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大风的吹动,云层之中多了许许多多的漩涡,漩涡层层叠叠,不停翻滚着,最终被一个更大的漩涡吞噬。我再次低头去看,街上掉下的东西都被那漩涡吸了进去。那漩涡好似贪吃的大口,任何东西都不放过,一直不停,不知疲倦。
重力的作用很大,陆地上的很多东西都掉了进去。本来靳谷子单手抱着我还是不太吃力的,可随着风力的变大,他不得不调整姿势。将我往身上背了背,他几乎是吼着把话说完的:“上来!到我身上来!”
眼睛里进了沙子,我眯着眼睛,根本什么都看不见。耳边是风声雨声和呼啸声,泥块打在我的脸上,是说不出来的疼感。我手脚并用,费力又艰难的爬到了靳谷子的身上。他的长发早就被吹散,呼了我满脸。
“抱紧了!”靳谷子大声说。
这种生死攸关的危机时候,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别了。我像个树熊一样,整个人都攀在了靳谷子的身上。靳谷子腾出一只手,他两只手一起去抓住路灯。我们两个在风雨飘摇的空中,四肢骨骼好像都要被吹散了。
眼下这种情况,我很想问问靳谷子要怎么办,可是我的脸上沾满了靳谷子的头发,我根本张不开口询问。我的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他身上的衣服湿漉漉的……很突然的,靳谷子的想法闯进了我的脑海里:“你准备好了吗?”
我能听到靳谷子的想法,他也同样能听到我的。这样的交流体验对我来说还是很新鲜的,毕竟不是我遇到的所有人都能做到这点。听清楚了靳谷子的话,我在脑海中反问他:“准备好什么?”
“还能是什么……跑啊!”
耳边的风雨声太大,我也不敢确定这句话是靳谷子说的,还是他脑海中想的。反正这话他刚一出口,我立马感觉到剧烈的颠簸!像是在跑,又像是在跳,好像是在云层中跳跃一样!身体失去重力,不停的虚浮飘动着!
我无法睁眼去看,身体失重飘忽的感觉十分难受。周身的神经不停的被四处拉扯,尖锐又敏感,心脏忽忽悠悠的让我有点想吐。时间似乎过了好久,也不知道我们到底在了何处。我忍无可忍想要大喊大叫时,刚一张嘴,就吃了满嘴靳谷子的头发。
“小心点。”靳谷子提醒我说,“别咬了自己的舌头,会疼哭你的。”
我点了点头。
点完才想起来,我在他的背后,他根本看不见。
时间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这一切才最终停下来。当靳谷子哑声告诉我安全时,我才勉强的睁开眼。看到眼前依然破旧的建筑和陆地,我却多了种说不出的亲切。一把将靳谷子推开,我手脚酸软的干呕着趴在了地上。
“怎么,吓到了?”将湿长的头发甩到身后,靳谷子走过来轻轻的拍了拍我的后背,“我听我家老头子说,你走阴的时候碰到丑时之女都没有怕过,胆子大的就像牛……现在只是跳跃几个空间,怎么会怕成这个样子?”
我浑身上下都没了力气,只能趴在地上不停的呕吐。总感觉嗓子眼里像是有靳谷子的头发钻了进去,我忍不住不停的用手指去探摸。好不容易顺平了呼吸,四肢酸软的感觉未散,我断断续续的说:“走阴和这个……怎么会一样。走阴就是……麻烦些,而这个……这个完完全全是折腾人。心理上我……不怕。生理上……承受不了。”
“只是这样就承受不了了?”靳谷子坏笑了一下,他笑的颇不正经,“那以后要是有更激烈的身体活动,你不是半路就得昏过去了?”
我皱着眉头不去接靳谷子的话,尽量不把事情往难堪了想,或许我们两个还可以和平相处一会儿。
“你是怎么跑出来的?”我用湿漉漉的袖子擦擦脸,问他。
天塌地陷,这种情景我是有生以来第一次遇见。天地调换了位置,万物分崩离析,只有在如此情景之下才能深刻体会到,人真的连蝼蚁都不如。一路走来,我都是死死的闭着眼睛。一方面是睁不开,一方面也确实是有点怕。甚至很多个瞬间,我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可是没想到,靳谷子就这样带我出来了。
好吧,看他现在的样子,逃离那里也不是什么轻松的事儿,即便他是靳谷子。
被雨水狂风刷洗过,靳谷子浑身湿透头发散乱。乌黑的长发垂在胸前,愈发凸显的他脸色苍白如纸。原本相对宽松的衣服全都贴在了身上,这令他看上去更加单薄。不过他的眼神却始终炯炯,神情中有一种难以掩饰的桀骜:“你为什么不相信我的话,我告诉过你,只要你和我在一起,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
呃……我对靳谷子的回答很是无语。
见我又不准备接他的话,靳谷子也觉得有些无趣。不再继续吹嘘自己的能力,他只是说:“这点本事都没有,我还当什么道士修什么仙啊!”
我是有听说,道家会有些比较独特的修炼。比如说什么腾云驾雾啦,比如说什么御剑飞行啦,不过这些多数是在小说里听说的,现实生活中并没有看到过。如果说真有人能达到腾云驾雾的本事的话,似乎也不是不可能。毕竟连时间空间都能改变,把物质转化一下形态要轻松的多。再说像靳谷子这样的能人,他……
我在心里盘算着,试图说服自己去相信靳谷子是可以腾云驾雾呼风唤雨的那种人。而就在我马上要相信这种设定时,靳谷子却忽然笑了:“这你都信?我骗你的。”
“我带你爬过来的。看你瘦不拉几的,没想到还挺有分量。”靳谷子举起已经被泡白磨烂血肉模糊的双手,“好疼呢!”
看着靳谷子的手指,猝不及防的,我心跳了一下。
这是无关乎情爱的心跳,完完全全是受到惊吓后的心惊肉跳。看着靳谷子手指的惨状,我嗓子里像是被塞了一团头发,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你伤成这样……会好的,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