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国府。
一片缟素中，入夜之后有些阴森。
卯时刚过，荣国府主子们纷纷到来。
秦可卿径直走入尤氏房内，尤氏此时称病不出，秦可卿每日都来看看。
“三奶奶...”
尤氏已经醒了，今年不到三十岁的尤氏，不施粉黛，反而别有一番滋味。
秦可卿眼中，尤氏气色极好，完全没有任何病症。
秦可卿也明白尤氏为何称病不出，许氏之事...也有贾珍要求。
“太太无需动身。”
对于尤氏，西府老太太不喜，秦可卿却感觉她是一个可怜人。尤氏此人，本身就被其母待价而沽，可惜家世普通，没有嫁给金龟婿，最后被耽误而做了贾珍填房。
虽是填房，也算是嫡妻。
然而，填房始终还是填房，名义上等同嫡妻，却被勋贵拿来做一个吉祥物。否则，不输于两府太太姑娘的姿色的尤氏，模样身段无可挑剔，偏偏至今没有子嗣。
贾珍几房小妾，姿色上哪一个不逊色尤氏？
犹如荣国府大老爷填房一般，嫁入贾家注定没有子女。
“我就是来看看，待会儿还要去厢房呢。”
许氏停灵日期，贾珍执着的定下双七之日，秦可卿不过是走个过场，任何的事情不去过问。反而王熙凤，暂时执掌宁国府。
“三奶奶...太太...”
秦可卿陪着尤氏正在说话，门外一个婆子匆匆进来：“方才玄真观有人来报，老太爷殡天了...”
“啊...”
尤氏猛然一惊，直接坐起身来。
秦可卿也有些讶然，看向震惊的尤氏：“太太，起身吧，宁国府非你不可主理。”
“贾家，真是多事之秋，先有大老爷薨，再有蓉大奶奶殁，现在敬老太爷宾天...”
秦可卿内心一震，莫名心中有了些许恐惧。
贾家不断死人，老少皆有，偏偏未添新丁。
......
宁国府乱了。
许氏还在停灵，贾敬这位宁国府的老太爷又殡天了。
贾珍不知真假，乱了心神。
贾蓉完全呆住。
王熙凤都失去了方寸，贾政只是长吁短叹。
“都做什么呢？”
这时候秦可卿与尤氏进来，秦可卿扫视灵堂之中的众人：“贾家爷们，就是如此吗？”
不得不说，贾家两府，贾赦虽然人品不行，但是遇到大事，还是可以顶上去的。
二老爷贾政，也是可以做主的。
再有琏二爷，也是久经历练，也是可以委托大事。
偏偏宁国府这对父子...差的太远。
灵堂中，乱了方寸的贾珍回过神来：“三奶奶做主啊，我现在心乱如麻，不知如何处理。”
贾蓉也是回神，只是低着头不敢看秦可卿。
灵堂中的人，目光停留在秦可卿身上。
秦可卿示意尤氏站出来，尤氏微微颔首：“老爷，许氏本身就是白身一个，如今已经停灵七日，按照规矩，祖孙同院不停灵，只能委屈许氏，转去铁槛寺，等待老太爷停灵治丧之后南下安葬了...”
众人都明白，这是秦可卿背后给尤氏撑腰呢。
以尤氏的脾气性格，这件事情断然不会主动站出来的。
贾敬点头：“就这么办，我们去迎父亲...”
秦可卿充作了透明人，尤氏开始安排人报丧的报丧，收拾宁国府的收拾宁国府。许氏本来请期停灵双七之数，如今也不得不以停灵七日匆匆结束。
......
“什么？”
御书房中，重新收拾心情的熙宁帝，正在批阅奏折，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难以置信：“贾敬一直身体康健，修身养性修道，就这么突然暴毙？”
苏楠回答道：“陛下，贾敬是吞丹中毒而亡...”
熙宁帝眼睛中神采闪烁不定：“来人，遣皇子祭吊，下旨赐予贾敬五品官身...准许停灵三七之数...”
熙宁帝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贾敬这一生。
乙卯科进士，本来是太子伴读。
当年贾家一门双公之时，贾敬可以说意气风发。整个贾家第三代，贾敬绝对算得上是一个人物。
在整个四王八公一脉中，那也是佼佼者。
“贾敬，你突然遁入道门，烧汞炼丹，那么的突兀...”
世人都以为贾敬，这是因为废太子之事，才会选择做了一个烧汞炼丹的道士，熙宁帝却很清楚，贾敬心中藏着秘密，这才远离红尘为借口掩藏。
“你究竟是掩藏什么？”
这二十余年，熙宁帝未曾停职调查，可惜贾敬修道玄真观之后，任何的蛛丝马迹都没有暴露出来。
......
“贾敬死了？”
太上皇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微微一愣。
贾敬，是一个有才华，且有谋略之人，当年选择贾敬作为太子伴读，本来就是帮助太子培养自己的班底之意。
贾家两府，贾敬远比贾赦贾政，更为优秀。
当年太子与贾敬关系极好。
只是可惜...那一晚之后，贾敬在玄真观做了道士。
“是...”
朱涛神色凝重：“根据我们调查，当年贾敬曾与一个名为李烨之人有过一面之缘，曾在宁国府盘桓三日。”
“第三日那天晚上，荣国府大火，贾代善暴毙...”
朱涛只是收集到些许信息，并不是很清楚：“之后，这名李烨就消失不见，末将调查各州府郡县，查到名为李烨之人，共有三百一十九人，如今正在逐一排除...末将怀疑，当年李烨只是化名，贾敬对于李烨太过于尊敬...”
“李烨...姬烨...”
太上皇沉吟许久：“荣国府大火，贾琞身世...这件事情不用查了。”
“是！”
朱涛松了口气。
这件事情，浪费了他无数的心神，可以说让他心力憔悴。
“你下去吧...”
猛然间，太上皇看向空中：“所有人都下去吧。”
“是...”
太监、宫女，就算是戴权都躬身退下。
太上皇走向桌案前，拿起茶壶倒了两盏茶：“既然来了，何不现身呢？”
突兀的，一道身影出现。
来人面部朦胧，似乎看到了，但是看到了却又忘记了，又或者，一层迷雾遮挡了脸面：“你的感知，依旧还是那么敏感。”
“不是我...”
太上皇也不多解释：“你我一别，近乎一甲子未见，有些事情，你应该调查清楚了吧。”
来人坐下，端起茶盏：“仙凡本有别，奈何仙神之心不如普通人呐...你我皆是棋子，可悲可笑...”
“我只调查清楚一件事...”
来人似乎在凝视太上皇：“秦氏女，不过是某人的转世身...而非是你姚家之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