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林靖回到了帝京。
刚到皇宫门口下马,就见江公公在门口候着。
一见林靖,江公公立刻走上前来行了个礼,不动声色地偷偷向他身后看了一眼。发现只有林靖一人,并没那个和善、爱笑的姑娘,内心有点小小的失落。
林靖大步往里走,江公公碎步小跑着跟住,谨慎地小声提醒说:“大将军,师父让奴才跟您知会一声,皇上今日好大的火气,请您当心着些。”
跟着关德芳在御前侍候了几年,他也慢慢褪去了过去青涩稚嫩的一面,说话行事沉稳多了。
“嗯?”林靖步履未停,只扭头问了一句,“是什么事?”
江公公低头回道:“好像是红莲教的事。”
林靖回头,淡淡地说:“好,我知道了。”
正则宫里,周维桢本在心烦意乱地来回踱步,见到林靖回来,心里稍稍安定,高兴地迎上来,“阿靖,你终于回来了。”
林靖在他面前停下,略一行礼,道:“家中有些事,所以在长安多留了两个月。”
他斜眼一看,墙边战战兢兢跪了好几个人,都是被迁怒的宫人。周维桢大袖一挥,让他们全都起身出去了。
周维桢拉着林靖坐下,问:“你祖母最近身体可好?”
林靖面色如常,随口编个回答:“冬天里身体断断续续的总是不大好,所以要我一直留在府里陪着。如今天气逐渐暖和起来,便能去院子里走动走动了。”
周维桢笑着附和:“老人家上了年纪都是这样。”
关德芳差江公公奉了茶水来,然后自觉地关上门去外面侯着。
周维桢这才敛起笑容,正色道:“这一个月来,有好几个大臣都上了折子,说红莲教余孽又开始兴风作浪了。”
林靖对此并不意外,淡淡道:“红莲教树大根深,虽然总教被我们灭掉,可国内的教徒还有很多,也没办法将他们一一找到。而且红莲教这么多年来灌输给他们的那些东西,早已控制了他们的思想,这些都不是一时能更改的,只要有人教唆,他们必然会被轻易煽动。”
“俗话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确实有几分道理。”周维桢深深叹了口气,“不过,若只是小打小闹,我也就当没看见了,哪儿还没个闹事儿的。”
林靖知道他还有后话,低头拿起茶碗喝了一口,默契地等他继续说下去。
周维桢接着道:“问题就在于,前一阵子,宫里头有个小太监私下与宫外之人传送东西,被抓之后,还未经拷打就自尽了,但在他胸口发现有红莲教的纹身。这事儿闹到我眼皮子底下来,我可就不能不管了。”
他将一张拓着红莲教纹身图案的纸递给林靖,后者接过来一看,岩石上盛开的红色莲花,果然是红莲教的教徒。
“可发现他与宫外之人传的是什么东西,宫外接应的是何人?”林靖问道。
周维桢摇摇头,“自那小太监被抓之后,接应的人就再没有出现过了。被抓的时候,小太监收到的,是些银两,大概是对方给的报酬。”
“若是普通宫人,应该是私窃了宫里头值钱的东西找外面的人卖了。若是红莲教教徒,给对方的,肯定是些不一般的东西。”林靖思索道,“那是哪个宫里的太监?”
周维桢面色变了一变,明显有点不自然,他迟疑了一下才说:“是琼华宫的。”
林靖闻言也有些尴尬,他也知道周维桢将锦嫣然送走之后十分后悔,因此也从不和他提起与这个人有关的事来。如今周维桢自己说了出来,屋里气氛便有些微妙了。
他轻咳了一声,道:“那宫里还有人吗?”
周维桢毫不掩饰脸上的忧伤之情,低沉的声音道:“嗯,每日都有人打扫,夜里也有太监值夜。”
林靖看了他一眼,“如今琼华宫已经无主了,跟珍妃肯定没有关系,不知那太监是被谁收买的。最好将宫里头的宫人全部查一遍,我想应该不止那小太监一个人。”
“是……宫里头我已经让人继续暗中调查了,不然我这皇宫里头还不翻了天。”周维桢道,“今天其实想说的是另一件事。”
“嗯?”
“潞城近日来红莲教的活动比较频繁,据说有传言,红莲教教主在那里现身。并且在那附近又出现了活偶人伤人之事,所以我想让你带人去查一查。”周维桢揉揉眉头,显示出极为烦心的样子。
林靖想了想,潞城之前确实有一个红莲教分舵,人都抓走后山洞的出入口也都封起来了。只不过当时走得匆忙,没有将山洞完全毁掉。
他点点头道:“好,我明天就走。”
走出正则宫,江公公送他离开。林靖有些奇怪,平日里他都是一个人来去,从未有人迎送,今天这个江公公倒是很反常。
“江公公可有什么事?”他停下来问。
江公公本来是有话想说,可被林靖这么一问,好像被看穿了心思,又不敢开口了。
他其实只是想问问李好音怎么好久都没进宫来,马上意识到这不该是个奴才该问的事,于是紧张地说:“没事没事,奴才就送大将军到这里,奴才告退。”说完一溜烟跑了。
林靖回到大将军府,只休息了一日,便出发往南走。他打算先去离谷看一看李好音,然后再带人去潞城。
李好音在离谷过得挺舒服,林靖不在,没有人管她。所有人都知道了她现在的病情,都让着她,生怕林靖回来看见她少了胳膊腿,要拿他们开刀。
不过她也不是那么舒服,除了每天要喝的药,李从安完全把她当成了一个实验品。
书上记载的,他自己研究出来的各种办法,都放在她身上尝试。李好音知道是为了给自己治病,也只能忍着。
刚开始,她还明显有好转,不仅气色好多了,人也精神了许多。
可没过多久,李从安给她的药就好像失去了效用,李好音又恢复了之前的状态,随时随地都犯困。
有天早上,她在水边看鱼,突然毫无征兆地晕倒在了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