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圣赤湖抬手挥退了黑斗篷们,他一边往椅子上走,一边解释道:“兄弟姐妹只是为了听起来好听一些,不必当真,你们就是仆从,都是为我卖命的……当然了,你可能要特殊一点,因为你饮下了我完整的一滴血,至于黑衣使者,都是十个分一滴,白衣使者们五十个分一滴,它们饮下的都是稀释过的……”
兰芷扯了扯唇角,“我是不是应该感到荣幸?”
天圣赤湖面带微笑,说:“当然,我知道你现在可能心里还不服气,不过没关系,等时间一长,你就会明白,遇见我是你一生中最幸运的事情。”
他打了个响指,当兰芷饮下他的血,便与他建立了契约关系,他不在乎她内心是怎么想的,反正她的神魂无法违抗他的命令,这就够了。
天圣赤湖道:“你过来,我给你安排你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好。”
其实秘境的秩序已经建立,白斗篷、绯色长虫等低级的怪物们就是在村镇活动,纸人们有一定的神智,不过智力水平有限,每晚就负责摧毁神魂的躯体,黑斗篷们负责接引魂灵,除此之外,夜晚还有一种影子怪物,这种影子怪物能够监察神魂们的动态,将消息传递给天圣赤湖,大家各司其职,一切井然有序。
不过,各个村镇,偶尔会有意外发生,比如兰芷所在的村庄,里面的怪物都快被她给杀绝种了,只剩下寥寥几个比较机灵的躲过一劫,躲着不敢出来。
不过,凶兽们死后能重新复活,等到它们复活后,还能继续在夜间巡逻,维持村子里的秩序,再者,兰芷所在那个村子,“百姓们”都老实地生活,镇子上也没有发生什么大事,无非是死了点低级的怪物罢了,这在天圣赤湖看来根本不算什么大事。
真正让他发愁的是,有一个村子,彻底跟他失去了联系,还有一个镇上,出现了一名特殊神魂,该神魂能够唤醒别人的记忆,导致整个镇子的百姓全都“苏醒”了,镇民们想起了自己过去的身份,于是团结起来向着四周探索,这个特殊神魂又唤醒了附近村庄的所有“百姓”,于是村民们也都“苏醒”了,然后开始大肆搞破坏。
当初天圣赤湖在建造秘境时,一个镇子周围有两三个、或是三四个村庄,然后四周山水环绕,再往外走,便是迷雾的范畴,雾气之中生活着大量的怪物。
说是怪物,或许不太贴切,因为雾气中生活的生灵,更像是寄生虫,只不过天圣赤湖理解的正常寄生虫,个头都比较小。
可这迷雾中生活的寄生虫,外表如蚂蚁,个头却长得跟成年猎豹一般大小,天圣赤湖非常讨厌它们,但不得不承认它们很有用,因为这群蚂蚁不但可以寄生在肉体身上,还能寄生在神魂上,仿佛生来便是世间万物的克星。
寻常的寄生虫,例如蛔虫,长得就比较小,可以寄生在人体内肠道之类的地方,这群蚂蚁站起来都快比人高了,根本钻不进人的身体,它们的口中会伸出一根细长的中空管道,管道会从人的后背伸进去,连接到人的心脏,然后这只蚂蚁选择了宿主之后,就会一直跟在宿主的身后,一直到宿主死亡,仍不罢休,它们还会吸食魂灵,一直到宿主彻底消失在人世间,然后寻找新的宿主。
天圣赤湖一直没弄清楚这群蚂蚁是从哪里诞生的、又属于什么样的物种,他无法命令蚁群,幸运的是这群蚂蚁只在家雾气的范围内活动,因此天圣赤湖只要能够掌控住雾气的流动范围,就能大致操控蚁群的活动方向。
迷雾蚂蚁的存在是为了防止天圣城的城民们乱跑,就连天圣赤湖自己,也不会轻易的跑进雾气里,他一般会走地底,通过地下通道前往各个城、村、镇。只不过赤湖城这里的情况也比较复杂,天圣赤湖不能随意离开,他要维持禁空、禁神器的法则运转,压制城中的那些强大神魂,不能轻易离开,天圣赤湖计划在一年内把这些强大神魂都弄死,这样赤湖城就不再需要他坐镇也能稳定存在,至于现在,他决定派兰芷外出巡查。
天圣赤湖扔给兰芷一块令牌,还有一张地图,他道:“你把地图记到自己的脑子里,我用红色墨水给你圈出了四个城镇,这四个城镇,都是有问题的,需要你去替我处理,你身上的火焰虽然伤害不了我,但是收拾别的神魂却绰绰有余。”
天圣赤湖挥手,又道:“去吧,完成我交给你的任务,等你回来,我会再赏赐一滴血液。”
他扎破了自己的食指,一滴鲜艳浓稠的血珠缓慢地渗出来,兰芷内心本来很不稀罕这血液,可是当血液的气息飘过来时,她的内心忽然产生一种强烈的渴望,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想要喝掉这滴血,原本血液仅仅是有淡淡的清香,但这香气飘到兰芷的鼻子里时,却转化成了奇异的芬芳,令人上瘾。
兰芷的金色瞳孔中浮现出痴迷之色,她贪婪地看着这滴血,眼睛里再也容不下其它。
看到这一幕,姬澄澄担忧不已,它的小爪子悄悄用力,拍了兰芷的肩膀一下。
兰芷似是毫无察觉,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
天圣赤湖满意不已,虽然他与兰芷缔结了契约,能让兰芷服从他的命令,但有些事情,用心和不用心是有区别的,比如他命令兰芷写东西,兰芷乱写一通,字体歪歪扭扭,写出来的内容根本不合格,就算听他的话写了又能怎样?
所以,要逐渐收服兰芷的内心,让兰芷心甘情愿地沦为他的打手。
至于那只小狐狸?巴掌大的魂宠,种族稀少尊贵,放在外面很受欢迎,但天圣赤湖见过的稀有魂宠很多,便没把小狐狸放在心上。
“好了,你去吧。”天圣赤湖自己舔掉了那滴血。
兰芷看的呼吸都急促起来了,她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天圣赤湖……的嘴唇。
天圣赤湖皱起眉头,训斥道:“看什么?还不赶紧去做事?”
兰芷这才收回目光,嗓音沙哑道:“是。”
“等等。”天圣赤湖忽然想到一件事,于是喊住她,拿过地图,用毛笔蘸了黑色墨水,在某个村庄上画了个圈,他道:“这里就是你先前居住过的村子,你现在奉我的命令出去调查事情,顶着这么一身青色不太好,我准许你的神魂回归身体,以灵生师或是魂者的身份去接触别人,这样你或许能够套取更多的情报。你放心,整个秘境的生灵都会配合你的,如果你遇到什么危险,便将魂力注入令牌,令牌会带着你潜入地底,没有人能伤害你。还有……不要再进入迷雾了,我这是为你好。”
“是,我知道了。”兰芷乖顺地应声。
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谢谢。”
天圣赤湖道:“你是我的属下,我心疼你,不会让你白白送死。”
闻言,兰芷的眼神中闪过惊讶、复杂、感动等等情绪,她嘴唇嗫嚅,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但那双金色的瞳孔中却流露出柔和的光芒,似乎已经被天圣赤湖驯服,她道:“我会好好办事的。”
天圣赤湖微笑道:“你的命才是最重要的,遇到危险别逞强。”
他活的太久,跟太多的人打过交道,知道说什么样的话能够笼络人心。
“好。”兰芷的脸上露出浅浅的、感动的笑容,但当她走出审判殿以后,唇角弧度顿时降了下去,目光一片清明,兰芷刚刚在天圣赤湖面前的表现,都是装的,她才没那么容易感动。
此外,兰芷饮下那滴血的时候,识海中的“飘渺无踪”就开始躁动不安,一个金色的“血”字跃跃欲试,似乎想吸收掉天圣赤湖的血液,只不过被兰芷压制住,不许它乱动,因为兰芷暂时不想打草惊蛇,兰芷很有自知之明,知道就算自己有“缥缈无踪”,也仅仅是能够摆脱天圣赤湖的控制罢了,根本打不死他,假如“缥缈无踪”真的吸收了血咒,天圣赤湖肯定会想:竹天妙不受控制,属于秘境中的危险因素,要趁着竹天妙还没成长起来的时候,就捏死竹天妙,以绝后患。
那样的话,兰芷就要倒霉了。
“天妙美人……你在想什么?”姬澄澄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它有点害怕,竹天妙好像中邪了……那自己还要跟在竹天妙的身边吗?
净尾天狐喜欢亲近善良与纯净,而天圣赤湖明显是个大恶人,如今兰芷成为了恶人的帮凶,很快就会变成一名小恶人……
姬澄澄唉声叹气,说实话,它不愿意放弃兰芷,可是兰芷已经被大恶人的血控制了,它根本帮不了她。
“叹什么气?你也别闲着,跟我一起背地图。”兰芷一只手拿着地图,另一只手把肩膀上的小狐狸抓在手里。
小狐狸颤抖了一下,差点以为自己要被她杀掉了。
兰芷低笑一声,轻轻用力捏了它一下,说道:“别胡思乱想。”
姬澄澄松了口气,感觉兰芷还没有“完全叛变”。
兰芷根据地图上显示的地方,选了个方向,往前走了十几步,听到小狐狸提醒她:“天妙美人,你好像走反了……”
“嗯?”兰芷神色淡定,面不改色道:“我故意的,我想假装成路痴,熟悉一下地底的环境。”
“哦——”小狐狸拖长语调应了一声,眼神亮闪闪地看着兰芷,赞叹道:“你真聪明。”
兰芷没再说什么,走了一会儿,迎面看到一群黑斗篷们走来,没等兰芷亮出令牌,黑斗篷们便齐齐地朝她鞠躬,恭敬道:“拜…见…圣…使…大…人。”
兰芷疑惑,“圣使?”
她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称号?
“是…的…您…已…饮…下…完…整…圣…血。”
“您…是…我…们…的…兄…弟…姐…妹。”
“更…是…主…人…在…阴…间…的…代…言…人…”
黑衣斗篷们你一言、我一语,向兰芷表达善意。
兰芷摆了摆手,觉得跟它们交流太费劲了,抬脚便准备离开,可她走了几步之后,却又停下了,问道:“你们……是怎么出现的?”
“我…们…生…前,都…是…弱…小…的…魂…者,被…主…人…收…为…手…下。”
“主…人…对…我…们…很…好。”
“是…主…人…给…了…我…们…永…生…的…机…会,我…们…永…远…忠…于…主…人。”
“赞…美…伟…大…的…主…人…他…是…甘…霖…是…灯…塔…是……”
黑斗篷们相继开启拍马屁模式,一个个的语气虔诚,兰芷实在听不下去了,打断它们的话,道:“别再说了,主人……”
啊呸,她差点被黑斗篷们带歪了!
兰芷道:“他交代给我很多事,我还有事要忙,你们也去吧。”
“圣…使…大…人…一…路…走…好。”
“恭…送…圣…使…”
黑斗篷们再次九十度弯腰。
兰芷又往前走了一阵,看到前方没有什么建筑,只有一群黑斗篷趴在地上,艰难地用锁链在地上刻画着符文,地图上标注着这块地方是“烈火刑房”,结果这里连一丝火苗都没有,看来刑房还没有搭建好。
兰芷举目四望,整个“阴间”特别寒酸,除了审判殿就没有别的建筑,没什么好探索的。
兰芷准备前往地图画有大大黑色圆圈的地方,这是天圣赤湖特地给她标注好的,她的身体还在村子里,兰芷决定让自己神魂合一,这次她找对了方向,神魂飘了很远的距离,看到地面上立着一扇黑色的门。
兰芷穿过门,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向上升,隐约能感觉到头顶有一点点的阻力,这阻力很轻微,等到阻力消失,兰芷再次睁眼时,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地面上。
村口处有一块石头,上面用鲜红的繁体字写着“赤湖村”三个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