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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徐宗睿犹豫着该怎样打破这阵僵局的时候,一只深色的托盘出现在了桌沿上。
他抬眼看去,服务员脸上洋溢着无比‘灿烂’如花般扭曲的专业笑容,将托盘里的杯子递到两人面前,“这是我们店的招牌奶咖、两位请慢用。”
徐宗睿看了眼已经端起杯子开始喝的沈雅然,向服务员淡淡笑着颔首道,“谢谢。”
以至于那位服务员妹子离开时的脚步都是用飘的。
见此,沈雅然忍不住轻轻笑出声来,唇角的笑意被杯沿掩去一半,她道,“…你还是没变啊。”
随着沈雅然的这一笑,气氛终于变得缓和起来,徐宗睿也随之无形地松了一口气,他认真地看向对方,轻声道,“你也没变。”
闻言的沈雅然垂下眼眸,但笑不语。
“…前阵子,我的画展在首都定下了,那天的在展厅你……”徐宗睿顿了顿,似是不知该如何开口询问,最后只道,“当时都是媒体的人,没能和你说上话,这才想单独见一面。”
“好在你没和我说上话,不然隔天全省的人都能认识我。”沈雅然略显讶异地看了对方一眼,而后坦言道,“对了,谢谢你的邀请函和门票。”
闻言,男人漆黑的眼眸似乎有着一瞬间的光华闪过,而后才归于平静。
他抿着唇沉吟了一阵,还是没能出声。
“画很不错。”倒是沈雅然淡淡地抿了一口奶咖,率先回答了对方没有问出口的问题。
听到这句包含赞赏之意的肯定,徐宗睿看向沈雅然,目光里透出疑惑与不解。
“你知道的,我主修的是水彩不是油画。”沈雅然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面上神色坦然地道,“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强项和盲区,不要因为以前的事就对我维持主观上的高评价、我也是普通人。”
的确,在实力基础上,沈雅然稳压了徐宗睿二十年,但她始终都是一个主攻水彩的人,没办法投入多余的精力给其它的东西。
当然,艺术其实也是融会贯通的,对水彩了熟于心的沈雅然在另一个领域中自然也会有一番自己独到的见解。
但那始终不是自己的强项。
而且,徐宗睿这几年在国外的深造也不是小打小闹,他本身的基础就不错,更重要的是年龄上的优势。
如果光说油画这一方面,作为半个门外汉的沈雅然或许可以凭借多年老道的经验以及变态的基础暂时压对方一头。
但再过几年,不再缺乏经验与基础的徐宗睿定能够轻松超越沈雅然。
毕竟,对方所谓的天赋过人也不是靠吹出来的。
沈雅然将杯子放回杯垫上,抬起眼眸看向对方缓缓道,“可以说了吗,你找我来有什么事?”
还沉浸在之前沈雅然对自己的肯定的话上的徐宗睿没想到话题转换得这么快,听对方这么一问,又不自禁地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原本想了许久的豪言壮语到了这时,不知怎么的,就是难以出口。
京城之行,他只是远远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上任何一句话。
当时面对着一众媒体说到关于结婚的计划,他没有说出口,因为他唯一的一个不像是计划的计划便是,孤注一掷、破釜沉舟。
而一回到青省就急不可耐地想见她。
现在、自己独自回忆了三载的人就坐在自己面前,不论是冲动也好、无谋也罢,他就是想为自己五年深入骨髓的念想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即使,对方可能从未明白过他的心意。
沉默了许久,至少对徐宗睿来说,就像是过了几个世纪般漫长。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已无半分迷惘与犹豫不决的迟疑,他一字一顿地,用这辈子最认真的语气,缓缓道,“雅然,嫁给我吧。”
“……?!”
这话一出口,原本就被徐宗睿用这么强烈而认真的眼神盯得心中莫名地有些发虚的沈雅然身子都是下意识地轻轻一颤。
拿在手里的杯子与桌面发出细碎的撞击声,脑中无比清晰地过滤了这六个字的意思,沈雅然觉得自己脸上的表情都已经开始僵硬了起来。
…什么叫做‘嫁给我吧’?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什么时候已经好到可以谈婚论嫁的程度了?这不是过了整整三年才再见面的么。
怎么一见面就求婚、这人是在国外待傻了吗?!
更何况他们连真正的男女朋友都不是好么。
要是真的深究起来,他们的角色设定应该是恩仇关系复杂的死敌才对啊!
而徐宗睿见她如此,便知是自己说得太过直接、只得急忙解释起来,“对不起、是我心急了,但我……”
“…我是认真的。”徐宗睿微微一顿,原本成熟稳重了许多的面上泛起了一丝浅淡的红晕,但仍旧言语清晰,目光之中透出的坚定仿佛可以灼伤灵魂,“我希望…能够参与你的未来。”
“……”
毫不成熟的剖白没有丝毫真正的逻辑可言,这个男人根本不懂得如何讨女孩子欢心、却又非常直白无遮无掩地直达了自己内心最为汹涌的情感,这种表达的方式或许对绝大部分女性来说都会是极具杀伤力的存在、特别还是在对方各方面都足够优秀的前提下。
但此刻坐在前者对面的沈雅然、却并不存在这个‘绝大部分’的范围之中。
沈雅然从不会因为外界的影响产生头脑发热的错觉,而现下的她的内心除了一开始的震惊与不可置信、便只余下了冷静的清明。
而说完这些话,徐宗睿便一直紧紧地盯着对方,不敢遗漏对方哪怕一丝一毫的神色与反应。经过三年的磨砺与沉淀,较之以往无疑更加从容镇静的他在此刻却只得压抑着自己沉重激越的心跳声,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神。
这是他唯一觉得几乎承受不了的重量、积压酝酿了五年有余的时光。
如今孤注一掷的行为,不论是怎样的结局,他都觉得会使自己难以承受。
然而,对方清雅的面上除了一开始表现出来的动容之外,接下来便没了多余的表情。
沈雅然面无表情地回视这徐宗睿的目光许久,看着对方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开始染上微不可查的一丝不安的模样,她忽地一笑,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僵硬。
沈雅然轻声道,“徐宗睿,你不要开玩笑。”
的确,以徐家的家世和徐宗睿现今的身价,怎么看,她这家境平凡的‘普通人’都不该嫁给他…甚至说都不该与之扯上关系。
更何况,就那些高层人士自以为是的门当户对、迂腐顽固的门第之见就够她喝一壶了,徐昭婉这个女人,不恨得吞了她才怪。
“…我没有开玩笑!”
只是,一向在沈雅然面前表现得沉稳平和的徐宗睿却在沈雅然的话音落下之后、头一次露出又急又恼的神色。
他再没来得及去顾及那些眼下无法顾及的事理,下意识地握住了沈雅然还握着杯子的手。
他墨色的双眸之中透出急切,却不知该如何表达才能让对方明白自己的想法,焦灼万分间,他哑声道,“我…爱你。嫁给我、好吗?”
沈雅然清冷的眼眸微微睁大、温雅的面色也缓涩下来。
时间、似乎在这一瞬间彻底凝固。
沈雅然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会对自己包有这样的想法,她一直以为徐宗睿对自己的兴趣只是停留在她突飞猛进的实力上。三年前,沈雅然尚且能够找到自欺欺人的理由搪塞事实,但现今这一层薄薄相隔的纸面已然被直截了当地捅破、让她再也无法回避。
或许,在当今这个世上、能让不善于表达的男人说出爱谁这种话已经算得上是奇迹了,也可见他对对方感情执着之深,但是……
“对不起。”
已经回过神来的沈雅然再次与他对视,目光不曾游移。
“…对不起。”
沈雅然低声道了两遍,这才收敛了内心深处波澜迭起的情绪。应对这种事,她自然明白不能优柔寡断地给出暧昧不明的态度,现在的她已经对徐昭华动了手,故而虽然现下徐氏的人采取了静观其变的应对方式,但只要她一露出破绽、在之后的日子里,她与徐家便必有一伤。
所以,她必须与之斩断一切多余的关系。
徐宗睿刚刚归国,想必徐氏不日便会宣布前者正式涉入企业、行使继承权的消息。
如若是这样的话,青省徐氏的正统继承人要是在这种时候与一个什么身份都没有的女人搭上了关系,很容易会被衍生成负面的制杖把柄。
或许徐宗睿有着足够的能力应对这些,但无疑会给前者接手整个徐氏的过程中造车诸多不必要的隐患与麻烦。
全盘接手这么大的一个集团企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像是身在阮氏、同为正统继承人,还有着现任家主全力扶持的阮锦宜,从她参与阮氏集团拿到实权到如今已有整整四年的时间,然而还是没能正式从阮明远手中接过阮氏家主这个位置。
现在的沈雅然不明白徐宗睿为何偏偏对自己产生了好感,却也同样不明白自己对徐宗睿到底是抱着怎样的想法。
但是,她知晓的是,不论如何,对方对自己有恩,她怎么也不能让徐宗睿在这种关键的时候出这样傻子才会犯的低级差错。
所以,缓过心神的沈雅然声音轻缓、却又好似带着些许细微的凝滞,“…对不起、我有男朋友了。”
掩去面上神色的她将自己的手从那只顿时微僵的手掌中抽出,拿起一旁的包便咬着牙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咖啡厅。
要想断的干净,就不能抱着‘告白不成做朋友’的心思,而沈雅然也从来不是什么优柔寡断之人。
临窗的位置,独留徐宗睿一人坐在那处,静谧无声。
原本泛着红晕的面庞逐渐归于平静,他还未收回的手指尖微微颤了颤,似乎还残留着前一刻那温凉的温度。
徐宗睿缓缓收回手,慢慢地十指交叉,指腹磨娑着手背,好像之前的那种独特的气息还未消散。他静静地垂下眼睫,淡淡地扯出一抹略显自嘲的笑容。
等了这么久,终于说出这句积压了多年的话,那句如今他终于有实力、有资格说的话、不论结果是否是自己所期待的那样,都是为这些日子以来的执念划上一个句号,结束便意味着新的开始、他本应该感到高兴才是。
然而却不曾想到,当现实似梦、如同泡影般散尽之后,只留下了自己一人。
也不曾料到……
会有人先一步将那样一个如是清风般不可把握的人归为己有。
离开的这三年来,他一直想着怎么向她表明心意,规划着未来与她的一切,但他唯独没有料到,她会在他回来之前,便有了别的男人来关心照顾她。
这是何其讽刺。
------题外话------
网终于连上了——!
然而叔已经要开学了,之前立的buff说要开学前完结真是啪啪啪地打脸啊……一觉起来想起这个感觉自己脸都肿了/(ㄒoㄒ)/~
为自己的作死长跪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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