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出来个罪人来平息妖王怨气,光头再支持不过。可如今的问题是,罪人早死了,根本找不到啊。
实力摆在那,怪不得妖王就只能怪不长眼的同胞。
一想到实力逆天的妖王因为一两个败类而恨上人世,想要毁天灭地,光头心中深感悲愤无力。
表现在身体上就牙痛头也疼,简直想要仰天痛问,这是什么无妄之灾!
想想那些恶妖以折磨人为乐,抽筋扒骨不在话下,身为更强大的妖王又会如何?
越想越恐怖,明明还只是秋天,却仿若身临最冷的冬日,寒气嗖嗖直往骨髓里钻。
等到秦莫然急匆匆离开后,光头还坐在原地。
屋里刚睡醒的同伴光着膀子走了过来,从一旁的冰箱里拿了一瓶水灌下,揉了揉眼睛清醒了些,被热醒的燥意终于消去。
同伴走到光头身后,眯着眼睛正对空调风吹了会儿,长长地舒了口气,“凉快!”
感叹完还嘿嘿笑,“早知道你开空调,我就在大厅里睡了,那里面闷热闷热的,跟个蒸房一样。”
光头看他傻乐,觉得自己真是承受了太多,抬手把空调关了,并在同伴发怒的前一秒道,“外面也凉快,省点钱我们出去吃烧烤。”
说完抖了抖胳膊,搓搓手臂,抚平被冷风吹竖起来的汗毛。
“哥你请客吗?”听到吃烧烤,同伴也不气了,略带羞涩地笑了笑,“你知道,我攒钱娶老婆呢。”
光头一双小眼睛看他,五味杂陈,最终撂下一句“请请请”,摇头离开了。
如果妖王灭世之言是真的,哪里还有我们什么未来呢?
—
强大的灭世妖王卿卿正扯着纸巾,听着“嘶啦嘶啦”响声来缓解自己内心的不平静。
最终还是忍不住,握了握拳头挥舞一下,一拳打在沙发上。
李千溯正在打电话,听到这动静连忙回头,见猫妖气鼓鼓的模样简单回应几句挂掉,走过来问卿卿。
“怎么了?”李千溯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手中的平板。
正播放着《沉没》的片段。
——
镜头下戴着手铐的男人嘴角挂伤,毫不反抗地进入审讯室。
中年警官更沧桑了些,深邃的眉眼刻尽了风华。
“为什么动手?那不是你该做的。”注视着对面的年轻人时,警官坚毅面容上流露出几分难得的脆弱。
青年被白炽灯照着,面部所有表情都可以轻松观察到。
他轻轻笑了一下,显露出几分这个年纪该有的朝气,丝毫看不出是暗地里虐杀了数十条人命的凶手。
“他们罪有应得啊,杀人偿命,总不能因为背后有人就放过他们。”
“他们是有罪,可你是警察。”中年警官揉了揉眉骨,许久没睡个完整觉眼底一片青黑,“罔顾律法,自己动手?你知不知道你这也是犯罪?”
青年沉默了一下,“……我知道。”
“我知道他们虐玩幼女,被迷倒的花一样稚嫩的姑娘被他们摧毁。
“她们不被当成人,而是物品,被剥开了让人挑选,被人侵犯。”
“她们落得伤痕累累,却没有任何证据。”
“她们……”
“你是警察!”中年警官终于打断了他的话,紧握的拳头上青筋陡起,声音不复平静,“你应该报警!”
他盯着青年想要寻求答案,却见他又轻轻笑了下,“张叔,我是为什么去当卧底的?”
中年警官愣住,半响,明白了什么,才低声似无力似讥诮地笑了下。
“我不该推荐你去当卧底……我怎么能忘了啊?物极必反,聪慧自然也是如此。”
当你在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无声凝视着你。
越聪慧的人越敏感啊。
青年被灯照得有些不舒服,眯了眯眼,眼框泛起了些酸意。想侧开些全身又被禁锢住,只能闭了闭眼睛缓解不适。
“张叔,你我都知道,很多事情不是我们知道谁对谁错,就好判断的——那些庞然大物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我……父亲的死可能就是他太木楞了。”
“我当时被上头派去做事,和其中一个人有交集,那人玩得很开,挺混乱,不过想想他身后的背景,又觉得那也正常。”
“……当时发现那些事时,我本来是打算依法处置的。后来又发现他们的背景,有些太大了,我不敢。”
他自嘲般摇了摇头,睁开眼睛,眼眶周围红红的一圈,说不清楚是因为白炽灯照射的缘故,还是心里情绪波动太大。
“有多大呢?就比我父亲当时查的那人还大。我真的害怕,所以就把他们杀了。”
“时机真的很好啊,那些保镖在他们办事时都守在外面,那些姑娘被迷晕了也不能睁眼。”
“说实话,杀人的时候我还在想,这个黑帮的身份还真是好啊。也不会给我们警局抹黑,到时候记录档案一隐藏,这些事我自己一个人全都担上。”
“丑闻爆出来的时候,我真的很开心,那些人碍于舆论也不会对那些明显的弱女子做什么,以后也不会再有受害者了。”
“张叔也不必自责,这些都是我仔细权衡利弊后做出的绝不后悔的决定。”
中年警官的神情莫测,却让观者跟着升起一股莫名的悲哀。
“你不相信……”律法了。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青年打断,“我相信。”
青年微微笑了下,“我相信,所以我现在坐在这儿。”
中年警官的眼框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红了,听到这话却还是跟着笑了,刚刚勾起嘴角又觉得心中密密麻麻的全是悲哀。
“是我的错……”
青年否认,“我相信张叔,只要我告诉张叔这件事,您一定会查到底的。但这耗费的时间太长了,受碍于卧底身份,我很难和您有交流。”
要多久才能让罪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而这些时间,受害者有会增加多少?
说到底,卧底生涯还是在他的生命里成为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近十年涉黑的光阴还是让他成为了践踏律法的狂徒。
他相信司法的公正,它就摆在这儿,对所有人都公平。
只要有证据。
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会有证据,即便犯罪者势力强大,心思缜密,也不可能做到毫无破绽。
但它也许很难找到,也许要很长时间,甚至还会遇到巨大的阻力。
迟到的正义……一个月、两个月他等得起。
一年、两年,他却不愿意了。
但好在他记得自己的身份。
——他认罪。
青年恢复了平静,带着几分释然的意味,清俊的眉眼间一片宁和,“我知道我做了错事,做了错事就要受到惩罚。法律面前,所有人都不该是例外。”
中年警官今年才四十出头,便已经长了许多银发。
从年轻人的面容上依稀找到了昔日并肩作战好友的模样,他忍不住想。
——老张,你如果在天上能看到自己的儿子,会怎么样?
……按照你们两人一模一样的倔性子,应该会流着眼泪夸赞他吧。
内心深处涌起一股沉重的悲哀,中年警官有些后悔。
他明白自己从很多黑暗中经过,能成为扫黑除恶的一把破晓之刀,靠的不仅仅是信仰,还有那些年青时的经历——那时候的初心与同伴,热血与情谊,是让他保持着清醒良药。
却没想过,一个少年深入黑暗,会不会被浸染?
即便当卧底是少年主动请缨,即便少年的经历和背景是最好的选择。
以及昔日少年的确出色的完成了使命。
理性让他清醒地想着,选择他去当卧底很正确。可他又是少年唯一亲厚的伯父,少年是他英年牺牲好友的遗孤。
青年被人押走,黑暗中警官久坐不起。
——
卿卿看完后,气得冒烟,回头看一眼铲屎官,抿了抿唇,晶亮的蓝眸一闪,狠狠地锤了下沙发。
沙发深深下陷出一个小小的拳印。
力度之大,让李千溯猛然回神。
连忙握住卿卿的手去看,果不其然,指骨已经红了。
李千溯还没来得及教训卿卿,要好好爱护自己的身体,正发脾气的猫妖就气呼呼地踩在了沙发上。
她玉白的足踩在深色沙发上,衬得越发白嫩,李千溯呼吸莫名一顿。
连忙别开了眼。
明明他之前也是个正经人,在卿卿面前却总是无地自容。
卿卿居高临下睨着他,哼了一声。
李千溯听见她的哼声,条件反射地去想自己今天做错了什么事,值得让卿卿发怒。
站起身,抬头,正准备道歉哄猫,却见卿卿面上闷闷不乐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