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晚镜到的时候,就只差她一个人了。无意赌坊的人一见到她,立马迎了上来,然后把人迎进去,一路上,赌坊里都有人在和她打招呼。
看得人新来的人只道稀奇,原来,这临家大小姐还真是赌坊的常客咧!
“大小姐,您可算来了。少爷们已经念叨好几回了。”雅间门口站着一个小厮,是齐壮带来的。
雅间里不止三个人,五六个纨绔少爷呢,一瞧见临晚镜进来,原本混得好好儿的牌局,立马有人给她让了位置。
左边是齐小哥,右边是英武少爷。
“齐小瘦,鹦鹉哥。”临晚镜朝两人打了个招呼,又朝坐在对家的小伙儿咧嘴一笑,“梁子,看你满面红光,赢了不少吧?”
梁子,大名梁子淇,是梁国公的孙子,嫡孙呢,身份贵不可言。这小子也是个爱鬼混的,不过,他又比这些纨绔子多了一点好,不嫖!对那些个莺莺燕燕的不感兴趣,偏偏自己长得又还颇有些小英俊。就凭这两点,他蛮受临晚镜待见。别忘了,咱们大小姐是颜控。
刚刚让座的,是汝南王府的世子郑笠,外号栗子,被送往燕都当质子的。汝南王那一方很多不稳定因素,所以这个儿子十岁被送往燕都,与一群纨绔子混得相当熟。
还有三个,一个是大长公主府的小儿子刘棕羽。大长公主与觞帝素来亲近,又与太后不睦,秉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老话,她与侯府也算交好。她的小儿子与临晚镜等人走得特别近,大长公主也不说什么。反正,公主府又嫡长子撑着就好了,再不济,还有次子,至于小儿子,爱怎么玩就怎么玩。反正,他娘老子身体康健,足以为他撑腰。
刘棕羽本来是个无法无天的性子,却最不敢得罪临晚镜。第一,论受宠,临晚镜比他更胜;第二,论打架,小时候刘棕羽就没打赢过。第三,他名字起得不好,谐音是纵欲,因为这个名字,他没少被临家大小姐嘲笑。
为了不被嘲笑,他常常是躲着这位大小姐的。
另外两个,也都在一旁坐着看热闹的,一个是好色老王爷夙郁凌宇的孙子小郡王夙郁惜珞,一个是定远候的幼子赵明辉。
这两个,夙郁惜珞是新加入的,与临晚镜不熟。临晚镜倒是认识他姐姐夙郁惜瑶,那姑娘想求得婚姻自主,结果被觞帝挡回去了。
赵明辉嘛,性子大大咧咧的,也是个小儿子,被家里宠坏了的。看到临晚镜就叫一声儿“镜儿姐”,实际上,他好像比临晚镜还要大两个月。
一水儿的纨绔子,家世也都是一等一的好。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所以在吃喝玩乐上,就肯下苦功夫。别的不会,吃喝玩乐这几个最在行。
“大小姐你今儿个可要好好挫一下这小子的锐气。栗子这几天手气忒好了。”刘棕羽自己怕临晚镜,又爱向她打小报告。虽然现在还不知道临小姐会打麻将,但是,这姑娘学什么都快,赌运又最好,所以刘棕羽才敢这么说。
“小栗子,你今儿个赢了多少,惹得小羽毛这么大怨念?”临晚镜摸了摸手中的麻将,笑着问。
郑笠也习惯了临家大小姐不管叫谁前面都加个“小”字,撇了撇一旁小厮手上的托盘:“喏,全都在这了。”
不多,只是三个人都输给他一个,而刘棕羽偏偏又输得最多。
“噗,小栗子难道你还是情场失意赌场得意不成?前些日子我可是听说那谢府小姐的大丫鬟指着你的鼻子骂。”不过是夸了句谢家小姐长得漂亮,谁想那谢府丫鬟就指着郑笠的鼻子骂。郑笠好歹是汝南王世子,被骂得灰头土脸的,又不好跟一个小丫鬟计较。偏偏,这样就更坐实了倾慕谢家小姐的名头。
“大小姐说笑了。”什么情场失意赌场得意,他根本就没看上那谢家小姐好不好?
“还有这说法?那咱们英武哥,怎么没有赢银子呢?”齐小受奇怪地问。
所有人的下意识地看向萧英武,今儿个大家可都知道,他失恋了!
只是,他失恋的到底是哪家姑娘啊?怎么瞒得如此紧,竟然连最好的哥们儿都不知道。
“对呀!人家英武哥都失恋了,你们也不让着人家一点!”刘棕羽这小子一拍大腿,恍然大悟状。
萧英武原本生得跟那东北大汉似的,虎背熊腰,又胖,看起来有些粗鲁。可被这么多兄弟一说,他竟然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原本心里就不痛快,现在是不痛快加上又别扭。他让镜镜过来,是因为这丫头惯会哄人开心的,又会说话。心想等会儿去红袖招,定要与镜镜单独聊聊。
可是,这时候他还绷着脸呢,没想当着大家伙儿的面把事情闹开。因为,他心仪的那姑娘,不是普通人,她还有两日,便是这天下尊贵的太子妃了!
“这不,镜镜来了,肯定能帮鹦鹉哥把输的银钱都赢回来的。”赵明辉是个聪明的,知道拍临晚镜马屁。
虽然两人都是侯爷生的,可定远侯的威信远远不及定国侯。人家临晚镜是圣上御封的世女,他有不是世子。所以,在临晚镜跟前,他就只能缩着做小。
临家大小姐是不讲这些礼节的,她看得惯你,不管你什么身份,都是好的。就算她爹跟你爹是政敌,也不妨碍她拿你当朋友。
所以,在她看来,赵明辉完全没必要拍马屁。她呢,与鹦鹉少爷,齐小受三人最要好,她一上场,摆明了就是三打一的格局。那汝南王世子想不输都难。
原本鹦鹉少爷还想着临晚镜不会,先教教她,可人家说。不用,这东西,一边玩儿一边就能上手。
果不其然,人家越玩越溜,她的托盘里,银子都快堆积如山了。
“镜镜,你原是会打麻将的吧?”看她那副老道的模样,根本不像是新手。
“咳,小栗子,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有的人,天生就该吃这碗饭的,像我们这样,家里不用操心的,自己又胸无大志的,在吃喝玩乐上,那就有天分!”
她这么一说,众人立马跟着附和加醒悟:原来,他们不是笨,也不是纨绔,只是生得太好,对吃喝玩乐都有天赋。
这几个孩子回家被父母念叨的时候,难免就顶嘴回一两句,说自己天生就该如此。谁让自己出生在大富大贵之家呢?
大好的时光,都浪费在打麻将上面了。眼见着天都黑透了,去天下第一楼端的点心也一盘一盘解决完了,临晚镜把牌一推:“不玩儿了!”
“咳,镜镜,今儿个就你一个人赢得最多,你说不玩儿就不玩儿,咱们哥儿几个还没尽兴呢。”先是四个人定着打,临晚镜赢,他们不服,要放炮下,结果呢?临晚镜愣是一次都没下桌,把几个人气得。看着她那托盘里满满的银子票子,几个大老爷们儿都输得红了脸。
怎么玩什么,都玩不过临家这个姑娘呢?
除了,嫖女人。
可是,临家大小姐曾经把红袖招的头牌魅儿姑娘都拿下了的。这样的魅力和魄力,他们是比不起啊。
怎么办?几个人不服,却又赢不回来。何况,现在肚子饿了,打起来也没精神。
“走吧,请你们红袖招喝酒吃肉。”临晚镜掂了掂托盘,脸上笑开了花。
虽然她从来不缺银子花,可止不住她贪财啊。今儿个赢了这么多,终于大方了一回,大手一挥——她请客!
喝酒吃肉,红袖招!还是素来最吝啬的临大小姐,这屋子里没一个不给面子的。各自招呼着小厮,红袖招走起!
夜间的红袖招,自是倚红偎翠,灯火通明。
赶巧了,今儿个魅儿姑娘亲自登台献艺。临晚镜等人进来的时候,她刚巧在后台化妆,没出来。素娘遮掩着,也没人进去禀报她。
这会子拦着,等会儿她表演完了肯定要责怪自己的。素娘心里想。
可是,她有什么法子?一边儿是大老板,一边儿是次老板,两个都得罪不起。还有,魅主子对楼主那点儿心思,怎么看着挺奇怪的啊?明明知道楼主与她们一样,都是女子,为何还每次都往前凑呢?那柔软的身子骨,都恨不得揉进楼主的身体里去了。
莫非,魅主子当真爱上了楼主。小倌儿们爱上嫖客,爷们儿养男宠,她都不觉得稀奇。可这女子爱上女子,终究是不容于世的。若是楼主知道了魅主子这份心思,又该作何感想?楼主那般洒脱恣意的妙人儿,应当不畏世俗才对。可是,她与景王的事情早就广为流传,又怎么会接受魅主子?魅主子到现在,恐怕也只是一头热。
哎!当真是造化弄人呐!
领着众人去了二楼雅间,素娘心里都还纠结着。
“素娘,麻烦你亲自去厨房吩咐,给我们弄一桌好的下酒菜来。”临晚镜知道,今晚得不醉不归。而且,和这些小伙儿喝完之后,和鹦鹉少爷只怕还单独有一场。
不过,她不怯场。喜欢喝酒,即便喝多了会醉。可红袖招是她的地盘儿,她不惧。
“好叻!”
主子亲自吩咐,怎么可能不应?
素娘不仅亲自去了厨房吩咐,还自己动手做了几个临晚镜爱吃的菜。
雅间里,一群纨绔少爷喝得起劲儿,吃得也舒心。红袖招的姑娘,就连小丫头都是别有一番风味儿的。雅间里伺候的,又是精挑细选。吃饱喝足,看完表演,没有一个不是心满意足的。
“你们先回,我跟镜镜单独再喝几盅。”看大家吃喝玩儿得差不多了,鹦鹉少爷直接下了逐客令。
齐小受和临晚镜留下,其他人陆陆续续被小厮们扶了回去。
临晚镜让素娘又送了几个菜上来,补了一壶玉楼春,才锁上了门。
关起门来,这三个从小一起长大,最是要好。萧鹦鹉看看左边的齐小受,再看看右边的临晚镜,竟是“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哎哟,我的小祖宗,怎么了这是?”临晚镜没想到他来这么一出,一时之间有些呆愣。
在她呆愣间隙,鹦鹉少爷已经攀上了她的胳膊,头就靠在她的肩膀上哭。
“……”某女彻底呆了,在感受到肩膀上的濡湿之时才回过神来。她往外抽了抽自己的胳膊,没挪得动。瞥向一旁的齐小受,示意他帮忙。可后者给了她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齐小受的意思是:镜镜,你且忍一忍,让英武哭个够本儿。他失恋了,他不容易。他长得这么胖,娶媳妇儿本来就艰难,现在还失恋了。
是啊,多不容易,萧家小少爷失恋了。萧家的小霸王失恋了!
强忍着心里一阵儿又一阵儿的恶心,临晚镜反倒做起了慈母角色,开始拍着鹦鹉少爷的脑袋瓜劝慰道:
“鹦鹉哥,咱不哭啊。不就是失恋吗?天下女子何其多,你也没必要为了一棵树放弃一整片林子。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若是真喜欢那女子,大不了咱们抢亲!”
这抢亲,她只是随便说说而已。萧鹦鹉这样的大胖纸,一般女儿肯定不会喜欢,除非那些攀附权贵之辈。而他喜欢,却有求而不得的,肯定不是攀附权贵之人。所以,这亲不能抢,只是口头上寻些话安慰他罢了。
“对呀!小爷怎么就没想到呢?鹦鹉,咱不哭了,抢亲去!”
齐小受不拍大腿,“噌”地一声站了起来。恋爱他们不会,难道抢亲还不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