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梅儿主仆三人只冷眼看着一群山贼们痛苦大哭,他们仿佛三个局外人,只静静观望着。
不过她们也确实是局外人,人与人的悲喜终究不能相通。
但李梅儿也不想这些山贼被悲伤和愤怒击溃,此时只有让他们化悲愤为仇恨,才能给她带来最大的助益。
“小姐,我们现在要不要逃?”萱草忽然在李梅儿耳边小声问道。她觉得, 现在是她们逃跑的最佳时机,而且这些沉浸在悲伤中的山贼说不准都不会再管她们。
李梅儿却摇了摇头,说道:“我们真正的敌人并不是他们,所以我们现在逃了,也不是真的逃脱,与其逃跑, 不如联合敌人的敌人, 来打击真正的敌人,让她们知道, 想对付我也会付出不小的代价!”
萱草听了李梅儿的话,神情若有所思,却也没再继续说什么。
李梅儿走到首领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道:“你现在就算把自己的手打残,你的亲人兄弟也活不过来了。”
首领双眼赤红,他虽然没有哭,可情绪也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他忽然伸手掐住了李梅儿的脖子,咬牙切齿道:“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为了抓你……我们的人也不会死!”
首领此刻后悔不已,他不该为了一时利益,便答应了同宋家人交易。到头来却害了整个山寨的弟兄。
萱草见李梅儿被迁怒攻击,神情一急,便要上来救她。
李梅儿却是用眼神阻止了她。她能感觉出来,那首领只是在发泄, 并不是真的想杀死她。
李梅儿直视着首领的眼睛, 一字一句地开口道:“懦弱者……才会把失败的根源归结到无辜的人身上……那样只会……更凸显出你的无能, 难道……你就不想……报仇吗?”最后报仇两个字她说得格外重。
李梅儿的话很快把山贼首领的理智拉回笼。他总算找到松开了手,颓然坐倒在地上,身体微微颤抖着,终于控制不住大哭了起来。
李梅儿也跌坐在地上,总算能缓口气,拼命咳嗽了一阵。
焦急跑过来的萱草和包子把她从地上扶着坐了起来。
李梅儿等首领发泄完情绪,才又说道:“你和你的手下要是再这样哭下去,那个叫老四的,恐怕就要失血过多而死了。”
首领回过神,立即看向了老四,发现他已经因为失血过多昏过去了。
李梅儿轻轻叹了口气,忽然觉得这些山贼好像也不是那么靠谱,她转头对萱草说道:“把你那个伤药给他们吧,至少把那人的命先保住了。”
萱草没有迟疑,直接从怀中拿出那个瓷瓶,扔给了首领。
首领这会儿也冷静了许多,知道再哭下去也无济于事,便拿起那个瓷瓶,叫上几个没那么伤心的手下,先给老四处理伤口。
不得不说萱草那个伤药真的很给力,山贼们把老四身上的箭拔了, 再涂上那个伤药, 伤口果然就不再流血了。
他们用干净的布把伤口包扎好,老四苍白的脸色也稍稍好了一些。
“留一个人在这里照看伤员,其余人都跟着我们下山,应该怎么做,不需要我教你了吧。”李梅儿见时候差不多,又对那首领说道。
首领握紧手上的刀,没有立即回答李梅儿,而是扫了眼剩下的十几个弟兄,语气沉痛道:“弟兄们,我们的山寨已经没了,如今还活着的就我们这些人,是我这个做首领的无能,引狼入室,才让山寨一百多老小枉死,我就算是死,也弥补不了自己的过失,但我现在还不能死,我要为山寨里的兄弟和妇孺报仇,决不能让他们白死了,我就算豁出这条性命,也要拉着那些人陪葬!”
首领说到这里,眼眶中又有了泪花,而他身边的那些山贼们,也都露出了同仇敌忾的神情,几个年岁最小的,更是红着眼站出来道:“老大,我们跟你一起去,杀光那些狗日的,为弟兄们和爹娘报仇!”
“对!杀光他们!报仇!”另外一些山贼,也俱是举着大刀喊道。
首领很感动,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他深吸一口气,大喝道:“好!咱们今日就杀光那群狗日的,用他们的脑袋,来祭奠咱们死去的兄弟和父母亲人!”
山贼们达成一致,士气也被烘托了起来。
李梅儿心中大定,与身旁包子交代道:“包子,你留在这里等救援,我和萱草跟着他们下山。”
包子知道自己受伤了,脚程又慢,可能会成为自家小姐的累赘,她心中虽然害怕,但还是坚定地点头道:“小姐您放心去吧,不必担心我。”
叶曦想了想,还是对那山贼首领道,“可以的话,请你的人照拂一下我的丫鬟。”首领这会儿也无所谓一个丫鬟跟不跟他们一起走,且他还需要李梅儿的帮助才能完成复仇,便也点头答应道:“放心吧,我会跟我的人交代下去的。”
拖延了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一行人终于重新出发了。
李梅儿看着前方还有一半的路程,估算着约莫再半个时辰,应该能到山脚下了。
接下来的路程众人都走的很快,谁都没有说话,只是埋头赶路。
李梅儿看着越来越近的山脚,一颗心越发忐忑起来。她不知道宋家会派多少人来交接,这要是带的人多,那她们原先制定的那些计划便有些难完成,但她觉得,宋家若是做事谨慎的话,便不会带太多人,毕竟离开了谭拓寺,肯定要把她接到另一个地方安置,若是来的人太多了,难免就会引起旁人的注意,这般她的行踪也有暴露的可能。
李梅儿忐忑着,终于到了山脚下。
不只是李梅儿,所有人此刻都紧张了起来。
首领和几个山贼围成一个圈,将李梅儿护在当中,他们四下观望着,却并没有看到周围有人影。
首领眼神锐利,又仔细观望了一会儿,确定没有人,这才从怀中拿出一个呼哨,重重吹响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