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睡得很沉,第二天醒来,太阳已经快升到头顶。
昨天喝的那不知道什么东西熬出来的草药十分管用,李好音不再发烧,除了脑子依然很重,身上没有力气,但精神状态已经明显好多了,那药竟然比李从安每次给她吃的见效快。
在别人家睡到这个时候,李好音十分不好意思,她赶快起来,想找衣服穿上,却发现自己身上只穿了一套中衣,外面的衣服都不见了,那老妇人也不见了。
“大娘……”她坐起来,喊了一声,声音还有些沙哑。
“哎,来了——”老妇人推门进来,“姑娘,你醒啦,快躺下,你病还没好呢。”
李好音笑着说:“多谢大娘,我已经没事儿了,我的衣服呢……”
“你那衣服上全是土,我帮你洗了晾在外面了。你等着,我去给你找套干净衣服。”老妇人说着,从床底下箱子里翻出一套粗布衣服,“这是原来我孩子的衣服,你若是要起床活动就穿这个,现在先躺下养病。”
李好音拗不过她,只好继续躺下。
就这样在老妇人家住了三、四天后,李好音的风寒差不多完全好了,她还有事要办,也不好意思在老妇人家里多住,于是向她告别。
那些血一般的事实不是不看不听就不存在了,她总要去面对,如果她真是文家的遗孤,那也该承担起她的责任。
临走的时候,她想起这几天吃的治风寒的药,就随口问了一句:“大娘,那治风寒的药方可以给我一份吗,我觉得比其他大夫开的药管用。”
老妇人面有得意之色,打开柜子给她找药方,边找边说:“可不是嘛,这药方还是前俩月村里有人进城去求来的,据说是一个什么教主给的,简直神了。”
李好音一听便明白过来,这药方是红莲教的人开的,她突然感觉一阵不是滋味。
那么连想都不用想,这药里恐怕也有些不寻常的东西加在里面,否则不可能见效这么快。
老妇人找到药方递给她,却犯难地说:“不过我这儿只有这一份,我也不会写字,家里没有纸笔,我去别人家借去。”
李好音拦住她,“不用了大娘,我看看就好。”她拿过药方看了一遍,记下了上面所写的药材。
但不方便告诉老妇人,药材里可能有鬼怪,只好隐晦地说:“大娘,这得一次风寒实在是太难受了,还是平日里小心些,不要得病的好。这药啊,最好也少吃,药效太神,恐怕没那么简单。”
老妇人似懂非懂地答应了。
李好音推门出去,太阳还未升起来,天空中零星地缀着几颗星星,这房子四周种了许多竹子,老妇人就靠这些竹子编些东西卖钱为生。
她孤苦伶仃许多年,好不容易家里来了个伴儿,要分别的时候还有点舍不得。可李好音不能留下来陪她,还有许多事等着她去做。
她想,若是蓝暮雨真能破解自己身上的“魁子”之术,那等事情办完后,说不定可以回到这里来生活。
这里风景不错,还远离长安,又没人认识自己,就在这里度过余生也挺好。
走之前,李好音悄悄将钱袋塞到枕头底下,自己只留了路上必须的盘缠。
说到底,这老妇人家并没有几个钱,却这样信任她,为她抓药、买吃的,还把家里数量不多的几只鸡杀了一只给她炖汤喝,她不能白吃白住。但料想老妇人不肯收钱,所以只能偷偷留给她。
李好音问过方向,徒步走回潞城城里,本想去驿站雇一匹马,突然想到,客栈、驿站说不定都有林靖的眼线,如果自己去那些地方雇马匹,一定会被他知道。虽然不知道他是否有心知道自己的踪迹,还是小心些的好。
李好音想,若是林靖知道,曾经他教给自己的事,现在竟然被自己拿来对付他了,会是什么感想。
她一路挑人少的地方走,找了一家卖服饰的小店,换了一身方便骑马的男装。她平日里不会梳那些好看的发髻,都是拿根发带将头发高高束在头顶,本来就像个男孩子,再换上男装,就更不容易被人认出来了。
李好音给了店里伙计一些钱,让他帮自己买了些干粮,又雇了一匹马,牵到店门口,然后骑马往兴城奔去。
到了兴城,李好音没有休息,直接上了南阜山,去了杏林药堂。根据蓝暮雨之前告诉她的,如果想合作,那么就来这里找红莲教左使邱如璋。
在红莲教被剿灭后,杏林药堂依然开门营业,给附近的老百姓看病。
今天不是义诊的日子,但药堂里的病人也不少。只是邱如璋不再来这里坐诊,因此,专程为他而来的年轻女子几乎都不再出现了。
李好音环顾四周,之前在门口柜台处招呼病人的女子也不见了。她想了想,既然蓝暮雨让她来这里,就说明肯定还有红莲教的人在。于是,她随着药堂里的病人一起排进了求诊的队伍。
待她在大夫面前坐下,她用极小的声音道:“是教主让我来的,请代为转告一声,李好音已经到了。”
大夫一脸茫然,迟疑着道:“姑娘,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这下换成李好音愣住了,是蓝暮雨没有嘱咐这里的人,还是她根本就不在这儿。正在疑惑间,一个身着松花绿长裙,身材纤细婀娜的年轻女子从里屋走出来,正是邱如璋的侍女雁回。
她一见李好音,便轻笑着向她招招手,“李姑娘,你随我来。”
李好音站起身来看她,只见她长了一张标准的鹅蛋脸,肤色白皙,像新剥的鲜菱,周身透着一股温和婉约的气度,想起她就是原来在门口柜台招呼病人的那个女子。
第一次来杏林药堂时,李好音和林靖都易容过,所以雁回不知道李好音曾经来过,她盈盈一笑道:“你没见过我,但是我知道你。左使一直在等你,我带你去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