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剑秋!数十年来,我父为万剑王朝立下多少战功?向来都是忠心不二,又何故叛国?
你那所谓罪行,怕只是别有用心的莫须有之罪!
就算真如你这荒谬之言,那也是一人之为,牵连我陆氏一族已经算是万剑王朝至极的刑罚,可是,宁蓝城数百万的无辜民众呢?
你如此丧心病狂的大规模屠杀,不怕夜里万千冤魂化作厉鬼向你索命吗!?”
残垣断壁之上,陆铭面朝被血尘遮蔽的天空,厉声大喝道。
此时的陆铭在经历了刚才的鏖战之后,已经全身染血,胸口多了好几处深可见骨的伤,或刀痕或血洞,连同手中抵御之剑也充斥着剧烈战斗后的裂纹。
“天真的陆世子,自己陆家都亡族灭种了,还有空关心这些贱民——
确实没有屠城的命令,不过,如此边荒之地的卑微之民,本皇子看着实在恶心,他们不配为我万剑之民,屠了也就屠了,还免得其中藏有你陆家余孽。”
血尘蒙蔽之后的高空,徐剑秋轻蔑的声音透过浓郁的血色尘埃传来。
“也就是你擅作主张……几百万人命……在你眼中竟如此卑微可弃?”
陆铭言语颤抖,他望着周围宛若人间炼狱的宁蓝城,双眸充血通红。
“一些低微的蝼蚁,与你陆氏罪族一起陪葬,倒也无比合适,哼哼,说不定在下面那些贱民还会继续拥护你陆家,哈哈哈……还不上前跪下,谢过本皇子的天恩!”
徐剑秋嗤笑说道,他大挥衣袍,一股带着无形之力的风将两人之间的血尘吹散。
至此,陆铭第一次看清主事者的样貌——
徐剑秋运转飞行之术立于空中,他剑眉星目,身着绣有异兽明色华服,沐浴在炽热的阳光下,神光奕奕,宛若审判异端的天神……
他的身后更是数百修为高强的修士,凌空的位置都低过他半个身位,尽皆以他为尊。
绝望感充斥陆铭心间,自己已是强弩之末,在刚刚的围攻之下消耗了太多,已经撑不了多久。
周围面目疮痍的天地是自己生活二十多年的土地,此刻已经彻底沦陷,化为最为可怖的地狱……
建筑裹挟着残肢断臂,伴着碎尘倒楼深埋于地下。
血泊如河,侵染大地,染作最为渗人的猩红赤色。
浓郁到几近凝实的血气夹杂着残破建筑的碎尘飘荡在空中,遮天蔽日,让人闻之晕眩。
不敢想象的是,这座城池在一个时辰之前却还是生机勃勃、香火昌隆……
陆铭向天冷笑,道:
“莫须有之罪,便可随意屠戮一座城所有人,呵呵呵……可笑我陆家百年三代人的赤诚付出,到头来却惨绝于效命的王朝手中,连带数百万浮萍之命,何等悲哀!”
“真是废话连篇,现在跪下,束手待死,本皇子还可赏你多看看你那卑微的城池彻底陷落。”徐剑秋话语依旧带着玩味。
陆东来身为宁关侯,对外征战立下赫赫战功,对内治理得宁蓝城井井有条。
陆铭就算是死,也不会相信自己的父亲,那个顶天立地的男子会做出这叛逆之事,弃陆家安危于不顾。
宁蓝百姓,自古也是赤胆忠心。
可是到头来,这些人没死在远方战场,却亡城灭族于自家效忠的万剑王朝手上……
他们的亲友,很多还远在万里之遥的沙场上,为万剑王朝攻伐身先士卒……
何等的讽刺,赤血忠心以报,却被无情冷刀所斩。
可惜,连一丝反驳提问的机会都没有,甚至连最为敷衍的理由都没有!
一切都仅仅只是因为那个高高在上的王朝皇子一人的想法而已。
甚至于,他觉得这个决定微不足道……
他携众人沐浴在阳光之中,审判着众生……陆铭和身后化为枯骨的亲族、百万城民,便是他审判的对象。
“我没用,保护不了你们……”陆铭有些无力看向四周宛若地狱的惨相……
“陆东来罪有应得,你和这帮贱民,要怪就怪他吧。”
徐剑秋微做皱眉,声音依旧冷漠。
“好一个‘罪有应得’,一句口述便可否决我陆家三代近百年的功勋与赤诚;
便可手持屠刀进行毁城灭族的恶魔行径——
万剑王朝!
我陆铭今日算是明了,曾经的自己和父亲是多么可笑!
为了一个视我们如蝼蚁的国度而燃烧生命,为了一个极端无情残暴的王权甘为爪牙,为了一个根本不值得的信仰荣耀去沙场奔赴半生!
从今日起!
我陆铭和陆家战死冤死的亡魂,不再是万剑王朝之臣,你们视为浮萍贱命的宁蓝臣民,也亦不再为万剑之民!”
陆铭直视空中高高在上裁决之人,他目光如炬,发出的声音携带着令人惊骇的天地之力,响彻这一片天地。
“沧——”
语落同时,他挥动残剑朝上,伴着一剑长鸣,决然的剑意直冲屠戮者所在的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