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竟也不恼,依然温和地说:“姑娘别生气,在下也学过医术,看这位姑娘实在难受,想略尽绵薄之力罢了。”
十二在李好音怀里摸了半天,没找到药瓶,李好音已经呼吸困难,憋得脸发红发紫。
她看那人虽然镇定自若,不像其他宾客只顾着逃命,实在可疑,但也确实不像是坏人。便移开身子,示意他靠近给李好音看病。
她又转身从旁边一个吓得两腿发抖、快要跪下去的家丁手里夺下一把刀来,架在那人脖子上,恶狠狠地说:“看病就看病,别想耍花招,不然我杀了你!”
那人淡淡地笑了笑,将李好音平放在地上,靠着桌子半坐着,然后搭上她的手腕,替她诊脉。
良久,他收回手,对十二说:“不妨事,这位姑娘得这病应该很久了吧,我这里有一丸药,给她吃一粒就好了。”
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只白色的小瓷瓶,倒出一粒红色的药丸来,就要喂给李好音吃。
“慢着!”十二止住了他,“我怎么知道你的药里有没有毒,你自己先吃一粒让我看看。”
那人被她拿刀逼迫着,不敢随便转动脖子,只把眼睛斜过去看着十二,依然淡淡地笑着说:“姑娘大可不必担心,我与二位并不相识,没有道理初次见面就要加害于你们。”
十二不想听他这些废话,将刀架得离他脖子更近,一副不耐烦的语气说:“快吃!”
“是。”那人从善如流,笑着自己将丸药吞了下去,神色如常,“你看,我没有骗你吧。”
他又从小瓷瓶里倒出一粒,十二冷哼一声,劈手就夺过来,将他推到一边,把药给李好音喂下。
李好音吃了药,果然很快就好转过来。十二扶着她站起来,她这时候才见到那人的样貌。
他身材颀长,长相很是俊秀,为人雍容有礼,说话举止都有翩翩君子风度,再加上刚刚帮了自己,令李好音对他顿生好感。
她心里忍不住拿他去和林靖比较。林靖平日里都是一副倨傲冷峻的样子,不怒而威。这人倒是温润如玉,还很好说话。
想到林靖,李好音立马回过神来,为自己内心叛变的这一秒感到愧疚,并老老实实接受了十二白眼的谴责。
她向那人欠了欠身,微笑着,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那人还礼,说:“姑娘的病总是这样也不是办法,若以后有机会去兴城,请到南阜山找我,我定为姑娘好好看一看。”
在嘈杂的大厅里,两个人好像独自处在另一个空间,不受外界打扰。
十二眼看着这俩人像是要看对眼了,她虽然讨厌李好音讨厌的要命,可也不能让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人拐走了。
毕竟林靖让李好音跟着她出来,一则也是为了监视她的动向。她不能回去汇报说:“李好音跟别人开开心心手拉手走了,是的,没错,我就是眼睁睁看着他们走的。”
于是,没等李好音开口,十二就先回答了他:“我们家有大夫,不需要找你去看,你的药她也吃了,现在你可以滚了。”
说完,一手提着刀,一手拽着李好音就走。
那人笑咪咪地站在原地,目送她们离开。
李好音使劲儿瞪了十二一眼,“人家好歹也是帮了咱们忙,你怎么对人那么没有礼貌。”
十二冷笑道:“若不是因为你蠢得不知道把药落在哪儿了,用得着找别人帮忙?”
突然,李好音又感觉到了先前看戏的时候,有人的眼神落在她身上的感觉。
她猛的回头看了一眼,却只有一帮屋子互相打架和一群抱头鼠窜的人,并没有人向她们这边看过来。
她来不及仔细考虑,拉住了十二,“不行,咱们还是得回去,就算保不住杨澜清,也得把他儿子弄回来。我想过了,除了他自己,杨也兼也知道那东西在哪儿。”
十二又发出了一声冷笑,“杨也兼不在刚才那厅里,咱们跟回来的时候,我看见他往山顶去了。”
云华山庄去山顶只有一条路,通往杨家宗祠。
李好音和十二连忙赶过去,躲在外面偷看。宗祠里面只有两个人,正在对质。
杨也兼怒目圆睁,指着他的弟弟,杨家二少爷杨也退,“二弟,没想到你居然勾结红莲教的人,打到自己家里来了。”
在杨家的列祖列宗面前,杨也退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丝毫不顾礼义廉耻,“是爹他不识时务,非要窝在这岭南,教一群小毛孩子识字。否则,以爹和我的能力,杨家一定比现在更光大。”
他看上去胸有成竹,狡猾地笑了,“大哥,那东西是在宗祠里吧,不然,你怎么不去前面保护爹,着急忙慌地跑来这儿做什么?”
杨也兼厉声说道:“这里不是书院,这里供奉的都是祖宗的牌位,你身为杨家后人,不要在这儿乱来。”
“被我猜中了!”杨也退像是成功耍弄了兄长的孩子,得意一笑,“红莲教答应助我入朝为官,只要我帮他们找到杨家的印章……”
他顿了顿,四处走走看看,“大哥,那印章盖在什么地方呢?”
杨也兼一脸正气,还在极力劝说,试图挽回这个误入歧途的弟弟,“我是不会告诉你的,你赶快收手,和我去向爹请罪,不要再错下去了!”
杨也退嗤之以鼻,“我听说其他几个家族都跟红莲教合作了,就是爹这个老顽固死活不愿,真不知道他是在想什么。”
他继续在宗祠里翻找着,连先祖的画像也掀起来看了,“造反复国这种事,本来就需要大量财力和人力,就凭我们几大家族,根本就是把人头放在盘子里给人送去。既然有人想一起干,为什么不呢?”
李好音在门外听着,简直要为他的无耻评一个“天下第一”。
十二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低声说道:“那东西快出来了,他们俩都不会武功,这回咱们一定要把东西抢到手,你可别再拖我后腿了。”
李好音来不及和她争论自己什么时候拖过她的后腿,只见祠堂里两个人越吵越激烈,已经快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