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席结束后,李梅儿便打算去看看珍姑祖母,蒋山青自然也是要一起去的。
蒋山青背着惯常用的小背篓,里面放的是李梅儿给珍姑太太带的东西,这刚出门,就有隔壁三婶子见着打招呼,“唉哟,怎么能叫解元郎背东西?顺哥儿,快帮你解元哥哥背着。”顺哥儿是三婶子的小孙子,今年才五岁。
蒋山青忙道,“不必不必,里头也没什么,一点都不重的,三婶子,你吃饭没啊?”
三婶子脸上笑得跟朵花儿似的,“吃了吃了,你们这一大早的是要去哪儿啊?”
“去珍姑太太那里。”蒋山青应一声道,“三婶子有空去家里坐啊,祖母这些日子都在家呢。”
三婶子觉着解元郎实在和气,笑眯眯的望着解元郎走远,心中不羡慕那是不可能的。人家家咋的运到就这般好,从上到下个个都是会念书的,可她家呢,一个个地看着书就脑仁疼,如今也只能指望他这小孙子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念书这根筋。
三婶子想着自己家挨着解元郎府,沾一沾解元郎家的灵气,说不得过几年孙子也能中个秀才呢。
一路上,蒋山青算是感受到了父老乡亲们的热情,他背着个小背篓,里头不知叫人给塞了多少东西,卖包子的送俩包子,卖包头的包俩包头,卖水果的拿枝桔子,还有个卖花儿的,半篮子花给阿念放背篓里了。
李梅儿连忙道,“叔叔大伯婶子大娘的,可别这样啊,大家的心意我都知道了,咱们不是外人,心意在就好。您们这样,山青哥哥以后都不敢出门儿了。”
掷果盈车虽是美谈,但想到被掷的潘安同学肯定也不大舒爽的吧~
诸人笑,“又不是什么值钱的,解元郎不嫌弃就好。”蒋山青拱手笑道,“哪里会嫌弃,叔叔大伯们都是看我长大的,这忒多东西,我也背不动不是。”
立刻就有个后生死活接了蒋山青背上的背篓替他背了,蒋山青哭笑不得,“以后可不敢出门啦。”
大家笑道,“只管出来,我们都想沾沾解元郎的灵气哩。”
一路说说笑笑的,很快便到了珍姑太太宅子前。来开门的青鸢都忍不住打趣了一句,“解元郎来了啊。”
自从中举,蒋山青初时被叫解元郎还有些不好意思,但从州府到镇上,一路上被叫了千百遭,他也惯了,笑道,“青鸢姐姐你也来笑我。”
“哪里是笑你,是替你高兴。”青鸢引着二人进去,见有半篓子花,笑,“怎么还带这么些花来?”
“路上乡亲们送的。”
青鸢接了蒋山青的背篓,将东西提了下去,李梅儿便道,“里头包着的衣裳是我给姑祖母做的。”李梅儿这一次做的是冬装,内衣袜子做了好几身。
珍姑太太前几日就知道李家人回来了,也猜到他们今日回来,见了她二人就笑,“山青出息了。”
李梅儿与有荣焉地道,“主要是有念书的这根筋。”李梅儿也得承认,在念书上绝对是有天才这号人的。就如山青哥哥,就算是两世为人,但那悟性和记性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蒋山青笑,“我就是比旁人多些毅力罢了,没你们说的那么厉害。”
李梅儿和蒋山青坐下来吃茶,顺便说着前阵子蒋山青科举的琐事,珍姑太太听了一会儿,便问,“令尊与山青要去春闱的吧?”
“嗯,山青哥哥跟我爹,我们一家子都去,不然怕他们路上没个照应。”
李梅儿说到这个也是心有感触,“当初我舅去赶考,路上就病了一场,幸而我舅命大,在路上养好了身子。不然,有个好歹叫家里怎么着呢。现下想想都后怕。还不如一家子去,路上总有个照应。”
珍姑太太颌首,“这也在理。”
说到京城,珍姑太太面上的表情忽然有些怅然,道,“京城不比州府,去了之后,记得要处处小心。”
李梅儿没去过京城,以往只从大舅写来的信里知道一些,姑祖母也曾说起过一些,但也说的不多,她似是并不怎么喜欢说起过往的事情。
李梅儿看姑祖母情绪似有些低落,便连忙安慰道:“姑祖母您好生保重,我估计有个三五年我们就回来了。要是山青哥哥和我爹中一个,能进翰林最好进翰林,若是外放,既有进士功名,还不如回家安安生生的过日子。倘是都没中,我们明年就回来了。就是进了翰林,在帝都镀镀金,回来唬人足够。别的不说,我家现在也有好几千亩地了,在帝都做个小官儿,不如回乡痛快。”
“这话我记得你从前就说过。“珍姑太太笑道。
“说明我当初和现在的想法是一样的吗。”李梅儿俏皮道。
“我还是那句话,一入名利场,半点不由人,记得明哲保身,若是真遇到了什么难事儿,就写信给我,我在京城还有些熟人,许是能帮上你们的忙。”珍姑太太拍拍李梅儿的手,一脸不舍道。
李梅儿心里也舍不得姑祖母,便将脸贴到她的手上,鼻子有些酸酸地说道:“姑祖母,要不您也跟咱们一起去京城吧,我舍不得您。”
“傻孩子,我好不容易从那儿出来,这辈子都不想再回去了,只要你心里惦记着姑祖母,在不在一起,都是一样的。”珍姑太太摸着李梅儿的头发,涩声道。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让我爹和山青哥哥中呢。”李梅儿眼睛湿湿的,忍不住叹息了一句,不怪她没志向,实在是离别的滋味太让人难受了。
“傻孩子,又说胡话,多少人想在科举上走的更远,都止步于秀才,你爹和山青有这本事,你该高兴才是,还说这种不吉利的话。”珍姑太太顺手捏了李梅儿的脸颊一下,一起无奈道。
李梅儿也觉得自己说错话了,对着蒋山青抱歉地眨了眨眼,又是钻到珍姑太太怀里腻歪了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