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下旬的傍晚,太阳落山越来越晚,宋羡鱼和萧让眉回到萧家,天还没全黑,西边残留几缕烧云,映亮一隅天际。
车子一直开到洋楼门口才停下,宋羡鱼下车,听见萧让眉吩咐女佣把车里的东西拿楼上去,然后过来牵她的手,“我让厨子做了你喜欢吃的,这会肯定好了,吃完饭我们上楼说说话。”
萧让眉嘴边的笑就没停过,她的手很暖和,紧紧握着宋羡鱼的手,进了玄关,她弯腰拿出柜子里的室内拖放置在宋羡鱼脚边。
宋羡鱼看了看淡粉色室内拖,又看向萧让眉:“我自己拿就行。”
萧让眉看着她,咧嘴笑。
很幸福的模样。
宋羡鱼不知怎么想起儿时,每次郁离回家,宋羡鱼都乖乖帮她拿好拖鞋,等她换了鞋,又把她换下来的高跟鞋放进鞋柜里,却换不来母亲一个温柔的眼神。
宋羡鱼看着萧让眉慈爱的样子,忽然觉得,有个这样的母亲,似乎是件挺不错的事。
“家里有客人来?”萧让眉注意到地板上一双陌生棕色男款手工皮鞋,随口问了一句。
跟在后面拿东西的女佣看了眼宋羡鱼,说:“二姑爷过来了。”
女佣说完拎着东西进了客厅,萧让眉惊道:“是我考虑不周,忘了跟小渊说一声你要过来住。”
宋羡鱼这才反应过来佣人嘴里的‘二姑爷’说的是谁,有些羞涩,进客厅,瞅见叠腿坐在沙发上喝茶的男人,心下一阵欢喜。
那种欢喜让她面红耳热,似乎只有在面对季临渊的时候,她才会有这种感觉,自然而然,她把这种感觉归结为女人对男人的爱。
萧老夫人坐在季临渊对面,除了她和季临渊,萧砚与其父萧乾、以及萧爱的父亲萧坤也在。
“回来啦?”萧老夫人见着宋羡鱼和萧让眉,招手让宋羡鱼过去:“早知你要过来,姥姥一早就不出门了。”
老人家今天跟老姐妹出去聚会了。
宋羡鱼笑了笑,问候了萧乾和萧坤,最后看向萧砚,喊了声:“表哥。”
萧砚微微颔首,态度有些冷淡,但几次接触下来,宋羡鱼知道他就这性格,倒也不觉得被冷落了。
宋羡鱼坐下后,听萧老夫人说:“晚餐已经准备好了,等你大表哥和大表嫂回来就开饭,你饿不饿?要是饿了让小琴给你先弄点吃的。”
“不用。”宋羡鱼笑笑拒绝。
说话间,她视线落向季临渊那边,季临渊仍交叠双腿,身上浅藏青衬衫和黑色西裤,挺括的裤管往上提了一截,露出麦色肌肤,看得出肌肉结实。
宋羡鱼记得他早上出门穿的不是这件衬衫,目光不由得在他身上多停留了一会。
耳边,是萧让眉温柔的声音:“榨几杯果汁送过来,再拿碟点心。”
这话是对一旁的佣人说的。
季临渊泰然若素地与萧砚及萧乾萧坤说着话,内容涉及政策、市场什么的,宋羡鱼听不太懂,只瞧见男人骨节分明的大手端着杯咖啡,白色茶雾袅袅,模糊了他深刻的五官轮廓,让她看不太真切。
他只在一开始看了眼宋羡鱼,之后没再把视线往她这边落半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宋羡鱼觉得那人似乎不太高兴。
即便声音听起来与寻常并无不同。
宋羡鱼不确定是不是自己不打招呼就同意来萧家小住让他不高兴了,知道他近段时间比较忙,本想等他下班再给他打电话,结果跟萧让眉逛街给忘了。
至于季临渊怎么知道的,她回家拿衣服时,有跟洪姨说,洪姨知道了,季临渊知道就不奇怪了。
正想入非非,佣人过来送鲜榨果汁和点心。
萧让眉先递给宋羡鱼一块糕点,“吃点垫垫肚子。”
宋羡鱼收回视线,接过来同时顺嘴道谢,再看向季临渊,那人正把茶杯往茶几上搁,深邃的视线落在她这边。
她赶紧递上一抹甜美又讨好的笑。
哪知,那个男人没吃她这套,淡淡地转开眼眸。
“……”宋羡鱼用力咬了口糕点。
“小鱼的嫁妆准备得怎么样了?”男人那边聊着,女人这边也聊着,萧老夫人说:“程家归程家,我们家归我们家,多备点,不能被程家比下去。”
“妈,这是心意,没必要跟他们比,放心,我会好好准备。”萧让眉虽对程家有点意见,不过在宋羡鱼结婚方面,却不愿与那边争锋,只觉那样会失了原本的心意。
“明天找个律师过来,把我名下剩余的萧氏股份转一部分给小鱼,算是姥姥一点心意。”
萧氏集团在国内也是排得上名的大集团,集团股份在家族里是人人争抢,听见这话,萧乾和萧坤都抬眼看向这边一眼,倒是萧砚,像没听到。
“萧……姥姥,我……”宋羡鱼想要婉拒。
她虽占了程庭甄和萧让眉之女的名份,可终究不是自小长在家里的人,与这个家的人与物都很陌生,萧老夫人做这样的决定,只怕会引起其他人的不满。
“不必多说,这件事我已经决定,玉词也有我给的一份股份,你们身上流着萧家的血,拿得起。”萧老夫人这话不像说给宋羡鱼一个人听的。
萧乾和萧坤没有说什么。
在大家族里,关系再好,涉及利益的时候还是会有矛盾,有句古话,最是无情帝王家,诱惑大,分歧自然也大,面对巨大的诱惑,很少有人能保持本心。
在这一点上,反倒一般家庭更能相处融洽。
“还不谢谢姥姥?”萧让眉提醒宋羡鱼。
宋羡鱼下意识拿眼看向季临渊,想征求那个男人的意见,季临渊却跟萧砚说话,没朝她这边看。
收回视线,宋羡鱼看着萧老夫人一笑:“谢谢姥姥。”
萧砚的母亲江南从厨房那边出来,听见萧老夫人的话,表情有所变化,不过也没不分场合地提出质疑。
……
七点四十左右,萧承和罗剪秋携手过来。
罗剪秋刚露个影儿,声音就响起来:“一接到奶奶电话就往回赶了,只是路太远,到市区又堵车,来晚了,表妹和表妹夫别见怪。”
看起来性子挺爽朗。
宋羡鱼站起:“表嫂。”
“赶紧坐,你怀着孕,别客气。”罗剪秋穿着素色旗袍,走起路来风摆杨柳一般,透着股婀娜多姿的妩媚。
萧家的沙发组放在客厅中央,宋羡鱼陪同萧老夫人坐在主沙发,四面八方皆可走到她身边,罗剪秋偏捡了那条经过萧砚面前的路。
她递给宋羡鱼印有某珠宝品牌LOGO的纸袋。
“这是我给未来小外甥挑的小金锁,不值什么钱,还请表妹不要嫌弃。”罗剪秋盈盈笑着。
人家已经把礼物送到眼皮子底下,宋羡鱼要是拒绝,显得虚伪,便也没有客套,大大方方收下。
“谢谢。”
宋羡鱼道谢。
“客气什么,都是一家人。”罗剪秋笑笑,转身走向已经落座的萧承,旗袍裙摆无意扫过萧砚的西裤。
似是有所察觉,她回头看了萧砚一眼,那一眼带着道不尽的千言万语和娇媚,瞧见的却是萧砚把腿往回收一收的一幕。
罗剪秋眼底一暗,下唇被咬出了痕迹。
没有人注意到两人之间的暗潮,萧老夫人见人齐了,吩咐厨房准备开饭,除了去外婆家的萧爱母女,及嫁去国外的萧恋,萧家本家人一个不剩地到齐。
萧让眉拉着宋羡鱼坐在自己身边,宋羡鱼心里想去季临渊那边,却见男人已经和萧砚对酌起来。
开吃没一会儿,季临渊手机有电话进来。
“出去接个电话。”他向众人打了声招呼,边起身边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消失在餐厅门口的一瞬间,宋羡鱼听见他磁性的男嗓:“有事?”
“小鱼,吃这个。”萧让眉不停地给宋羡鱼夹菜。
宋羡鱼朝她笑了笑,“我去下卫生间。”
“正好我也要去,一块。”萧让眉说着就要起身,宋羡鱼脱口拒绝:“不用,我自己去就行。”
萧让眉奇怪地看着她。
“……”宋羡鱼意识到自己拒绝得莫名其妙,拿指背蹭了下鼻尖,以掩饰此刻的尴尬:“我的意思是……”
“我知道。”萧让眉看了眼门口,笑:“你先去吧,等你回来我再去。”
见对方似乎猜到自己的意图,宋羡鱼有点窘,不过也没时间想那么多,低头轻声离开餐桌。
她在庭院里找到季临渊。
彼时,男人正站在花坛旁,灯光照亮簇拥在一起的成片蔷薇,娇艳的花朵,把男人映衬得阳刚有力。
斜洒下来的光线将他挺拔的影子在地面拉得很长。
季临渊这类男人肯定是警觉的,几乎是宋羡鱼刚出现,他就转身看了过来,湛黑的视线,如同一张网,将宋羡鱼紧紧包围。
宋羡鱼抱臂靠着柱子,静静与他对视,心跳越来越快。
许是工作上出了什么事,季临渊语气稍显严厉,电话持续了不短的时间。
宋羡鱼等了一会儿,见他还没有挂电话的意思,不想再等,两手背在身后一步步朝季临渊踱过去。
调皮的小孩举止,让季临渊的眼神渐渐变得温柔。
到了跟前,宋羡鱼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亲了一口,把季临渊插兜的那只手拿出来,环在自己腰上,然后搂住男人的脖子,将脸贴在他胸口听他有序的心跳。
微风拂过鼻端,夹带着男人的体味和淡淡的红酒清甜,宋羡鱼闭上眼,男人怀抱温暖厚实又叫人安心,渐渐她有些昏昏欲睡。
不知过去多久,季临渊结束了通话。
宋羡鱼感觉到他把手机放进裤兜,睁眼抬头,对上深邃柔情的眸,那里像藏了浩瀚寰宇,叫人一眼望不到边际。
“要搬来这边住?”季临渊问。
宋羡鱼两手在他脊椎处上下抚摸,男人肌肉很厚实,也很有弹性,摸起来手感很好。
她笑眯眯的:“我妈说结婚前男女方不能住一起,让我搬来这边住,婚礼定在9月6号,也就还有两个多月……”
察觉到季临渊脸色越来越沉,宋羡鱼笑得更灿烂:“你不想我搬过来?舍不得我啊?”
话音未落,她感觉腰上的胳膊猛地一紧。
季临渊另一只手捏着她下巴,声音很低:“你就舍得我?”
宋羡鱼抬手,手指轻轻绕着男人棱角挺括的衣领,声音透着些娇气:“舍得啊,这里有妈妈,有姥姥,还有舅舅舅妈,堂哥堂姐,比你那贡院可热闹多了,说不定在这住两天,我就乐不思蜀了。”
“不过呢……”她微微侧头,拿眼尾看向季临渊,妩媚又娇艳:“你要是说舍不得我,我就不管不顾地跟你住一起。”
季临渊摩挲她的下巴,手感温暖细腻。
“我舍不舍得你,你不知道?”
宋羡鱼笑:“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季临渊低头吻住宋羡鱼的唇。
宋羡鱼本就过速的心跳变得更快,双臂藤蔓一般攀缠住男人的脖颈,主动张开嘴让他的舌头进来,口水交换,啧啧有声。
季临渊大手从她腰上往下抚摸到臀,两人身躯紧密贴合,宋羡鱼小腹硌到男人的金属皮带扣,也硌到了他的某些反应。
白皙脸颊晕上羞红,呼吸变得急促。
“现在知道么?”季临渊烫人的气息喷在宋羡鱼耳蜗里。
宋羡鱼唇色更加娇艳,微微张开喘着气。
“我没答应结婚前住在这,我答应的是,今晚住这。”女孩眼底闪过狡黠,“你上当了。”
季临渊似笑非笑,手指在她优美修长的颈子里轻抚,视线紧紧盯着她的唇,声音低沉暧昧:“知道骗我的代价?”
宋羡鱼立刻就明白他的暗示,抬手掩嘴:“出来太久了,快回去吧,一会该有人出来找我们了。”
季临渊没松手,大手握住她的臀瓣,往自己身下一按,“吃完饭找个没人的地方。”
宋羡鱼咽了口口水,“先回去吧。”
这话刚说完,有脚步声朝这边来,宋羡鱼慌忙挣开季临渊的怀抱,刚往后退了一步,萧承和罗剪秋出现在视野里。
“实在抱歉,我们有点急事,要过去处理一下,不能陪你们了。”罗剪秋笑着,眼底却情绪复杂。
宋羡鱼往旁边让开道,莞尔:“没事,你们慢走。”
萧承脸色很差,一句话没说。
宋羡鱼看着他们走了,再回头看季临渊,却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走到阴影处。
“你不进去么?”她问。
季临渊点了根烟在那儿抽着,闻言,从嘴边拿走烟,在脚边点了点,说:“你先过去,我等一会。”
男人的感觉来得快,去的时候就没那么快了。
宋羡鱼耳尖红了红,转身进了屋。
萧让眉给她面前的碟子里又夹了好些食物,宋羡鱼坐下过了约五六分钟,季临渊才从外面进来。
晚饭后,季临渊跟萧砚去书房谈点事,宋羡鱼回房洗澡,这会儿已经快九点钟。
洗完澡,宋羡鱼坐在梳妆台前擦头发,门外响起敲门声。
宋羡鱼过去开门,外面站着季临渊,男人一手插着兜,另一手抬在半空,见门开了,他把抬着的手缓缓放进裤袋。
刚洗完澡的女孩,宛如清水出芙蓉,季临渊视线在她娇躯上转了一圈,问她:“真不跟我回去?”
宋羡鱼伸脑袋左右看了看过道,见无人,一把将季临渊拉进房,关上门后‘咔擦’一声反锁。
垫脚尖含住季临渊薄唇的同时,用手去解他的皮带扣。
季临渊握住作乱的小手。
宋羡鱼离开他的唇,抬头看他,“你不是说吃完饭找个没人的地方?”
季临渊失笑,“时间不早了,你早点睡。”
“你不想要了?”
“先记着。”季临渊亲昵地刮了下俏丽的鼻尖,“既然相认了,就好好跟你母亲相处,明晚来接你回家。”
他这么爽快答应,宋羡鱼倒生了舍不得的情绪,“要不你留下来?”
季临渊看着她。
“好吧。”是有点不妥,她就过来住一晚,季临渊就跟着来,外人看了不太好,顿了顿,宋羡鱼眼睛亮起来,“人不能留下,就留点别的下来。”
说着,她拉季临渊在床边坐下,再次解他皮带扣:“我会快点,不耽误你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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