遇见大人,就已经用尽了他毕生的幸运,他觉得上天不会在眷顾他这一次了。
他捧着她的手,神情小心翼翼,望着她时,目光都是卑微的,“如果,如果我说,我还是干净的,大人您信吗?”
您能不能相信?能不能……不要介意……
容欢眨了眨眼,忽的就觉得眼眶很酸,酸的疼,她抽出一只手轻轻的摸了摸他的头,突然说了句,“我信啊,我一直都信,是你不信我罢了。”
谢凌倏地顿住,“大人?”
“嗯。”
她神情很恬静,他的术法还在。
谢凌摇头,是错觉,肯定是错觉。
他又低下头,拉着她的手盖在了自己的眉眼上,“对不起,对不起……”
他一遍一遍重复,温热的泪水顺着容欢的掌心滑落,让容欢的心狠狠一颤。
说不清道不明,但是,她感觉到异常的难过。
她吸了吸鼻子,又摸了摸他的头,总觉得他这般高大的身影蹲在她的面前,像极了一只被遗弃的二哈,耷拉着脑袋,没有生气,眸子里充满了孤独。
她只好轻轻帮他顺毛,安抚道:“你不要道歉,你又没做错什么,你不要哭了,是不是我不听话惹你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