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李好音先行睡下,有人来找林靖禀告要事,他们便去了另一间房谈话。
为证实自己并未被朝廷抓住或者杀掉,红莲教教主蓝暮雨在潞城现身,好让永宁国境内的教徒们安心,也是打算从潞城东山再起。
至于为什么挑选潞城作为东山再起之地,一是因为这里是除了兴城以外,距离南象国最近的分舵据点,信红莲教的人多,与南象国境内联系也方便;二是因为这里多山,上次被林靖带人捣毁的山洞,不过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而已,他们还有很多洞窟可以用。
林靖此次派去调查的人也只探出了其中另一部分,不能窥得山底下红莲教洞窟的全貌。
在他和李好音来之前,城中所有客栈和民居都已经排查过,没有与蓝暮雨长相相似之人。因此他们判断,她一定躲在山上的洞窟里。
但经过之前的一次次剿灭,红莲教剩下的人也不多了,即便狡兔十八窟,也没什么可担忧的。周维桢担心他们生事,其实并无必要。
对林靖来说,抓到蓝暮雨,才是他此行的目的。
他回到隔壁房里,没有点灯,坐在床边,借窗外投射进来的月光看着熟睡的李好音。
李好音侧身躺着,呼吸很浅,她睡姿不怎么好,身上的被子被踢到了背后,林靖替她拉过来盖好。
一个时辰之前,她说的那一番话,让他的心也在胸腔里直颤。
直觉告诉他,如果真到那种境遇下,她也是真的会那么想、那么做,即便那个对象是自己。
这段感情从一开始就错了,从他那年冬天在风雪中将她带回长安就错了。
林靖没有睡,他要抓紧时间组织队伍,并且要安排底下的人去准备足够的工具,趁着天还没亮,他们就出发往山里去了。
他给李好音留了字条,说自己带人去抓蓝暮雨了,让她乖乖在客栈待着,不要外出。
可自从得知李好音身体状况越来越差之后,林靖对她平日里的所作所为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李好音渐渐有了点得寸进尺的感觉。
李好音如今把林靖的话当耳旁风的本事是越来越大,她下楼喝了一大碗牛肉汤当早饭,抓起自己的剑就出门去了。
林靖怕她跟来,刻意没有告诉她自己往哪里去,但李好音还是猜到他们是进山去了。那山里的洞窟和迷宫一样,不管是藏匿还是逃跑都比城里方便,不是进山去抓人,还能去哪儿。
李好音觉得自己真是聪明绝顶,简直应该被夸奖一番。
城里到山上也有小半天路程,等她策马赶到山里上次去过的洞窟门口时,已经是日上中天了。门口守卫的士兵认得她,于是给了她一张地图,直接放她进去了。
她拿着这张后来林靖让人按照洞窟构造画的地图,顺着上面画的行进路线,很快就找到了他。
看到林靖,李好音兴奋极了,一面还为自己的机智感到自豪。
可林靖看到她跟来,却十分生气。这样来回奔波,有伤精力不说,万一要和对方打起来,自己还不知道能不能顾上时刻盯着她。
平日里没心没肺也就算了,这样重要的时候也不能长点心。
林靖脸色一沉,李好音就紧张起来,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一口气也吊在喉咙处,表演了一下什么叫“大气都不敢出”。
“回去再教训你。”林靖低声说了一句,只有她能听见,也算是在众人面前给了她面子。
李好音吊着的一口气终于吐了出来,她抚着胸口,让乱跳的心镇定下来,紧跟在林靖身边,一起往深处走。
后面的路上次没有走过,是沿着地下的暗河相反的另一个方向。河流两岸的石板十分整齐,显然是人为铺就的。
前面已经有人探过路,进入下一个洞窟时,李好音看见了满月。
满月对她的到来十分惊讶,没想到在林靖明令禁止的情况下,她竟敢还自己偷偷跑来。
李好音躲在林靖背后,对他挤眉弄眼地笑了一下。满月看看她,又看看林靖,摇摇头想,这傻孩子这会儿还傻乎乎地乐,等回去,林靖不知道要怎么收拾她。
他也知道,此行可能会有许多危险,林靖之所以不让李好音跟着,也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
因此他对林靖道:“大人,前面捉到了几个红莲教教徒,据他们招供,蓝暮雨确实在这里。后面的路到处都是机关,恐怕太过危险,不如我让人送阿音回去?”
李好音一听,气得瞪大了眼睛,赶快抱住林靖的胳膊,耍赖道:“我不回去,来都来了,就让我跟你们一起吧,我保证寸步不离地跟着大人,不会乱跑。”
满月哭笑不得,林靖看了看她,终于还是冷冷道:“那你就跟紧我,不要走到我视线以外的地方,你自己也多留点心,这里可不知道走到哪里就会有机关。”
李好音乖乖一迭声答应下来,这里暗藏危险,她当然知道不能离开林靖身边。
满月禀告完事情,从李好音来时的路出去指挥那些围山的人,林靖则带着她和其他人继续往前走。
又走了一段距离,突然,李好音脚下的石板裂开,露出一个方形的洞口来,她毫无防备地掉了下去。
“啊——”李好音吓得大喊一声。
林靖听到动静,身子还没转过来,情急中手先往后一拉,但情形变化太快,他只扯下来李好音的半条袖子。李好音身子在半空中顿了一下,继续向下掉落。
林靖毫不迟疑,跟着就纵身跳了下去。
一阵“轰隆隆”的声响之后,石板在他们落下后又合上了。表面上看不出来裂开的缝隙,四周也找不到能控制洞口开合的机关。
洞窟里的其他人面面相觑,为方才发生的事情胆战心惊。明明是已经探过的路,许多人都从这上面走过,石板都没有裂开,偏偏李好音踩上去就遇到这样的情况。
但事情发生在一瞬间,他们来不及跳进裂开的洞中,只听见了被石板斩断的李好音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