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族长珍老爷。”
虽然是一族之人,尚未出五服之中,然而嫡庶有别,旁支更是身份比不得嫡长、身为贾家族长的贾珍。
贾珍可以称呼他一声哥儿,而他若是称呼一声珍大哥,那就是自不量力了。
对于贾珍,前世看书之时,那是难掩鄙夷。
不可否认,贾家数代基因改良,贾珍容貌儒雅,比贾政兄弟好看多了。对于此人,贾琞内心深处,有着防范。
这,本是秦可卿公爹。
这,本是各种猜测中,与秦可卿情既相逢之人。
如果当真如此,一个如此对待儿子儿媳之人,那是何等品行低下,道德败坏?
一个如此无德之人,对待别人又岂能有德?
与这种人相处,要是心无防范,最终吃亏的就是自己。
“琞兄弟客气。”
贾珍将手中礼品递上:“琞兄弟成婚之日,我恰巧外出要事,没有亲来,今日就是来赔不是的。”
呵...
贾珍口中的话,一个字都不可信。
贾珍身为族长,他不过是一个不受待见,而且被锁十八年的荣国庶子,贾珍本就不必亲至。贾赦身为父亲,在贾琞婚礼上都未露面,贾珍更无必要。
无事不登三宝殿,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有哪一个黄鼠狼给鸡拜年,是因为想要交好,真心实意的?
身份有高低,贾珍如此身份,放低姿态前来,要说仅仅是为了赔不是的,贾琞要是相信了,那就是脑袋有问题。
“族长客气了,请进。”
贾珍前来,只是为了赔礼道歉?
贾琞还没有这么大的脸,也没有让贾珍亲自道歉的资本,那他为了什么?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贾珍就算是有所图谋,而贾琞也要接招。
今日拒绝,以后拒绝,未来一直拒绝?
处处防范,不如主动面对。
若是有些东西守护不住,那就是他的无能:“宝珠,看茶。”
落座之后,贾珍打量着堂屋,微微一笑道:“这里虽然简陋,却不失雅致,以往族人搬出,多有在此落脚。如此之地,可是琞兄弟喜迎人生第一喜事之地,为何不见弟妹?”
双眼一凝,贾琞心中冷笑。
贾珍此来,最主要的目的,怕是就是这个。
上来问别人家的媳妇?
你礼貌吗?
贾琞可以确定了,在这之前,贾珍绝对见过秦可卿。
而且还是一见钟情那种。
最主要的是,贾珍这不是不礼貌,而是对他的羞辱。
“你我虽然同属一族,却已分成两家。”
贾琞声音中满是冷漠,双眼不带任何的色彩看着贾珍,贾珍没来由内心一颤,凭空出现恐惧。这个一双眼睛满是死寂,仿佛摄人灵魂。
贾琞淡淡说道:“糟糠之妻不下堂,大宇礼法,内人不见外男,珍老爷若无事就请回吧。”
本就不属于同一路人,对方既然笑脸前来,贾琞也不好直接拒绝。
贾珍存心不良,贾琞何必给他脸面?
“额...”
贾珍已经心生恐惧,也想离开,强颜欢笑说道:“若是有暇,必请琞兄弟饮酒,为兄先行离开了。”
贾珍离开后,秦可卿这才从侧房走出,面色有些难看:“贾家族长,有失礼仪。”
身为女子,被一个外男进门,向自己的丈夫问询身在何处,这本身就是一种亵渎。
贾琞心中一动,秦可卿显然没见过贾珍,这反应是对贾珍极其反感,贾琞有些好奇,贾珍在什么地方,曾见过秦可卿?
没有纠结这个问题,贾琞劝慰道:“贾家族长,少失管教约束,纨绔成性,如此行为也不奇怪。”
贾敬兴许是一个人物,曾经的太子伴读,还曾考中过进士。
然而贾敬喜欢烧汞炼丹,做了一个道士,贾珍没有贾敬的约束,那是彻底释放了心中的恶魔。
“啊啊...”
这时哑婆已经做好饭菜,招呼着夫妻二人吃饭。
贾琞解释道:“哑婆,我与太太吃过了,你与宝珠瑞珠吃吧,磨盘买来了?”
“啊啊...”
哑婆指了指新买的磨盘,然后摆了摆手。
贾琞笑着点头:“你放心,我不会再打碎它了。”
......
“蓉哥儿...”
宁国公府,贾珍和颜悦色的叫来贾蓉:“西府琞三爷是你族叔,你以后要多与他亲近,找他饮酒聚宴。”
饮酒聚宴?
贾蓉感觉奇怪,以前他这般都是会挨揍的。
现在,父亲却如此劝他,总感觉不可思议:“父亲,琞三叔人很好相处,我也想与他多多接触,只是不知为何,西府的老爷太太们都不喜欢他。”
“管他们作甚,既然要结交他,手中岂能无银?”
贾珍拿出一沓银票:“这些留着用,你琞三叔被锁十八年,未曾见过世间美好,带着他多去外面潇洒潇洒。”
贾蓉感觉奇怪,父亲对琞三叔的关心,也太多了些吧。
大多数人都是认为琞三叔就是一个灾星,都恨不得躲得远远的。
昨天他还邀请琏二叔,想要请着琞三叔外出饮酒,琏二叔虽然委婉拒绝,很明显看出,琏二叔根本不想与琞三叔有什么交集。
不过,银子到手,那就是赚的:“我知道了父亲。”
反正与谁一起玩不是玩?
教坊司,勾栏,青楼这都是好地方,这些银子,足够潇洒一段时间了。
以前要一些银子,千难万难,今日主动给银子,傻子才不要。
而且还是这么多。
贾蓉也很好奇,这位琞三叔,究竟有何魅力,要他的父亲,如此积极要他这个宁国嫡长去交好?
甚至是恭维?
“去吧,去吧...”
贾珍笑眯眯让贾蓉离开,贾蓉走远之后,贾珍满脸都是冷笑:“你是一个不顾家,只知道饮酒作乐,出入赌坊之人,生活难以为继的时候,我才能趁虚而入啊。”
“这个需要长久谋划,不能急于一时...只能看蓉哥儿,能不能做事了。”
......
家里,贾琞在房内读书。
秦业家中藏书不少,看到贾琞手中的书籍,秦可卿有些讶然:“这一套四书五经,据父亲所说,乃是当年朝中文晏公赠与父亲的,一直以来都是珍藏起来,鲸卿都不得碰,没想到父亲给了三爷。”
这一套四书五经,乃是当年父亲尚未中功名的时候,朝中内阁次辅,看中父亲的才学,曾指点父亲科举之事所赠。
这一套四书五经,不仅是文晏公自己手录,而且还有注解。
要知道,就算是书坊中的书,也分有印刷本与手抄本。
印刷本一般比较贵,手抄本则是价格便宜,但是往往多错字。哪怕是印刷版本,偶尔也有出错。
一字之差,那就是一本书白读。
八股取士,这时候一字之差,就是落榜。
“岳翁这是希望我能考取功名。”
贾琞内心感激,不论之前秦业如何看他,如今能把如此珍贵书籍送他,这就是一种栽培与看重。
人生有三恩必报,知遇之恩,雪中送炭之恩,还有落魄贫寒不离不弃的妻子相伴之恩。
秦可卿不再打扰贾琞读书,而是在一旁做衣服。
秦府不是名门望族,不是勋贵之家,秦可卿也是官宦小姐,以前在府上,可未曾做过这种活,现在是尝试着做。
屋内静谧,不知何时,一阵敲门声响起。
贾琞转头,宝珠已经打开了门:“是小蓉大爷,您找三爷?”
贾蓉笑呵呵的提着礼品进入院子,朗声道:“三叔,闲着无事,我请你饮酒?三叔不曾见过外面繁华,我带三叔去潇洒潇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