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五月,先到了李老娘的寿辰,因为这一次是六十整寿,再加上李家又接连中了两个进士,自然是办得特别的隆重,除了请了蒋家周家过来,街坊邻居都一并请了,连孙家那边, 李彦都亲自去送了帖子。
虽说孙家那样高的门第,李家人也不指望他们能过来,但两家毕竟还算有些交集,且孙小五当初也请过李梅儿去她家做客,所有表面上的礼数李家还是要进到的。
很快就到家里摆寿宴的日子,这酒宴是早定下了的。
李家尤其选了个休沐的日子,蒋家和周家自不必说,早早就到了帮忙蒋氏和李梅儿迎客,连带着先时并没有准确说要来的孙家都来人了,来的还是李梅儿的熟人,孙家三太太谢氏和她女儿孙小五。
孙小五一见着李梅儿就拉着她亲亲热热地说话,旁人见李梅儿同武安伯家的小姐如此亲近,对她都不免高看了一眼。
街坊邻居们也陆续的都到了,唯后邻江翰林没来,江翰林最近与蒋言之在翰林院似是有些龃龉,两人颇是两看相厌,江翰林觉得蒋言之一身铜臭,非是可交之人,故死活不肯过来吃酒。
只把江四太太气个倒噎, 江四太太只得自己个儿带着儿女们来了。一过来见到孙太太谢氏和孙小五,可是把江四太太惊吓得了不得。
这两人,谢氏是正经的三品淑人,父亲又是当今户部尚书,孙小五更是铁板钉钉要嫁给当朝太子的,以后少不了也得是个贵妃。一看今天的来人,江四太太就恨不能立刻回去掐死自己丈夫!真没出息的东西!
谢氏十分有礼数,特意领着孙小五进来见了见李老娘,还让孙小五给李老娘拜了寿,并说了许多吉祥话。
李老娘看着孙小五如此讨喜的小姑娘,自然也是喜欢的不行。她是知道孙小五身份尊贵的,给的见面礼也一点都不寒碜,是当初珍姑太太给李梅儿的嫁妆里的一块羊脂玉佩,这玉佩虽不是多贵重,但雕工精细,巧夺天工,很是拿得出手。
不过李老娘也不是会做亏本生意的人,她可是知道孙家送的寿礼不薄,这才肯出血送了这么块玉佩。
谢氏一看李老娘送出的这见面礼,神色便是一动, 她自然是认出来了, 这东西是宫中御造的, 不过显然是有些年头了, 她心中暗忖,不知道这位乡下来的老太太怎会有这样的好东西。看来人不可貌相,李家也不是表面上看着这般普普通通。
谢氏心中有了思量,便又是耐着性子与李老娘说了会儿话。
李老娘这些日子受了孙女孙女婿的熏陶,学问长了不少,倒也还能接得上谢氏的话,应对很是得体。
谢氏觉得李老娘跟那些寻常的乡下土鳖老太太不一样,便忍不住赞道:“老寿星!您可真是有学问,不愧是能培养出探花郎的老太太呀!”
“不敢当不敢当!比起状元他祖母,榜眼他祖母,我差的远咧。”李老娘十分谦虚道,“我这些年,也就培养出一个探花,一个庶吉士罢了!”
“您可别这么说,我要能跟您似的培养出一探花儿来,这辈子也值啦!”谢氏这说的是真心话,她也是有儿子的人,要是儿子能在科举上有所斩获,她这当娘的,自然与有荣焉。
“这事儿对别人来说不容易,对孙太太你来说,已经成一半儿啦!”李老娘道,“你看你生得这般清俊,孩子必然长得好。听说这做探花,除了文章好,相貌也得出众,不然,长个钟馗样,也只好去做状元啦!”
谢氏听着这般说辞,也忍不住噗嗤一笑,孙小五更是在一旁笑道前仰后合,心想着梅儿姐姐的祖母可真有趣,他要是有个这么有趣的祖母,每天的日子定是不会无聊了。
李梅儿在一旁却是有些汗颜,心想着祖母您可悠着点儿吧,您这都快把状元得罪完了!
谢氏与李老娘聊的十分投机,不过,谢氏本就是抽空过来,且眼下客人颇多,不好深谈。于是,谢氏又是说了几句,便起身与李家众人告辞了。
蒋氏和李梅儿亲自将她们送到门口,孙小五又是与李梅儿约定了过几日邀她去自家玩,这才依依不舍地上了马车。
李老娘这一场寿宴吃的热闹无比,女眷们见李家与武安伯府都有交情,更是越发卖力地交好蒋氏,巴结李老娘。
外头男人们那里更不必说,蒋言之便是个好热闹的,周沐易也是个会乐的,左员外郎虽清高,却并非江翰林那等迂腐之人,于是,大家更是将一席酒吃到了下晌去。
待得告辞时,男人们都有些微醉,幸而街坊们离得都近,周沐易酒量好,并不觉如何。
待得客人们都散了,说到今日吃酒的事,李老娘对谢氏赞誉有佳,一个劲儿的说,“孙太太人真不错,值得深交啊!有眼光,人也好!”
李梅儿忍不住道,“不就是夸您老人家有学问吗。您这爱听好话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啊。”
“切,谁不爱听好话啊。”李老娘理所当然道,“何况,孙太太那可是有三品诰命的人,能来咱家给我祝寿,我可真是长了大脸了!说起来,我老人家也不知猴年马月才能有个诰命。”
李老娘如今已经不满足只当进士的老娘了,她都教育出两个进士来了,朝廷还不得给她封个诰命?
“祖母您别着急,等爹爹再做几年官,升到了六品,就能给您请封诰命了。”李梅儿知道祖母的迫切渴望,安慰着她说道。
李老娘闻言就皱了眉头,想了想道:“你大舅升官可也是熬了三四年,你爹再优秀,不也得熬个三年,这时间可真够长的。”看来她老人家且还得等呢。
说着就又看向孙女儿,语气中颇有些酸溜溜,“你个丫头片子运道就是好,山青如今就是七品了,他又是探花,升官肯定更快,说不准你还能在我前头得个诰命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