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的时间之后,围观的众人才渐渐议论着散去,边走边啧啧赞叹,想不到能见到如此绝世奇观。
房中的两人正在喝茶聊天,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不由彼此对视一眼,姜明月更是苦笑一声:“不会又是蒲若烟吧?这两天没做别的,尽听她的马蹄声了!”
端木幽凝往窗外楼下看了一眼,忍不住失笑:“不是她是谁?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什么?真的是她?
姜明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蒲若烟已经刷的跳下马冲进了客栈,大声嚷嚷:“神医!神医你在哪里?神医!请出来一见!”
神医?姜明月嘿嘿一笑:“姑娘,她叫你呢!一定是看到府上的丧事变喜事,才特意跑来找你的。”
端木幽凝笑笑,起身下了楼,上前几步抱拳见礼:“是这位姑娘找在下?”
正在叫嚷的蒲若烟立刻回头,满脸的希冀却在看到端木幽凝的样貌后一下子去了大半,甚至换上了不加掩饰的怀疑:“是你?就是你救了兰姨娘和她孩儿的性命?”
兰姨娘闺名夏语兰,正是方才那位死里逃生的幸运者。
端木幽凝点头:“正是在下。”
蒲若烟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好几眼,越看越觉得此人实在太过普通。然此事却是蒲平仓亲眼目睹,由不得她不信,只得点点头说道:“本郡主问你:你是不是什么疑难杂症都医得?”
端木幽凝淡淡地笑了笑,衣袖轻轻一拂:“这话不只是我,普天下任何一个大夫都不敢说,只能尽力而已,这位姑娘要找的应该是神仙。”
你不客气,我也不必卑躬屈膝。这是端木幽凝的原则。
听得出她语气中的讽刺,蒲若烟登时怒气上涌,转念却又想到自己毕竟有求于人,只得将怒气压了下去:“好了好了!本郡主没工夫听这些废话!对了,你来自何方?”
端木幽凝略一沉吟,不打算说实话:“子陵郡。”
位于玉麟国与天龙国交界处的子陵郡?位置岂不是正好在正东方?与法严大师的说辞不谋而合!蒲若烟眼中多了几丝惊喜,迫不及待地说道:“很好!你能救活兰姨娘,可见医术比宫中那帮御医要强一些,这就随本郡主走吧!”
端木幽凝心念电转,立刻想到了某种可能:之前便见蒲若烟去珈华寺求签,与法严大师交谈中提及“他”的病情,回头在大街上第二次见到,又听人说她是为太子殿下的病心急,莫非她来找自己,就是为了给太子治病?
这位郡主小姐果然心思简单,太不谙世事。她也不想想,堂堂一国之太子殿下,是任何人都能见的吗?何况自己还来自异国他乡?她就不怕自己心怀不轨,当街展示医术只是为了找机会接近太子?
不过很显然,她会有此举动也是因为与太子之间的关系不单纯。
微微一笑,端木幽凝问道:“姑娘的意思,是要在下去为人治病?”
蒲若烟不耐烦地点头:“那是自然,否则本郡主找你做什么?事不宜迟,快走!”
端木幽凝站立不动:“那么请问姑娘:病人姓甚名谁,病况如何?”
“他……”蒲若烟愣了一下,略一沉吟之后上前几步压低了声音,“他就是当朝太子殿下!至于病况……你去看了便知道了!”
果然。端木幽凝毫不意外地点了点头,同样压低了声音:“不是在下不肯施以援手,而是姑娘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别的不说,贵国皇上可知道此事?他允许你带一个来自别国的陌生人入宫吗?”
从未想过这一点,蒲若烟一下子愣住了:“这……”
沉吟片刻,她突然转身就跑:“你等着!本郡主很快就回来!千万等着!”
马蹄声响起,眨眼之间便没了人影。端木幽凝忍不住摇了摇头,上楼回了房间。生死有命,倘若索天漓命不该绝,她自然有机会为他医治,反之,那也不是她的责任。
谁知刚刚回房不多久,蒲平仓果然带着厚礼赶到了。大概也是考虑到携带方便,他将所有的谢意都折合成了十万两银票,毕恭毕敬地递到了端木幽凝面前:“公子,本侯也知道无论多少黄金白银都买不回两条人命,但除此之外,本侯实在不知该如何表达心中的感激,请公子笑纳。”
端木幽凝摇头:“治病救人乃是医者的本分,并非为了黄金白银,请侯爷收回。”
“不不不!请公子收下!”蒲平仓不由分说,硬将银票塞到了她的手中,“公子一心救治本侯的夫人和儿子,本侯还对公子无礼,惭愧之极!区区一点薄礼,也算是本侯向公子赔罪!”
“话不是这么说。”端木幽凝微笑,“我与侯爷素不相识,突然跳出来说什么死而复生,难免令人起疑。侯爷不曾将我当做刺客之类抓起来,已算是很客气了!”
二人这般推来推去,谁都不肯改变主意,惹得旁人直翻白眼:那是十万两白银嘿!又不是烫手的山芋!
端木幽凝皱了皱眉,突然微笑:“侯爷既然不肯收回,这银票我便收下,再以乐安侯府的名义捐赠给珈华寺如何?”
蒲平仓略有些惊异,接着满脸钦佩地点了点头:“银子给了公子,便是公子的了,公子要如何处置都好,本侯无权干涉。不过本侯倒是想不到公子年纪轻轻,居然有如此气魄,佩服!”
端木幽凝摇头客气了几句,蒲平仓突然问道:“对了,方才小女——就是那爱穿红衣、骑白马的丫头,听说擎阳城来了个神医,便跑来找公子了,不知公子可曾见到?”
“是,”端木幽凝点头,“不过她接着便走了,不知去了何处。”
蒲平仓眼中隐隐有些担心,但还是微笑着道了声谢,接着离开了。端木幽凝看着手中的银票,有些无奈地笑了笑,盘算着什么时候送到珈华寺。身为绝杀门的代理门主,她们干的就是没有本钱的买卖,缺什么都不缺银子。
不过她方才撒了个小小的谎,因为她很清楚蒲若烟此刻必定入宫求见天龙国帝王了。
骑着白雪儿一路疾驰,蒲若烟入宫之后直奔御书房,求见帝王。得到许可,她急匆匆地推门而入,跪拜见礼:“臣女蒲若烟,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桌案之后坐着一个王冠龙袍、五十上下的男子,正是当今天子索铭泽。肤色白皙的他剑眉星目,唇红齿白,虽已半百之龄,却因保养得当而宛如少年儿郎,真个是俊美风流,比蒲平仓强了数倍。
因为索天漓的病,他神情虽然平静,眉宇之间却隐有忧色,幸好语气还算温和:“平身吧。若烟,你急着前来见朕,可有什么要紧事?”
蒲若烟称谢起身,迫不及待地切入正题:“回皇上的话:太子哥哥有救了!”
索天漓之母、当今皇后蒲平竹乃是蒲平仓的妹妹,索天漓与蒲若烟乃是表兄妹,原本就算得上是一家人。
一听此言,索铭泽先是吃了一惊,接着眼中浮现出一丝希冀:“你说什么?漓儿有救了?宫中所有太医不是都束手无策吗?怎么……”
“自然不是宫中太医!”蒲若烟摇头,“皇上,咱们擎阳城来了两个子陵郡人,医术高明得很,他们一定可以治好太子哥哥!”
“原来是走方郎中?”索铭泽眼中的希望立刻消失了大半,显得兴致缺缺,“若烟,你为漓儿着急朕知道,但区区两个走方郎中,怎么可能比御医还要高明?”
“皇上,是真的!”蒲若烟急了,踏上一步急急地解释着,“想必您也知道兰姨娘因难产而去世,结果……”
将端木幽凝妙手回春、救回母子两条性命的经过说出,索铭泽已经惊奇得合不拢嘴:“什么?!竟有这种事?!”
“是!”蒲若烟点头,加紧劝说,“皇上,此事乃是家父与很多路人亲眼所见,绝对假不了!当初也是宫中医术最高的御医说兰姨娘绝对活不了了,孩子更是不可能保住,结果呢?因此臣女认为,他一定可以救太子哥哥!”
索铭泽坐不住了!
索天漓病重,连日来昏迷不醒,所有御医皆束手无策,但凡有一丝希望,他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儿子一命呜呼?
此子不仅优雅高贵,博闻多识,而且宅心仁厚,惊才绝艳,无论从哪一方面看都是绝佳的帝王之才,只要能将他治好,付出任何代价都在所不惜!
不过正如端木幽凝所说,身为一国之君,他自然不会贸贸然地便允许一个来历不明之人入宫,甚至将太子的性命交到他的手上!
略一沉吟,他点头说道:“朕知道了,若烟,你先回去吧!”
“皇上!”蒲若烟越发着急,几乎忍不住跳脚,“太子哥哥的病已经耽误不起,您还不快派人将那两人带进宫吗?”
索铭泽眉头微皱,耐着性子解释了几句:“朕必须先派人暗中调查一番,她们若果真是普通的走方郎中,再请他们入宫不迟,万万不可引狼入室,以免后患无穷!”
这倒也是。蒲若烟无奈,只得不甘不愿地退出了御书房。索铭泽略一沉吟,立刻命大内密探秘密前往调查两人的行踪,看是否有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