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好音明知道邱如璋不会下毒害她,嘴里却偏要不咸不淡地明知故问了一句:“这药里没下毒吧?”
“佛门之地,不敢逢恶导非。”女尼淡然坚定地回应道:“既是在这庵里,这药里便不可能有毒。”
李好音伸手摸了摸盛药的碗,温度显示并没有在这儿放多久。
她眼睛滴溜溜一转,发现厨房里没有煎药的器具,可枯禅庵周围也没有其他居所,便问那女尼:“这药不是在这儿煎的吗,送药的人去哪儿了?”
“贫尼只管帮人传话,其他事一概不知。”那女尼摆明了什么都不打算说的态度。
她一直看着李好音,让她没有机会使什么小伎俩,李从安让她带点药渣回去自然也是行不通的事。
李好音见状只好作罢,一口气喝完了药,又问:“那人还有什么话要告诉我的吗?”
女尼双手合十,已经准备送客,道:“没有了,只说请李施主三个月之后准时再来取药。”
李好音被从枯禅庵请离,看看天还没黑,又骑马在山上随便走了走。
没有人生活的痕迹,难道那些人又是从地下打洞钻进庵里去的,她后悔走得早了些,没多仔细检查每个房间。
回到府里之后,她将此事告诉林靖,林靖表示会有人去调查,让她不用操心这些事,他们眼下先得去帝京。
周维桢二月遇刺,之后一个多月一直在寝宫养病不上早朝,有事也是在正则宫里处理。
后宫没有太大变化,只是周维桢没有再临幸任何人,并且因为肖筑梦一事,令他性情更为阴晴不定,还整天想一出是一出。
没有肖筑梦给他炼丹了之后,便命人从民间找了几个号称受仙人襄助,得到“不传之秘”配方的炼丹师,继续给他炼制长生之药。宫里新添了几个大药炉,搞得整天烟雾缭绕。
后来周维桢又迷上了占卜星象,在司天台新添了十几号人,让他们昼夜观测日月星辰之异变。
然而天象哪里是日日都有异常情况可报的,司天台的一个灵台郎急功近利,为了邀功,胡诌了个“黑云黯黯自北而来”,意指北方将有敌人破关而来,入寇中原。又称“中星动摇”,恐怕得皇帝御驾亲征。
周维桢对北方总有种解释不清的执念,当下就表示要亲自北伐。
这回满朝大臣倒是达成了一致,坚决反对这个决议。
先帝在位时,与苍平国连年征战的后果众人皆知,明昌初年北伐之后,虽然永宁国获胜,但也快将国库掏空了。
现在的赤塔国与永宁国交好,丝毫没有要进犯的意思,若是永宁国主动打破了这种和平的局面,恐怕又要让国内百姓陷入动荡之中。
可周维桢如今迷了心窍,已听不得人劝,急着将林靖叫回帝京来,商议再次北伐之事。
回到帝京的大将军府,李好音诧异地发现夏冰不在了。
距离她上次在大将军府里住,也才不过一年多时间,没听林靖提过此事,并且他住的这个院子里也没再添其他丫鬟。
李好音没问林靖,先是私底下问了满月:“夏冰去哪儿了,是嫁人了吗?”
夏冰是林靖身边四个丫鬟里年纪最小的一个,但现在也到了成亲的年纪,若是因为嫁人离开,倒也不奇怪。
可满月解释说:“她犯了错,被大人打发出去了。”
李好音这下不明白了,夏冰看起来听话老实,不像是会犯错的人,何况林靖对府里的人都挺宽容,是多严重的错才能令他做出如此不近人情的决定。
林府里的下人们,虽然地位低,可没人把他们当奴才看,也没有人会为难他们,吃穿住行都是体面的,每个月还有月钱领,日子过得比外头的平头百姓都要好。
若夏冰是正常嫁了人,林府还会给一份嫁妆,可要是被打发出去,断了银钱是一回事,原来家里还不知道收不收,再去别家做丫鬟也没人会要。
李好音疑惑地问:“她是犯了什么错惹得大人这么生气?”
满月严肃的说:“她原来也早入了红莲教,一直偷偷将大人身边的事通传给那边的人,等于府里的一举一动都被她泄了密。”
“啊……”李好音更吃惊了。夏冰平日里笨笨的,没想到竟会做这等事。
震惊之余,她也醒悟过来,为什么蓝暮雨知道林靖调查她的身世,并且派杀手去杀她,知道她和林靖之间的关系,知道李从安用银针毁了她的记忆,还知道林靖和她南下的消息,所以安排了杀手在路上伏击……
林靖也奇怪是谁告的密,在上次从潞城回来之后更是将身边人都查了个遍,没想到最后查到是夏冰。
夏冰很小的时候就被家人卖到林府当丫鬟,那时候林靖身边有秋水和冬青两个年级大点的,凡事也用不着她伺候。冬青和春晴的关系要好一些,秋水见夏冰小小年纪,初来乍到便落了单,平时就多带着她一些。
后来秋水因为企图勾引林靖被打发出去,嫁了个开客栈的小老板。本来也算是有了个好归宿,谁知那男人嗜酒,一喝醉便打骂她。
于是秋水认为这些都是林靖造成的,心里一直有怨恨。她离开林府以后也常常与夏冰见面,便扯谎跟夏冰说,她是被林靖在房里玩腻了给抛弃的。她一向对夏冰如亲妹妹一样好,夏冰又一向呆呆傻傻的,就信以为真了。
再后来,秋水机缘巧合之下入了红莲教,在红莲教的帮助下杀了那小老板,自己经营起客栈,给红莲教的暗桩作落脚地,顺便收集各处的消息。
她在红莲教的授意下,还拉着夏冰也一起入了教,教唆夏冰偷听林靖和别人谈话,把林靖身边的事都偷偷告诉她,再由她汇报给红莲教的上层。
林靖知晓此事后虽然十分生气,但想到她也是受秋水所骗,所以只是将她撵出府去。为了避免再出现这种事,他住的院里就不再安排其他人靠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