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羡鱼的话说完,包厢变得安静。网
萧老夫人和程老夫人都没再说什么,不过两人瞧着也不像生气的,周知月看了看宋羡鱼,本以为要争论一些时间,没想到她这段煽情的话就把矛盾化解了。
这时候不管萧程两位老夫人心里是否愿意,最起码面上不能再强迫宋羡鱼,否则岂不是知恩不图报了?传出去叫人戳脊梁骨。
再看看萧让眉,脸上有欣慰的笑。
周知月端起茶杯,低头喝了一口,再放下杯子,期间没发出一点声音,显出了良好的修养。
只是搁下杯子后,她笑着开口了,“小鱼这般感念养父恩情,说明宋先生把小鱼教得好,真是太谢谢宋先生这么多年对小鱼的养育,不过……”
好话说过,后面一般会跟个转折词,周知月笑容温和:“小鱼到底是程家的女孩,出嫁这么重要的事程家不操办,传出去实在不好听,这一点还请宋先生体谅。”
周知月说着话,其实是变相要求宋子明劝宋羡鱼回程家。
她说的也合情合理,大户人家看重脸面,圈子里都知道宋羡鱼是程家的千金,嫁的还是季家,这两家联姻在京城上流圈子可不是小事,到时候多少双眼睛盯着,宋羡鱼不从程家出嫁,外面不知道要传出什么话来。
宋子明对宋羡鱼说的话很动容,在他心里,自己一直有两个女儿,甚至华泰还在的时候,他就已经悄悄给两个女儿备好了嫁妆,也曾想过将来挽着女儿走过红毯,亲手将她们交给各自的幸福。
只是现在,不管是程家还是萧家,将来都能给她撑腰,以后在季家,没有人敢随便欺负,相比之下,宋子明什么都给不了她。
“我觉得程太太说的有理。”宋子明看向宋羡鱼,笑着一字一句说:“若你还是以前那个孤身一人的女孩,爸爸一定亲手把你交给你爱的人,但你现在有了生父生母,这件事应该他们来做,而且爸爸病了,没那个精力操办你的婚事。”
宋羡鱼听出他话中潜在的意思,握着季临渊的手紧了紧,张嘴想说话,周知月声音先响起:“那就这么说定了,小鱼从程家出嫁。”说着,周知月看向程老夫人:“妈,我回去就给小鱼布置一间嫁房,保管布置得漂漂亮亮的。”
周知月此举,一是在讨好程老夫人,程老夫人知道了十三年前程如清害程玉暖过敏的事,为此生了周知月的气,周知月伏低做小哄了好多天老人家才消了点气;二也想借机拉近和宋羡鱼的关系。
她与宋羡鱼的关系亲近了,就算萧让眉还记恨着程如清,看在宋羡鱼面上,也不得不放下那份恩怨。
萧让眉这人,手段歹毒,看刘文彩和郁离的下场就知道了,但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她的小女儿。
对周知月的话,程老夫人是满意的。
只是,萧老夫人就不那么高兴,刚才因宋羡鱼那番懂事感恩的话而生出的惭愧、顿时被周知月的话气散了。
当年发生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后,受伤最大的是萧让眉,这么多年对小女儿念念不忘的也是萧让眉,萧老夫人知道萧让眉想让小女儿最后的日子待在自己身边,说什么都不愿松口:“不管你们怎么说,小鱼一定要从萧家走。网”
宋羡鱼听两家各不相让,眉头微微蹙着,显然有些为难。
季家这边不好插嘴说什么,那毕竟是宋羡鱼娘家的矛盾。
季凝琼一副看热闹的样,端起茶杯掩了掩嘴边的笑,如果不是场合不对,她真想拍手称快,闹吧闹吧,闹得越凶越有看头。
气氛再次变得僵持,有点剑拔弩张的意思。
这时,季楚荆开口说:“要不程二叔和萧姑姑一块操办小鱼的婚事吧,到时候你们两位一起喝老四敬的茶,一块送小鱼上车,不也挺好?”
这个主意算得上两全其美,程庭甄肯定是愿意的,主要就看萧让眉肯不肯。
萧让眉没同意也没拒绝,她看出宋羡鱼被两边拉扯的为难,于是说:“这件事回头两家人坐下好好商议,今天就说说婚礼的事。”
她这话倒是说到不少人心坎里,季老夫人一直尴尬地不知道说什么,老人家顺着萧让眉的事把话题给转开,“男方这边的婚礼就伊雪来操持,你是小渊的母亲,季家长媳,有这个责任。”
这一次罗伊雪没有拒绝,季老夫人让她操持婚礼,也是在抬举她。
之后就着婚礼的事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聊起来,季临渊一边给宋羡鱼夹菜一边听着,偶尔插上一两句,两人瞧着倒有点像局外人。
不知过去多久,宋羡鱼想上厕所,跟季临渊说了一声,起身走出包厢。
包厢里有卫生间,只是宋羡鱼不确定隔音好不好,保险起见,她决定去外面的公用卫生间。
在卫生间门口意外碰见vini总经办的秘书长。
瞧见宋羡鱼,秘书长显得很高兴,“太太。”
“秘书长。”宋羡鱼习惯称呼对方的职位,笑问:“你也在这吃饭?”
“嗯,跟邵助理在这替季总应酬一位老总。”顿了顿,她又说:“假期的事,谢谢您。”
宋羡鱼没听明白,“什么假期?”
“我下个月结婚,想跟我爱人出去旅行,本来跟季总提了要请假一个月,季总当时没有给出回复,后来我明白了,他是不打算给我这么长的假,可昨天,季总忽然同意了我的假,还说我在公司这么久,给我带薪休假,当是公司给员工的福利。”
秘书长眼睛里满是感激:“您去公司的那天傍晚小张跟我说了,是您说要让季总给我带薪休假,真的谢谢你,我跟爱人原本已经制定了一个月的旅行计划,我没请到假,我和我爱人还挺失望,如果不是您,我们的计划就没办法实施了……”
后面秘书长又说了什么,宋羡鱼没听太清楚。
那天晚上回去,她跟季临渊说这事的时候,男人并没应承下来,她还以为他不会同意,说不定还要在心里觉得她没规矩,不懂事。
没想到他第二天就把事情给办了。
季临渊不同意秘书长休一个月,肯定有自己的考虑,秘书长管理总经办秘书室,也负责安排老总的行程,她不在,一些工作没法进行,不至于影响季临渊工作,带来一些不便是肯定的。
可他因为自己一句话,还是放了秘书长。
仅仅因为她随口一说的话。
宋羡鱼想着那人温柔深邃的眼睛,忽然感受到季临渊不动声色的爱,很强烈,从未有过的强烈。
在爱情和婚姻里,其实做和说一样重要。
如果不是秘书长告诉宋羡鱼这件事,宋羡鱼恐怕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一句话对那个男人的影响有多大。
再回包厢,宋羡鱼已经听不进桌上的人都说了什么,一双眼睛只在季临渊身上。
似是察觉了她过于直白的目光,季临渊低头俯身下来,声音低沉性感:“怎么了?”
宋羡鱼在桌下把玩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嘴角绽开灿烂明艳的笑,低声说:“没什么,就是觉得你特帅,想多看两眼。”
季临渊笑。
将近两点钟,席才散。
季临渊送宋羡鱼去学校,下午还有课,到了校门口,临下车,宋羡鱼问:“晚上你什么时候下班?”
季临渊注视她,不答反问:“有事?”
宋羡鱼被他深刻的视线看得羞涩,眼神落在他左腕的名贵钢表上,“我想买台笔记本,就不用总借你的电脑了。”
“你眼光好,可以帮我掌掌眼。”
季临渊目光温柔,“到时候给你打电话。”
他这么说,基本是答应下来了,没有给出肯定答案,许是下午事多,不确定什么时候能完事。
宋羡鱼仍然很高兴,成功男人的陪伴往往比一般男人的陪伴更叫女人心动,究其缘由,成功男人往往忙碌,惜秒如金,他愿意挤出时间来陪一个女人,这一举动充分彰显了那个女人的重要,这会极大满足女人的虚荣。
傍晚五点左右,宋羡鱼收到季临渊一条短信。
短信上说,他晚上有个饭局,要晚一点,让她先回家吃饭,等他那边结束了,立刻回家接她去买手提。
宋羡鱼没有像一般女生那样撒娇要男人陪,或是有什么不满,她回短信说:“我知道了,你别像上次喝那么多酒,如果非喝不可,别开车,安全第一。”
这一点,是宋羡鱼得季临渊欢心的重要原因,男人对女人好感,最先来自于貌美的皮囊,能长久地维持那份好感,一定是女人知进知退的美好性格。
隔了五六分钟,季临渊回了一个字:好。
快下课,萧爱用书挡着脸,偷偷摸摸跟宋羡鱼说:“新街口新开了家日料馆,传言老板是退役日本hei帮山口组成员,真想见识一下长什么样,脸上有没有刀疤什么的,晚上过去让他给咱们服务一下?”
宋羡鱼正襟危坐,面前摊着本书,手下记着笔记,一面低头说:“你前两天不还说要爱国,拒绝日货么?”
“对呀,就因为爱国,所以才要去让小日本给我们跪着服务,去吧去吧,我请客。”萧爱睁着一双眼开始卖萌,“欣颜也说去,你不去是不是不太好?”
“苏苏呢?”
“她要去陪她姐姐。”萧爱吐槽:“她就是个姐控。”
……
放了学,太阳还高高挂着。
苏玉琢在校门口拦了辆出租车,去了她姐姐那儿,宋羡鱼和萧爱、顾欣颜坐王诺的车去了新街口。
路上,宋羡鱼接到季临渊的电话,她把要在外面吃饭的事告诉了他,季临渊没说什么,只叮嘱她注意安全。
宋羡鱼笑眯眯地挂了电话。
“一开始,我以为我和欣颜会最先恋爱结婚,谁知道被你抢了先,真是看不出来,平时闷不响的,一出手就惊天动地,你跟四哥当时谁追的谁?”
萧爱酸溜溜的。
宋羡鱼头发扎成马尾,两鬓头发往上扫,略显凌乱的发脚把上宽下窄的脸型修饰得更加精致甜美,听萧爱问起当初,想到去年那时候自己的言行,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她并没试图去掩盖那段历史,而是大方承认了:“是我先表白的。”
萧爱瞪着眼做惊呆样,然后竖起大拇指:“你可以,快说说,你是怎么表白的?四哥那样的,一个眼神过来就让人发抖,你这是把脑袋挂在裤腰上表白呀。”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宋羡鱼笑:“他虽然沉默少言,但人很好。”
“那是对你,别人在他那可没这么好的待遇。”萧爱说:“说实话,你跟四哥在一起之前,每次见他都端着老总架子,可能不是刻意端,可谁叫他气场太强,反正每次我都胆战心惊的,跟你在一起后,他变了不少,好几次我都看见他笑了,以前我很少见他笑。”
“能看得出来他跟你在一起挺开心的。”萧爱用这句结束这段话。
宋羡鱼说:“跟他在一起,我也很开心。”
……
萧爱说的日料馆叫布良濑,外面挂着很传统的黑白灯笼,白色灯笼身毛笔写着‘布良濑’。
日本服务里的要求,服务员不能比客人高,宋羡鱼一行人在榻榻米上坐下,服务员就跪在一旁等着她们点菜。
这是宋羡鱼第一次来正宗的日料馆,穿茶青色碎花和服的服务员就跪在她前方,宋羡鱼看了看对方低眉顺眼的柔和模样,一时倒有些拘束。
萧爱点完餐,又要了瓶清酒。
宋羡鱼皱眉:“你要喝酒?”
萧爱眯着眼儿,讨巧地打商量:“就尝尝味儿。”
宋羡鱼:“少喝点,喝醉了没人弄得动你。”
“我知道,放心好了。”
萧爱话说得好听,酒一上来,喝起来就没完,到后来还淌起眼泪来。
“我听说那个姓陶的她怀孕了,思源哥哥要娶她,估计呀,婚礼要在你跟四哥之前办,毕竟思源哥哥是四哥的五叔……”
“别喝了。”宋羡鱼和顾欣颜劝。
萧爱被夺了杯子,醉醺醺爬起来,对服务员说:“美女,带我去卫生间。”
宋羡鱼和顾欣颜要跟,萧爱指着两人:“坐着吃你们的,有美女带我,还怕我丢了不成,再说我又没醉。”
如果知道萧爱会跟人打起来,宋羡鱼不管她说什么都要跟过去。
……
事情是这样,萧爱从卫生间出来,迎面撞上程如清,程如清手上拿的东西被撞掉在地上,萧爱下意识道歉,只是‘对不起’三个字没说完,程如清已经破口大骂:“走路不长眼啊,把我的公仔都撞掉了,地这么脏,还怎么要?”
萧爱何时被人这么凶过,脾气也上来了,只不过自觉理亏,忍了忍火气再次道歉:“实在抱歉,你这个多少钱?我赔给你。”
“这是限量版,有钱都买不到,你怎么赔?”程如清斜眼睨萧爱,语气嘲讽:“长这么肥,走路还不长眼,难怪季思源不喜欢你!”
“你说什么?”这句话戳到萧爱痛处,萧爱几乎跳脚。
萧爱的事,程如清听以前的玩伴讲笑话一样讲过,也知道萧爱跟宋羡鱼一个班,自然更看不上眼:“长得丑就算了,耳朵也聋啊?”
“居然说我丑,看我不撕了你的嘴!”萧爱说着真扑上去抠程如清的嘴,程如清见她动真格,自然不肯站着挨打,两人很快扭打成一团。
搞出来的动静宋羡鱼和顾欣颜在包厢里都听见了。
服务员过来告知她们的同伴跟人打架了,请她们过去劝一劝。
宋羡鱼和顾欣颜到卫生间门口,正看见萧爱把程如清按在洗手池里冲水,程如清被水灌了鼻子,呼吸受阻,剧烈挣扎着,萧爱那副强悍的样,让宋羡鱼和顾欣颜吃惊不已。
顾忌着宋羡鱼有孕,顾欣颜让她在原地站好,自己打算上去拉架。
却在这时——
“干什么?还不快住手!”
一道娇呵传来,有人冲上来拉开萧爱,扶起狼狈不堪的程如清。
程如清张着嘴一边大口呼吸,一边剧烈咳嗽。
萧爱看清来人,吓了一跳,忙跑到宋羡鱼身边,小声说:“程如晚……”
宋羡鱼没听清,疑惑地看向她。
“哎呀!”萧爱跺了下脚,凑到宋羡鱼耳边:“那个女人,程如晚,十一年前差点跟四哥订婚的程如晚,你情敌呀。”
宋羡鱼意外,这才认认真真把视线投向穿连衣裙的女孩脸上,说是女孩不太准确,虽然穿着打扮,甚至是行为举止都像个二十来岁的小女孩,可那张脸,并没有那么年轻,看得出来有二十大几岁。
或者更大。
但她的五官倒是生得好看,也是个美人。
这会儿,程如清缓过劲来,立刻要冲上来跟萧爱拼命。
“够了!还嫌不丢人?”程如晚拉住她,冷声喝道:“看看你现在什么样!”
周围聚集了不少瞧热闹的,程如晚扫了眼周围:“热闹没了,还看?”
人群三三俩俩散开。
“姐,那个土肥圆打我!”程如清跳着脚指控,“你看我,衣服头发都湿了。”
“打不过别人还好意思告状?”程如晚声音冷冷的,这话与其说是在教训妹妹,不如说是说给萧爱几个人听的,“有本事就把场子找回来,没那本事的时候就老实点,也别告状,告状只能说明你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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