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贾宝玉这一病可把贾府众人吓得不行,请了多少大夫都不管用。
第二天,王家、史家都得了信儿,使了人过来看。见了他俩的模样,倒觉得不像是生病,反而像是冲撞到了什么,又或者是犯了小人。
贾母也是急了,一时没想起这点来,此时听人说起便也恍然,除去沾了那种东西,还有什么病是让人疯魔的?于是急吼吼的让人在他们两个的屋子里仔仔细细的搜了一遭,却是什么奇怪的物什也没找着。
黛玉顿时就懵了,早前的时候不还看到那写着生辰八字的纸人和几个纸做的小鬼都掖在他们各自的床下么?怎么竟会找不着?这就奇了。当下默默的把神识探出去,在原来的位置果真没有任何发现。难道是被人转移了?黛玉仔细的在宝玉屋里又搜了一遍,才在床底阴暗处有所发现。
便是黛玉也大吃一惊!
原来那床底分明有五个乌青的张牙舞爪的小鬼儿,正在撕扯、揪打着一个巴掌大的小人儿,细看那人的模样,竟然就是宝玉的缩小版!又依样画葫芦的在王熙凤屋里搜了一遍,果真在床下发现了五个小鬼儿和酷似王熙凤的小人儿。
这简直太玄幻了!
那日黛玉也是见过马道婆的,除了觉得她眼神不正之外,并没有发现她有什么不妥之处,身上也没有丝毫的灵气。能做出这种东西的人,怎么可能是一个平常的凡人?还是说,因为各自修行的体系不同,所以她才看不出来?
黛玉顿时谨慎起来,她因为修炼小有所成,自觉没人能伤到她了。却未曾想过,她所见过的人才有几个,凭什么就断定这个时空只有她一个修道之人?道祖都曾说过,大道三千、旁门八百,均可证道,她不过习得其中一种,如何就敢自大起来?
因着今日这般反省,黛玉往后再也没有小瞧过任何人,也因着这样的心态,让她在往后的日子里规避了几次劫难。此为后话,暂且不表。
只说众人想着宝玉两个或者是冲撞了什么,于是众亲友有送符水的,有荐僧道的,忙活了几天,仍是不中用。到了第四天上,两人的气息都已经弱了下去,贾政连棺材也给他们准备好了。黛玉紧张的注视着两人身体的变化,一边焦急的等待,如果那一僧一道还不来,她就要出手了。
正在这时,忽听得耳边有木鱼声,似乎是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又似乎就在耳边敲响。接着,又有一个中正平和的声音传来,那声音说:“南无解冤孽菩萨,有那人口不利,家宅颠倾,或逢凶险,或中邪祟者,我们善能医治。”
黛玉就知道,原著中那贯穿全文的一僧一道终于是来了。她将自己时刻关注着宝玉两人身体情况的神识收了回来,体内的灵力也丝毫不再调动,再把气息收敛了一下,便是站在她身边的人也极容易忽略了她。
黛玉想探知那两人的身份,却不想被他们探知自己的身份。
贾母也是见多识广,听到那声音就知道是有高人来了,忙让人出去迎进来。
看到两人的第一眼,黛玉就浑身一震,匆忙低下头来,再不敢朝两人看第二眼。旁人肉眼凡胎不觉得,黛玉却分明从那两人身上感觉到极厚重的威压!这是修为高深者对修为低下着天然存在的威压!这个时空果然还有比她修为更高深之人,她往日真是太过自大了。
“咦?”
黛玉听到那癞头和尚惊咦一声,然后有如实质的目光朝她看了过来,黛玉顿时就有一种浑身****着被人里里外外都扫视了一遍的感觉。
贾政急忙问:“两位高僧、道长可是有所发现?”
那和尚收回视线,宣了声佛号,说:“不过是小鬼作祟,没什么大碍。”
贾政忙道:“既然高僧已经心里有数,就请快快做法,救他二人一命吧。”
那道士笑道:“你这里现成的宝贝,只怪你们肉眼凡胎识它不得。”他一伸手,宝玉身上带着的那块通灵宝玉就飞到了他手里。这一手把在场的人都震慑到了,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神仙下凡一样。
那道士轻抚着通灵宝玉,叹息道:“昔日一别,匆匆十三载矣,可怜你竟蒙尘至此,连清心明智、辟邪除祟都做不到了。可叹!可叹!”
黛玉心下一动,难道那通灵宝玉其实是一件护身法宝?
悄悄往那边看去,就见道士手心燃起一簇火焰,将那通灵宝玉包裹其中,火焰之外,又有一团灵气裹住,以使那热度不扩散开来。
黛玉心里一个激灵,这火焰如果她没看错的话,应当是筑基期之后才有的灵火。也正是因为到了筑基期才能修炼出灵火,因此这炼丹炼器一般都是在进入筑基期才学,练气期只能使用凡火,于炼丹炼器之上却是没什么助益的。若是到了金丹期,就能修炼出真火,比灵火要高一个层级。
如此看来,这和尚和道士应当是筑基期之上金丹期之下。
这时那道士已收了手中的灵火,将通灵宝玉递给了贾政,口中说:“这件宝贝贫道已经炼化了其上沾染的声色货利等污浊之气,只需将那二人置于一间房内,将这宝贝悬挂于房梁之上,待得三十三日之后,便可病症全消。只有一点需谨记,在此期间,除二人至亲之母,余者皆不可入内。”
贾政急忙收了那通灵宝玉,让人搬了梯子过来悬挂在卧室房梁之上,又着人在宝玉床边隔了三尺远放置了一个软榻,将王熙凤挪了过来。
那和尚却是走到黛玉跟前儿,宣了声佛号,说:“小施主许久未见了。”
黛玉心生警惕,回礼道:“见过大师。”
“小施主可还记得贫僧?”
黛玉谨慎的说:“听爹爹说起过,在我三岁那年,有一位大师到家里救了我一命。听爹爹的描述,和大师很像。”
和尚抚须而笑:“正是贫僧。今日再见小施主,却是命格已改,奇哉,怪哉!”
黛玉急忙紧张的问:“大师说我命格已改?不知是吉是凶?”双手紧紧的握起,难道被他看出了什么?
和尚温和的安抚道:“小施主莫慌,你原是多灾多难、多病多愁、亲缘淡薄、郁郁早夭的命格,因此那年贫僧见了小施主才想将你化去出家,总也能保得一世安康。如今再观小施主的面相,却是增福增寿又旺亲友的命格,只不知这变化缘何而来?”
黛玉心里一凛,这和尚果真有些门道,原本的黛玉可不就是多灾多难、多病多愁、亲缘淡薄、郁郁早夭的命格么?如今她入了修仙门槛,如无意外,可不就是寿命绵长?她有了这诸多的手段,可不就是能惠及亲友?
当下做出欢喜的模样,“大师所言可是真的?往日里爹爹总是为我担忧,今日得了大师这一句话,可算是能让爹爹安心了。至于大师所说的变化,我就不知为何了,莫非是爹爹这些年一直铺桥修路、施粥赠药,为我积阴德,由此而造成的改变?”
和尚一时也算不出,只道:“命理之玄妙,以贫僧的修为也只能参破一点皮毛。更兼之大道五十,天衍四九,留一线生机,亦为变数。因此,人之命格也并非是一层不变的。先天命格决定大势所趋,后天的所作所为能改变小势,小势改变多了,大势自然也会受到影响。虽然不知小施主的命格改变究竟是因为什么,不过多做善事总归是有福报的。”
黛玉便感激的冲那和尚行了一礼,“谢大师教诲。”
那道士见和尚和黛玉说完了话,就扯了那和尚,两人转身离去。那倒是嘴唇微动,却是用了传音之法,说道:“那小姑娘的命格岂止是增福增寿又旺亲友而已,出家人不打诳语,你今儿可是犯戒了。”
那和尚同样传音回说:“贫僧只不过言犹未尽,如何就是犯戒了?你又不是不知这些凡人对命格的重视,若是贫僧照实说了,那小姑娘可就麻烦了。”
那道士又说:“你不是早几年就想化了她出家么?依贫道看来,她的根骨是极好的,比那贾宝玉还好。更加难得的是,她在尘世多年,竟也能保持本心,想那贾宝玉有贫道炼制的法器护灵,却也是心智蒙尘了。若非她与贫道无缘,贫道还真想收她为徒。”
那和尚摇头叹道:“她当日身娇体弱之时,父母尚且不舍得送她出家,如今身体已然好转,又如何能再舍得?况且你不也算出了她的命格,她既是那般的命格,定然是与凡尘牵连甚深,却是入不得我门了。”
那道士便点点头:“你顾忌得是,只是可惜了她那般好的资质……”虽然可惜,他也知道有些事是勉强不来的,便也就此打住。
却说黛玉见他二人两三步就跨出去老远,当是用了缩地成寸之类的法术,她眼神里就迸发出火热来,这样的法门可是比神行符还好用些,也不知等她筑基之后能不能习得,若是能学到,她往后想要去哪里就方便了。
等贾政使人将通灵宝玉挂好之后,再回头,那和尚和道士已经不见了踪影,想要感谢也没处说去。因着那道士所说,除了两人至亲之母外,余者不可接近,贾母便将众人都打发回去了,只留了王氏和王夫人在。
黛玉宽慰了贾母几句,也就转身走了。她却不知道,方才虽然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王熙凤、宝玉和那块通灵宝玉身上,却也都默默注意着一僧一道,和尚和黛玉之间的对话也被有心人听在了耳里记在了心上,生出了不少的心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