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王熙凤头疼不已,屋外林如海父女也是唏嘘不已。
没想到贾家好不容易远离是非圈重新开始,却是一不小心又毁在了几个丫头手上。
过了一会儿,大夫就被请了过来,给麝月诊脉之后,确定她确实是怀着身孕。
王熙凤叹了口气,“去把宝二爷请过来。”
平儿打发了一个丫头过去,将宝玉请了过来,他走进门,对于地上跪着的三个女人视而不见,“凤姐姐,可问出结果来了?”
王熙凤道:“你媳妇是被麝月和碧痕害死的。”
宝玉听了这话,身体摇晃了一下,痛苦的问道:“为什么?她对你们难道还不够好么?吃穿用度虽然比不上当年在贾家的时候,却是因为府中情况如此,她也比你们好不了多少。平日里也不曾像别人家那样让你们立规矩,更别说动辄打骂了。这样好的一个女人,你们怎么就下得去手?”
麝月哭泣道:“二爷婢妾知错了,婢妾就是一时猪油蒙了心,才做出这种错事来,二爷再给婢妾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宝玉惨笑道:“给你一次机会?那谁给马氏一个机会?如果你能让她复活,我就不再追究。”
让死人复活,这怎么可能?麝月抱着肚子,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可是婢妾怀了二爷的孩子,就算是看在孩子的份儿上,您就再给婢妾一次机会吧……”
“孩子?”宝玉的眼神落到麝月肚子上。
王熙凤道:“刚才我已经请了大夫过来诊脉,麝月已经有了三个多月的身孕。”
宝玉经历了这么多风雨,又入仕浮沉了几年,已经不是当年荣国府不知世事的宝二爷了,知道麝月怀上了身孕,他顿时就明白马氏为何会死了。
“你就是为了肚子里的那块肉,所以才害死马氏的吧!让我想想接下来你会做什么,是继续把桂哥儿也害死是不是?这样你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府里唯一的哥儿了。你想得真是长远啊,是不是以后我娶了继室,你还会继续再害人?”
“不会了,不会了,婢妾再也不敢了……”麝月跪爬着抱住了宝玉的腿,“婢妾以后一定洗心革面,再也不敢了……”
宝玉抽腿,因为麝月抱得太紧,反而是踹在了她的肚子上,只听得麝月啊的尖叫一声,抱着肚子惊恐的尖声叫道:“我的肚子好痛,孩子,我的孩子……二爷,二奶奶,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不一会儿,麝月身下绿色的裙子就被染成了黑色。
王熙凤着急道:“宝玉你怎么……嗨,麝月肚子里可是怀着咱们贾家的哥儿啊!快,快去把大夫叫回来!”
然而等大夫回来,一切已经无法挽回了,他摇摇头,“这位夫人心情本来就非常的紧张,不利于胎儿健康,再受到外力打击,孩子已经流产了。”
麝月的眼睛顿时就直了,为了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她想方设法的拉拢碧痕,又和她合谋害死了马氏,原本想着过段时日再把桂哥儿弄死,到时候她的孩子就是府上唯一的哥儿了。
没想到事情这么快就被揭穿了,本来还想仗着肚子里这个孩子保住性命,谁料孩子也被折腾没了。
如今没有孩子作为护身符,她哪里还有活路……
碧痕拍着大腿笑得畅快,“好姐姐,看来咱们姐妹注定是要在黄泉路上作伴了。”
要是麝月凭着肚子里的孩子保住一命,碧痕是怎么也不甘心的,如今麝月肚子里的孩子没了,也就没有“免死金牌了”,下场只有一个死字。
碧痕满意了。
见不得别人好,这也是人的一个劣根性。
宝玉脸上的肉抽动着,心里有些后悔,流掉的那个孩子可是他亲生的孩儿啊!然而更多的却是松了口气,马氏被几个丫鬟谋害而死,他们贾家是一定要给马家一个交代的。麝月要是怀着孩子,他还真的下不去手,现在这样意外流产应该是最好的结果了。
看来这个孩子和他无缘啊。
宝玉不忍的别过眼,咬牙道:“这样沾满了罪恶的孩子,生下来也是受罪,与其让他活着受苦,还不如让他早早的再去投个好胎。”
看见袭人在那里跪着,宝玉眼底闪过一丝温柔,袭人服侍他二十年了,她是个宅心仁厚的,马氏的死和她没有瓜葛,实在是太好了。
宝玉说:“凤姐姐,楚氏和陶氏就按照府里的规矩处理吧。袭人既然没事,就让她先去灵堂给马氏守灵吧。”
碧痕哈哈笑道:“我的二爷,袭人是没有和我们合伙谋害奶奶,可是你以为她就完全清白么?花姐姐最会笼络人心了,咱们庄子上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呢?婢妾和陶姐姐合伙的事情,花姐姐可是清楚的很呢,只不过她没有说出来罢了。”
若是这事儿早几个月发生,袭人肯定会给马氏通风报信,她最擅长的就是做这种事。
揭发碧痕和麝月有明显的好处,一来马氏自然会感激她,将她视作心腹,往后她在府里的日子就更好过了。二来宝玉也会更加的信任她、宠爱她。三来,她宁愿是出身好的马氏压在她头上,也不希望看到昔日的伙伴一步登天。
更何况她曾经服侍过老太太,也是老太太亲自赐给宝玉的,当初在宝玉屋里大丫鬟中的排位第一,麝月虽然也是一等丫鬟,地位却是在她之下。
并且她也是宝玉的第一个女人,贾府还未败落的时候,就享受了姨娘的待遇。
因此,一直以来,袭人都觉得她自己是奶奶之下第一人,自然是不愿意让麝月爬到她头上。
然而自从她被人玷污,并且这个把柄被碧痕握在手里,她就只能睁只眼闭只眼,不敢泄露她们两人的计划,就怕碧痕狗急跳墙将她的事情供了出去。
只是没想到,碧痕和麝月做的事情不够隐秘,最终还是被发现了。
袭人看着宝玉眼中的不敢置信,羞愧的低下了头。
宝玉沙哑着声音,眼睛直直的盯着袭人的头顶,“袭人,告诉我,碧痕说的不是真的……”
袭人是他最信任的人啊,她怎么能背叛他?
袭人闭着眼,泪珠从眼角流了下来。
碧痕咯咯笑道:“二爷问她没用,她不会说的。二爷想不想知道为什么?我可以告诉你啊!”
“不要!”袭人祈求的看着她,“不要,碧痕,求求你不要说……”
袭人的心里还是有宝玉的,她不愿让宝玉知道她的身体已经不再贞洁了。
碧痕嘿嘿笑道:“花姐姐,咱们姐妹可不能只是有福同享,有难也要同当啊。我和陶姐姐是活不成了,你忍心一个人活着么?还是说你舍不得查哥哥?”
从碧痕口中听见一个男人的名字,宝玉心里一跳。
只听碧痕说道:“二爷你可知道花姐姐为何容颜这么美丽?都说女人就像是花儿,没有男人的滋润就会枯萎。但是你看看,花姐姐的皮肤还这么嫩这么滑,二爷不会以为,一个月两三次雨露就能让花姐姐保持青春靓丽吧?二爷你没有歇在花姐姐房间的时候,她屋里也不缺男人呢。”
“不,这不是真的……”宝玉趔趄着倒退两步,他不敢相信他耳中所听到的。
袭人哭泣道:“宝玉,我是被逼的……”
碧痕冷笑道:“是,你第一次是被逼的,可是后面的事情又怎么说?查哥哥可是跟我说过,你每次可都是享受得很呢。你真要是贞洁,怎么不在第一次的时候就自杀殉节?”
宝玉这回真的是被打击惨了,感觉整个人都老了几岁。他搞清楚前因后果之后,就颓丧的对王熙凤说:“凤姐姐,楚氏和陶氏就按照规矩该怎么发落就怎么发落吧。至于花氏,念在她是被迫的,就饶她一命,劳烦凤姐姐找个牙婆子来,将她打发得远远的吧。”
捡到一命的袭人伏地痛哭。
碧痕皮笑肉不笑的说:“恭喜花姐姐啊,在二爷心里,到底你是排在前头的,我服了。”
碧痕一点也不羡慕袭人,她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离了贾家还能有什么好的出路?运气好能够卖到大户人家做嬷嬷,运气不好卖到那种下三流的青楼,就是接客也只有那种下九流的男人。
既然宝玉已经做了决定,王熙凤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她只问了碧痕一句,“那个男人是谁?”
碧痕抿嘴笑道:“二奶奶以为我会告诉你吗?左右就是个死而已。”
王熙凤冷冷道:“死也是有区别的,那么多种死法,就看你想选哪一种了。要是想死得干净利落,最好就老实交代那个男人是谁,要是想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可以试试。”
碧痕的脸色有点发青,王熙凤年轻的时候,折磨人的手段还是很厉害的,她也听说过一些。
碧痕还在考虑要不要说,袭人先开口了,“二奶奶,奴才知道。那个人叫查努,姓什么就不清楚了,他在槐花巷有一间二进的院子。二奶奶,奴才怕死,没有以死殉节,后来更是被贼人以此为要挟,逼迫奴才……奴才最有应得,只求您看在咱们往日的情分上,给奴才安排一个清白的去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