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城东门很热闹,或许燕都的部分百姓还不了解,为何太子殿下和右相大人会出现在这里。并且,还率领着朝中大臣们。但是,有一部分人还是从各种地方得到了小道消息——九幽城少城主率领闻人家族中的年轻子弟回燕都了。
前些日子,燕都城西街新修的府邸,就是他们闻人家族的。豪华的一片,占地面积之广,临晚镜看得都醉了。这些日子,人们对那座府邸也是津津乐道。只是,还没挂牌匾,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府邸。只觉得,这般豪华,莫非,是哪个皇子又要封王了?
夙郁王朝的皇子封王,一般都是在弱冠之年,成人礼上。比如,今年大皇子殿下,便要举行成人礼了。或者,有显著卓越功绩,对夙郁王朝做出过杰出贡献的,会提前封王,比如三皇子,夙郁惜乾,十三岁跟着纪将军南征北战,十五岁被封为战王。如今十九岁,一直驻扎西北边境,平定西夷对夙郁王朝西北边境的骚扰,以及援助北域。
战王的母妃便是左相萧韫之妹,皇贵妃萧珍儿。萧珍儿之所以能被封为皇贵妃,不仅是因为她的哥哥是当朝左相,更重要的原因便是她的儿子是战王。
所以,那座豪华府邸被百姓们各自揣测着。而一边的东城门处,太子殿下与右相并肩而立,身后的群臣也挨个站着,翘首以盼。
“右相,以你看,这闻人家族回归,到底是好是坏?”原本在朝,太子殿下是绝对不敢问出这么动荡的问题。
但是,私底下,他与苏幕遮关系还不错,问一问想来也无妨。
在他看来,这闻人家族回燕都,最是不好掌握,对于朝堂来说,是一把双刃剑。若是控制得好,自然可以除掉这一心腹大患,若控制得不好,便是引狼入室,后果不堪设想啊。他也曾觐言父皇,可父皇只是让他自己去想,作为一国储君,将来的帝王,站在他的立场上,到底该怎么做。
他一时竟然答不上来,把闻人家族连根拔除自然最好,可这拔出的方法,到底该如何?闻人家族在九幽城休养生息已长达百年之久,他们若卷土重来,势必重创夙郁王朝。到底要如何,才能把伤害减到最低,而得到的效果最好?
父皇平日让他多与右相学习,所以,这会子太子殿下特别想知道,右相对此事到底有何看法。
“好坏的界限是什么?”
苏幕遮并没有正面回答太子殿下提出的问题,而是淡笑着反问。
“好坏自然没有明显的界限。”太子殿下随口回答,又眼前一亮,好像明白了右相的意思。
“右相的意思是,好坏本来没有界限,而我们也要辩证地看待闻人家族回归这件事?”
“闻人家族,在九幽城百年,虽然一直被皇族遏制发展,但还是在九幽城积聚了很大的势力。若是任由其继续发展下去,迟早有一天,他们会壮大的以为可以动摇夙郁王朝的根基。那个时候,我朝就真是防不胜防了。”
“所以,父皇才会急着下令让闻人家族回燕都,并且,给了九幽城很多优渥条件?”即便付出再大的代价,父皇都想把九幽城掌控在自己手中。如同,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圣上英明。”右相点头,称赞。觞帝,确实是位明君。
太子殿下附和地点头,他一直是崇拜父皇的。但是,他又想到另一个问题:“父皇能想到这一点,闻人家族未必不会。明明知道,闻人家族的年轻一辈回燕都便是被当成质子,为何,闻人家族的人还会应允?”
“这,便是圣上让微臣今日前来的目的。”
觞帝让苏幕遮来迎接九幽城少主闻人卿华,在外人看来,是极为重视闻人家族。但是,觞帝另一层意思,便是让苏幕遮来试探闻人卿华到底有几斤几两。
闻人卿华拒绝了皇家想要为他准备的接风宴,说是不麻烦陛下,在花灯节之后的琼华宴上,能与群臣共饮,便心满意足。这话说的,是谦逊,却,也是一种傲然。
连陛下亲设的接风宴都敢拒绝,是一种勇气,何尝也不是一种无形的试探呢?
陛下让他前来,是想知道,这背后,到底是闻人家族的人在出主意,还是闻人卿华自身的主意。若是他本身,说明,闻人家族还真是不容小觑。
能把少主教导成不惧皇族,还进退得当的,能是日渐衰落或者狂妄自大的家族吗?
“本宫明白了。”太子温和,却不愚钝。苏幕遮这样一讲,他也把自家父皇的意思琢磨了个八九不离十。
只是,这闻人卿华传说中是个病秧子,不知道究竟如何。
大概巳时的样子,便有侍卫来报,闻人家族的队伍已经到了。
抬眼,由远及近的便是那浩浩荡荡地一片。
闻人卿华的胆子,果然很大,竟然连家旗都有。明黄的旗帜,偌大的“闻人”两个字,仿佛,在宣告着什么,又或者,直接说,是在宣战!这一高调举动,到底是有勇无谋,还是故意挑衅?
苏幕遮看着由远及近的家旗,心下暗忖,夙郁皇族与闻人家族的战争,在这一刻怕是已经打响了。
正当他给太子殿下使眼色,准备上前的时候。
临晚镜出场了。
她到的时候,是真的惊艳全场咩。不过,她惊艳全场的方式有些特别就是了。
一头乌黑靓丽的长发被一根红色的缎带束起,一身黑色的长袍让她看起来有几分分不清男女的中性美,英气,优雅,浪荡,集于一身。就连原本只是清秀的五官也变得明朗夺目起来。
谁也没看到,她何时出现在了东城门,且,站在了城楼上。
手中拿着一把银色长弓,弓箭上,搭着四只箭羽。
闻人卿华的马车也出奇的与景王的相似,黄金构造,绚丽夺目。拉车的是四匹马,一看马身那健美的肌肉,便知道这些马定是极好的。
闻人家族,把幽冷偏僻的九幽城打造成了一座繁华富裕的黄金之城果真名不虚传!
闻人卿华从黄金马车里被人扶着出来,如同一个弱不禁风的少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大家闺秀。
他拂开旁人,独自抬步,迎上苏幕遮和夙郁惜渊。
准确地说,是看向苏幕遮,至于夙郁惜渊,他好像还没看在眼里。目光直接略过了夙郁惜渊,与苏幕遮四目相对。
彼此都能看见对方眼里的试探,只是,一个狭长的凤目略显阴沉,而一个是一双平淡的眼,淡淡地不带一点攻击性,却也严防死守,让外敌无法入侵。
一旁的夙郁惜渊只觉得自己听到了“啪啪啪”的声音,火花四溅。
他刚想要开口打破这尴尬的气氛,却被另一个人打断。
“唰唰唰唰……”四支箭羽,同时落在闻人卿华身边,准确地说,是四个角,加上他这个人在里面,刚好形成了一个囚字。
别说闻人卿华,连苏幕遮和夙郁惜渊都没想到,今日竟然有人敢捣乱。皇家都没给闻人卿华下马威,却已经有人先给了。
众人抬头,看向箭射过来的方向,城楼之上,一袭黑袍,银色长弓,威风凛凛。
见闻人卿华等人看向自己,某女再次拿出一支箭,拉弓,对准闻人卿华。
扬起下巴,挑衅地看着他。仿佛在问:你猜猜,本小姐下一箭,会射在哪里。
闻人卿华半眯起眸子,他对这个射箭的女人非常感兴趣。虽然一身中性的打扮,可身形还是可以看出,城楼上那是个女子。只是,她知道自己是谁吗?敢如此做?
是皇家公主,还是什么?这般不要命!
闻人卿华身体弱,不能习武,这是众所周知的。看她刚才那四箭连发,准确度之高,夙郁惜渊等人真的是为之捏了把冷汗。
如果能一箭射杀了闻人卿华,那还算好,至少,解决掉了闻人家族的继承人。可若是没能杀掉他,城楼上的女子必成众矢之的。到时候闻人家若反,城楼上之人就是祸端!
眼见着城楼上女子右手已经拉开满了弓弦,当真是会挽雕弓如满月。夙郁惜渊叫一声“不好”,大喊一声:“不要!”
不管城楼上的人是谁,都不能让她搅乱父皇的局!
可惜,夙郁惜渊那一声,怎么可能改变临晚镜的决定?他喊出来的同时,临晚镜的右手已经放开了。
他拔出一旁侍卫的剑,想要飞身挡在闻人卿华前面,却被苏幕遮一把拉住。
“右相,你拉住本宫做什么!”被拉住,错过了拦住那支箭羽的最佳时间,太子殿下一时懊恼,与右相大人说话,第一次语气这么不好。
可,苏幕遮并没有声音,只是放开他,淡淡地看了一眼闻人卿华所在的地方。
只见,那支箭穿过闻人卿华的发冠,直直地射在闻人家族那面明黄的家旗上面。把闻人中那个“人”字,钉死在箭羽上。
这技术,真的太好了吧!
闻人卿华头发披散开来,他身后的家旗被射穿。恰好又是个人字,不正好是个“囚”?
这技术,也太好了吧!
不仅是太子,连苏幕遮都这么想。何况,一起围观的大臣们。
闻人卿华自然也回头看到了自家的旗帜,他脸色阴沉,却只字未提。
城楼上那女子,若不是仇敌,他都想为她点个赞了。这射箭的本事,真的没人敢比。
只是,再次抬头,城楼上的人已经不见。
苏幕遮这时才走过来,歉意地道:“让闻人少主受惊了,刚才之事,本相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无妨,本少主只是没想到,皇城里还有等技艺的女子。就是不知,那是哪家小姐?”他定要找出今日的女子,此等绝技,不能为他所用,就必须抹杀!
不过,那一身打扮,倒是让他想起了一个人。
十几年前,死于他闻人家族之手的临晚照。还有那把长弓,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是临晚照的长日弓。
长日弓在临家人手上,那么,那女子极有可能是临家人?心下暗忖,今晚一定得派人去临家一探虚实,查清楚那女子的身份。
“小姐?”苏幕遮诧异道,“那不是位男子吗?”
虽然知道只要闻人卿华派人去查,便能查出那人是谁。苏幕遮私心里却不想让人知道,那是临家大小姐。
没错,他也是从长日弓看出了那人是谁。或许,没在朝堂之上见过临晚镜一面,仅凭长日弓,他一时半会儿还猜不出来。但是,一想到长日弓,再联系如今的临家大小姐,他便想到了。
如今的临家大小姐,当真是不输男儿啊!
那长日弓是临晚照的专属武器,别人根本用不来,拿着长日弓都拉不开。据说,长日弓需力拔千斤者才能拉开,虽然是夸张的说法,却也有人证明过,许多力大无穷者都拉不开它。
也不知临家大小姐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传闻中临家大小姐可是文不成武不就,这长日弓都能拉开,真的不会武吗?
“男子?”夙郁王朝的少年丞相,竟然不能一眼分辨出城楼上的人是男是女吗?
还是说,他根本就是在撒谎?不管是哪个原因,闻人卿华都不想知道。
反正,他已经回皇城了,过不了多久,这皇城就该为他的到来而风起云涌,天翻地覆了!
“依本相看,不可能有哪个女子会有如此好的箭法。太子殿下,您觉着呢?”右相大人要睁着眼睛说瞎话,还非要扯上太子殿下一起。
太子殿下觉得,他感受到了来自右相大人身上的深深的恶意。
不过,面儿上,还是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本宫也觉得,没有哪个女子能有如此箭法。就算男子,也不多见。那人……”
“莫非是人妖?”太子殿下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临晚镜打断。
二人身后,临家大小姐施施然下来,此时的她,已经把黑袍换成了白裙。青丝绾起,看起来端庄雅致。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打扮得如此端庄得体,让苏幕遮与太子殿下都是一怔。
后者单纯惊讶临晚镜的出现,而前者,却是在想,她这时候还敢换装出来,胆子究竟是有多大?
还有,她这身打扮,是来做什么的?
据说,穿云城少主,也是今日到达皇城。莫非……想到这里,苏幕遮突然觉得有些不舒服。这样的不适,又不是身体上的,而是,心里。
“人妖是什么?”太子殿下接口问道。
这太子殿下,有时候还真是单纯啊。临晚镜暗笑,却也配合:“人妖,便是像他这样的。”
临晚镜伸出手,指着闻人卿华。
闻人卿华?他明明是人,哪里会是妖呢?
闻人卿华看向临晚镜,他也不知道这人妖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从眼前女子的表情来看,绝对不是说的什么好事情。
“这位小姐何意?”
“本小姐的意思是,公子长得貌若天仙,倾国倾城,不知可曾许了人家?”临晚镜轻轻踮起脚尖,一只手挑起闻人卿华的下巴。啧啧直叹:“好一个我见犹怜的病公子呀!”
“放开我家少主!”闻人卿华没反应,他身后的护卫却是怒了。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女子,分明就是在侮辱他家少主!
先是把少主比作“人妖”,再说少主长得倾国倾城,貌若天仙,还问少主是否许了人家,分明是把少主当做女人。这不是侮辱,又是什么?
“要让你来吗?”临晚镜收回手,看向那个护卫,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侍卫被她问的摸不着头脑:“什么让我来?”
“你不是让本小姐放开你家少主?不是你想来调戏他,还是什么?”唇际一抹戏谑的笑意绽开,临晚镜坏心地在脑海里勾勒阴柔的闻人卿华被他家五大三粗的侍卫压在身下的场景。
“你,你胡说!”他怎么可能对少主产生那种心思,虽然,他们九幽城从来不缺乏同好之人,可他……看向自家少主。
护卫突然觉得,自家少主是真的长得很美。心跳加快了一拍,却在下一秒,停止了。
闻人卿华袖中的暗器射出,护卫应声倒下。
那是闻人家族独有的机关暗器,暴雨梨花催命针,咳,还是改良版。
“小姐可是满意了?”闻人卿华杀了人,眼睛都没眨一下,仿佛,刚才动手的不是他。
敢对他起那种心思,这等护卫,不要也罢!
“没有。”临晚镜摇头,“本小姐从未感到不满,他觊觎的又不是我。”
哈哈哈哈,没想到,她只是随便一说,那忠心护主的护卫,还真被他家少主的风采给迷住了。
虽然,闻人卿华长相是阴柔了一些,但好歹是个不错的模子,她突然想到一句首歌的名字——怪你过分美丽。
……
闻人卿华沉默无言,这女子,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
夙郁惜渊和苏幕遮竟然不阻止她挑衅自己,并且,还在一旁看得津津乐道。
这时,听得一阵马蹄声,又是一队人马朝东城门方向前来。
众人还在好奇又是谁来了,却只见临晚镜对着苏幕遮与夙郁惜渊点了点头,翩然离去。哦,不对,是朝那队人马迎了上去。
一旁的闻人卿华眯起了眼,看着临晚镜的背影,半晌,才回过头来问苏幕遮:“刚才那位小姐是?”
见皇族太子都不行礼,言语间也不像是夙郁皇族的公主,他实在猜不出来那女子是谁了。敢戏弄他,还挑拨他的护卫,她一定会为自己的无知行为付出代价。
苏幕遮张口,正准备回答,却又顿住。
因为,注意力都被由远及近的那队人马吸引了。
只听得那领队之人朝迎上去的翩然女子温声唤道:“镜儿。”
领队之人,自然是穿云城的城主云破月,兵器世家如今唯一的传人。那长相,真的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芝兰玉树。
他是迄今为止,临晚镜所见过的古代男人当中,长得最舒服的一个。
而迎上去的临晚镜呢?也甜笑着回道:“破月哥哥。”
破月哥哥……这是迄今为止,临晚镜喊得最顺口的。
喊出口之后,临晚镜自己也愣住了。这不是她的声音!
不对,确切的说,不是她想喊这四个字的,而是,这具身体的本能。
难道……在这具身体里还残留了原主人的意识吗?她这时候,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如果是这样,那是不是意味着,“临晚镜”还有可能醒过来?
“我家镜儿都已经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临晚镜还在陷入沉思的时候,云破月已经翻身下马,来到她面前,十分疼爱地摸了摸她的头,一如对待未长大的小妹妹。
在云破月眼里,她是真的长大了。十一岁的临晚镜,还是个小胖妞,现在陡然摇身一变。当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
临晚镜那叛逆的时光里,除了临老爹,就这个云破月对她最好,从来不说她好坏,一味的宠着,甚至比对自家亲妹妹还要宠得厉害。也难怪,“临晚镜”会对他产生特殊感情。
“破月哥哥说笑了。”临晚镜这样说话,连自己都觉得别扭。潜意识里,那姑娘对这个破月哥哥,就该是这种语气。
柔软,含情,欲说还羞。也唯有在云破月面前,“临晚镜”才有几分女儿家的矜持与羞涩。
“走吧,我们先回去。”说着,云破月直接伸手,要抱临晚镜上马。
临晚镜微微一愣,身体慢了半拍,却还是战胜了身体,从他身边退开。
“怎么了?”云破月不解,以前,不都是这样吗?
“破月哥哥,我可以自己上马。”既然叫破月哥哥,那她也跟着叫吧。顺着“临晚镜”的心思,估计她就不会闹了。
不过,让她这样甜腻地喊人,可真是难为她了,临晚镜想笑,却不能笑出来,一时还憋红了脸。
可是,她这一脸红,云破月倒是会错了意。
他骤然明悟的样子,拍了拍临晚镜的肩,一脸“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模样笑道:“我家镜儿成了大姑娘,还知道害羞了。想当年你小的时候可是经常要破月哥哥抱着玩的。”
“咳,那毕竟是年纪小嘛。”她回答,笑得一脸温婉。
心下想给自己两耳光的心思都有了……还能不能愉快地说话了,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好吧,不过,镜儿你确定不需要破月哥哥帮你?”云破月对于临晚镜能否自己上马,真的持怀疑态度。
从小到大,哪一次他们同乘的时候,不是他抱她上去的?镜儿根本就不会骑马好不好!
“当然!”临晚镜翻身上马,并且踢了一脚马肚子,马受惊奔逃,她回头看向云破月,“破月哥哥,你再挑一匹,我们比比看谁先到侯府,走西城那条路,人少。”
话落,也不等云破月回话,直接策马奔腾,跑了。
云破月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一脸无奈,上了手下的马,一边追一边嘴里还叫着:“镜儿,慢点骑,小心摔下来!”
啧,多么可心的好哥哥。可惜,不是亲哥。
他们俩的对话,自然被闻人卿华等人听见了。
他恍然大悟,难怪那丫头敢如此挑衅自己,并且对夙郁惜渊与苏幕遮也毫无顾忌。原来,是临家的那位大小姐啊!
好一个飞扬跋扈的侯府嫡女!
他们闻人家族既然能弄死一个临晚照,还怕弄不死这个小的吗?他还想着,定国侯连死了嫡子都没一蹶不振,看来是因为这个嫡女还没死啊。正好,一并杀了,看定国侯还会不会再次振作起来。
不过,那穿云城城主云破月,与临家的关系是不是太好了?
那么骄纵的女儿,他都能看上眼?反正,闻人卿华是讨厌上了临晚镜,此后更是想尽办法要杀她。杀不了,就想尽办法让她出丑,以此为乐。
传说中的,相看两生厌,说的就是闻人卿华和临晚镜。确切的说,闻人卿华这种男人,放在现代,她都不会多看一眼。看起来像岛国人,不阴不阳的。可是,在古代,偏偏他这个长相还算逆天。可惜,她与他有杀兄之仇,看不看都讨厌。
“闻人少主,请。”想来,刚刚临晚镜与云破月的对话,也足以让闻人卿华明白临家大小姐的身份了吧。所以,苏幕遮并没有接着回答闻人卿华刚才的问题。
“右相请。”闻人卿华收起眼中的不悦,笑着对苏幕遮回了一礼。
不过,他这一笑,若是临晚镜在,估计又要说不怀好意了。在她看来,看着阴沉的人,不管怎么笑,都让人觉得猥琐。
“闻人少主,接风宴已准备多日,你当真不随本宫进宫吗?”虽然之前他就在奏折里回绝了,夙郁惜渊还是有点不死心。
闻人卿华进宫,对于他来说更有利。相处的越久,一个人的弱点才越容易暴露出来。
“谢过太子殿下的好意,也请太子殿下替卿华谢过陛下。卿华体弱,这一路行来,甚是劳累,想先回府休息。”从始至终,闻人卿华都没称过自己一声“微臣”或者“草民”。
当然,他也不是草民,闻人家族,作为九幽城之主,他完全可以算得上是一个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臣子。
一群人跟着进城,谁也没发现,闻人家族的队伍里,有一人的目光一直落在远去的临晚镜身上,迟迟没有收回。
那目光,带着几分好奇,几分失落,还有几分渴望。
而另一边,临晚镜与云破月,几乎同时到达侯府。
二人的骑术,竟然旗鼓相当!
临晚镜对云破月,那是相当叹服。而后者呢?更多的是不可思议的讶然。
“镜儿,你的骑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云破月疑惑地问。
“三年不见,破月哥哥的骑术倒是退步了。”临晚镜没有正面回答云破月的问题。
只给了他一个暗示:三年,可以让一个人改变太多太多。他是出了定国侯之外,最熟悉临晚镜的人。或许,在他面前,“临晚镜”的每一个小动作都无法遁形。她与原主人的不同,很容易就会被看出来了。
至于骑术,在幻月阁,很多东西都必须要会的好吗?
那时候,她学骑马,月主可是放了几条藏獒在他们身后追。这骑术,能不好吗?
“破月哥哥的骑术确实退步了。”云破月点头。
他怎么可能听不出来临晚镜的顾左右而言他?
原本不打算拆穿她,可以想到过世的临晚照,他又迟疑道:“镜儿,你记不记得,你小时候说过什么?”
“什么?”她抬头看云破月,微愣。
她怎么知道“临晚镜”以前到底说过什么?
“你小时候看见我跟你哥哥赛马,跑过来跟我们吵着要学。可教了你半天,你小马都上不去,最后搭着凳子爬上去还摔了下来。然后你对我和你哥哥说,从此以后再也不学骑马了。有我们两个带你骑就好了。”
小时候的镜儿,很可爱,粉扑扑的脸蛋儿,水汪汪的眼睛,声音也软软糯糯脆生生的。他现在都还记忆犹新。
“呵呵……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做不得数。再说了,我哥哥不是已经不在了吗?你又隔得那么远,我总要学会自己一个人的。”临晚镜尴尬地笑着。
或许“临晚镜”真有这样的想法,小时候有哥哥宠着,长大了可以嫁给云破月,一辈子不愁吃不愁喝,连上马这样的小事都有人代劳。是真正蜜罐子里宠着的千金小姐。可是,她不一样咩,生来就是受苦受难的。
好不容易穿越了吧,过来还遇上临晚照身死,临家面临各种阴谋诡计。
“镜儿,你可是在怪破月哥哥?”云破月轻抚临晚镜的脑袋,柔声问。他的眼底,闪过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痛楚。
晚照的死,是大家心里的痛。
不仅是他,还有镜儿,连晓晓也……晓晓至今住在西山别院为晚照守身如玉,仿如与青灯相伴。他真的担心,有那么一天,她厌倦了红尘俗世,对他这个亲哥哥也了无牵挂,直接遁入空门了去。那他百年之后,到底要以何颜面去见那等在地下的父母和兄弟?
晚照把自己的妹妹托付给自己,也留了遗言给晓晓,让她另择良婿。可是,晓晓脾气那么倔强的人,怎么可能另嫁?
“怪你什么?”
临晚镜一脸茫然,刚刚发生了什么吗?
“唉……你到底还是在怪破月哥哥的。”云破月轻叹一声,解释道,“三年前不答应你跟着破月哥哥回穿云城,那是因为伯父想让你在家里多陪他几年。伯父毕竟只有你一个女儿了,我怎么忍心早早地带你离开他?”
可是,没想到,他一回穿云城,就听说了她在青楼与九皇子因为一小倌儿大打出手,还失足坠楼的消息。
他当时还后悔,若是带她回穿云城,根本就不会出现这种事。还好,后来伯父送她去了神医谷。
于是,云破月也一直被蒙在鼓里。谁也不知道,临鼎天没把女儿送去神医谷而是拐弯抹角,阴差阳错送到绝谷去了。
然后,还阴差阳错地害死了自家女儿。不知道这些人知道真相之后,会怎么想。
……。听他说完,临晚镜沉默无言。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看云破月,他的眼里明显对临晚镜只有疼,没有爱,带她回穿云城,也就是履行自己对兄弟的承诺。
在这个时代,“我会一辈子替你照顾她”的意思,就基本上等于——我会娶她回家,给她一个名分。
嗯,名正言顺地照顾咩。
可是“临晚镜”本人呢?她分明是对这个破月哥哥很有感情的,甚至可以说,十一岁的姑娘,心里已经种下了爱情的种子。
“咳咳……我没怪你。”临晚镜干咳一声,摇头摇头,她怪人家干啥?
反正又没有真感情,她对他也没有。
索性,他没带临晚镜走。不然,她不知道会穿到哪个傻子身上去呢。当然,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穿越了。
说不定,直接叫就是一命呜呼。所以,她怪人家干嘛?不但不能怪,还要感谢咧。
可惜,云破月根本不信她的。看她的表情,都不想多看自己一眼,不怪又怎么可能?
云破月伸出手,在临晚镜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把她轻揽入怀。
温声道:“镜儿,破月哥哥这一次会等你及笄礼之后,直接带你回穿云城。”
他已经想通了,加上,此次是伯父在书信里与他透露过这个意思的。要他赶紧与镜儿成亲,估摸着,是因为闻人家族回燕都了,未免再痛失爱女,伯父想让他带镜儿离开。
回穿云城做什么?临晚镜觉得,完全不需要啊。
她想反对,可心里有一股强烈的欲望,迫使她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点了点头。在看见云破月一脸欣慰与他背后,那张轮椅上幽冷的目光时,她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让你不知道挣扎!让你不知道反抗!这下惨了吧?被夙郁流景撞个正好不说,还被他听见自己要跟着云破月走。
对上夙郁流景的目光,临晚镜暗叫了一声糟糕。正要开口解释,却见他已经自己转动轮椅的机关,回王府去了。并且,某女眼睁睁地看着某人进了王府,还命人关上了王府的大门。
“镜儿,怎么了?”见临晚镜一脸纠结,云破月关心地问道。
“没事,我大姨妈来了,破月哥哥,你先放开我吧。”
也没等云破月答应,她自己从他怀里退了出来。
“镜儿,你哪里来的大姨妈?”云破月虽然放开了她,却依旧疑惑不解?据他所知,侯府根本没有这个亲戚好不好?
她翻了个白眼,瞪云破月,没好气道:“大姨妈是我家最难伺候的亲戚!”
“既然那么难伺候,差人打发了她便是。”想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亲戚,他都没听说过的。
本来,伯父也没有兄弟姐妹,镜儿怎么会有大姨妈呢?
打发了她?她敢得罪大姨妈?
它就是稍微来迟一点,她都得惊吓半天好吗?你一打发,它要是永远不来了怎么办?她找谁哭去?
“若是不方便,破月哥哥帮你好了。”云破月还颇为体贴地道。
嗯,是够体贴,那我现在可以走了吗?她只想问。
“破月哥哥,我还有点事,你自己先进侯府吧。”反正,侯府上下没有一个人不认识云破月的。
其实,根本就不用人去接他嘛。他找得到路,他一来,侯府又没人会拦着不让进,何须人接?
眼看着,临晚镜抬脚就要往隔壁王府走,侯府的门却突然被打开了。
门内,传来她老爹那贱兮兮的声音:
“镜儿,你们这是作甚?都到家门口好久了,非要站在外面打情骂俏吗?是不是不想见到我这个老头子了?”
得!一听临老爹的话,她就知道自己走不了了。说不定,临老爹已经窥门半天了。
“咳,爹爹,您今儿个不是有事出去了吗?怎么回来得比我们还早?”
临晚镜瞪自家老爹,就知道他没安好心!
“哎呀,宝贝女儿,你这身衣服可真漂亮。在哪里做的?改明儿咱再去做几件!”临老爹眼珠子往上一转,转移话题飞快,典型的顾左右而言他。
这下,他不说临晚镜也明白了。
什么有事要做,分明是骗她的。有事要做是假,骗她去接人才是真。
接人也没什么,反正她都会去一趟。可是,被老爹这么坑,某女还是觉得非常不爽。特别是,刚刚夙郁流景那凉凉的目光,让她心里非常不舒服。
于是,某女道:“爹爹,女儿马上就要过去为景王祛毒了。破月哥哥就要麻烦您老人家好好招待了。”
说着,她转身就要走。
“等等,你给景王祛毒,不都是晚上去吗?何况,今日破月小子才到,我们今天要为他接风洗尘。爹爹看那什么针灸,是个长久活儿,多一天不多,少一天不少,你明天去也一样。”
“今日不同,他的毒比较严重!”
不再搭理身后的二人,临晚镜直接往隔壁走去。
------题外话------
现在在这边,每天下大雨,去上课,然后吃饭,食堂的饭难吃得反胃,街上没有饭馆,有两个小饭店又贵又脏…。亲们感受一下,觉得陌这俩月会不会瘦成中华田园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