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眼的就是黑压压的一片天，豆大的雨滴从天而降。
砸在她脸上眼角，她半眯着眼忙抬手去挡。
“啊！”
牵扯到手臂外侧的刮伤，让她嘶嘶吸着凉气。
这时候，痛觉才仿佛重新回来，四肢百骸哪哪都是火辣辣的刺痛。
叶姝华缓了一会儿，才慢慢起身，然后朝四周望去。
这儿像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地洞，周围被山体包裹，抬头，山体高有两丈高，水流不断从上面涌下。
若非四周山体衔接处有供水流下涌的缝隙，怕是这个地洞早就溢满了水。
叶姝华望着下坠的水流，猜测，她应该就是被这水流冲着，跌落到这里的。
她蹙着眉头，一时间不知道该庆幸还是不幸。
因为这个地洞，她没有被继续冲走，也勉强捡回一条命。
但也是因为这个地洞，她现在被困在这里，若没人发现她救她，她也还是死路一条。
她不知道洞外的情况，也不知道这个洞容不容易被发现。
只依稀记得，自己落水后，看到竹影飞身追随她而来。
竹影是暗影阁的死士，最擅长追踪和藏匿，她应该能找到自己吧。
叶姝华不确定，但她也只能寄希望于她了。
收回视线，她这才好好观察自己身上的伤。
左边胳膊外侧有两处一深一浅的伤口，右边胳膊小臂有划伤，右腿小腿也有几处深一点的划伤。
看伤口，应该是被树枝刮伤的。
最严重的是右腿大腿内侧，这里被一整根两指粗的树枝斜插进肉里。
树枝早已断裂，只余刺穿位置冒出的一点沾着血的尖头。
好在没伤到筋骨，但眼下最要紧的是把树枝从体内拔出来，否则伤口感染引发病变，自己这条腿怕是要废。
叶姝华坐直身子，双手用力，拖着双腿一点点朝后挪，直到后背靠近石壁才停下。
这么会儿工夫，她早已累得气喘吁吁，惨白的脸更加白了几分。
没了雨水打在大腿上，被刺穿的伤口处开始火辣辣般疼了。
刺啦！她拽着衣摆用力，衣摆被撕成两半。
被树枝刺穿的伤口赫然跃入眼帘，肉皮被刺穿，渗着鲜血，周围的皮肉红肿一片。
看上去骇人狰狞又有揪心般疼。
与没受伤的白皙嫩滑的皮肤相衬托，显得更加可怖。
叶姝华嘶嘶吸着凉气，双手两根拇指和食指使劲扣着树枝冒出的箭头。
想要把它从上面拽出来，但冒出的尖头太小了，她根本使不上力道。
花了一刻钟，才拔出来一点点。
就这已经疼得她浑身几次抽搐差点疼晕过去。
她无力地靠在石壁上，粗声喘息着，看了看天。
快黑了。
她必须要加快动作！
叶姝华看着腿上触目惊心的伤口，又想着刚刚体内的芯肉被木棍使劲剐着拉扯着的痛，心里忍不住发颤，生出胆怯。
那实在太疼了，比钝刀割肉还要疼！
她拧着眉头，犹豫了好一会儿，暗自为自己鼓足了气。
叶姝华你可以的，你没问题，你一定行！
你还要活着，健康地活着，去复仇！
不能就这么败给一根小小树枝！
她做了好一会儿心理建设，这才伸手再次去拔树枝。
雨还在疯狂下着，耳畔除了雨声还有绵延不绝的水流坠落的声音。
但叶姝华只能听到感受到，手下树枝穿过她大腿血肉哗叽的声音，缓慢又格外清晰。
似每发出细微的树枝摩擦柔软的芯肉的声音，她就每浑身抽搐抖动一下，身上的冷汗也就更覆一层，脸色也就更僵白几分。
啪！噗叽！
树枝终于被拔出来，大腿伤口处那个血洞瞬间喷出鲜血来。
叶姝华无力地靠在石壁上，眼皮沉重而无力。
很快，昏死过去。
模糊中，她好像听到什么声音。
是争执声。
她浑身正发烫，烧得她脑子嗡嗡的，听不真切，只模糊听到一句。
“公子，你下去可以，但不能动用内力和武功带她上来，不然你体内的毒素怕是要压不住，你上次就私自行动……”
“啰唆！赶紧去找李素，让他……”
后面她听不清了。
此时烧得更加厉害了，体内仿佛有一团火，想要钻出来。
她浑身难受得仿佛要炸裂开。
胸口也似被石头压着，似喘不过气来。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就几瞬，也许有一刻钟，总之不算太长时间，一丝冰凉从额头传来。
然后到她脖颈，胸脯，腹部，全身。
那阵冰凉浇灭了她体内的火，让她得以喘息了片刻。
困意上涌，她又昏昏沉沉睡去。
第二日，天依旧阴沉，雨还在下，似不知疲倦，势必要将天地洗刷干净。
雨水啪嗒石头的声响很大，叶姝华一下子被惊醒。
意识渐渐恢复，她感觉身上好似不那么烫了。
大腿处还有人正在上药包扎。
她猛惊，想起昨夜听到那个声音。
陡然睁开双眸，垂眸望去。
果然，是他。
他缠了最后一圈绷带系好，抬眸，正对上她的眼睛。
很自然道：“醒了？饿不饿？”
叶姝华挣扎着要起身，扯动了胳膊处的伤口，疼得她嘶了口凉气。
还是他抬手搀扶着她坐起来的。
他又从怀中拿出一包点心，是她最爱吃的梨花榛子酥。
叶姝华是真的饿了，但也只吃了一块。
“怎么不多吃点儿，你现在身子虚，需得吃饱些才行。”殷子荀再道。
叶姝华盯着他，想到昨夜听到的话，暗忖了一会儿。
眼底浮现几分怀疑，想问又低垂下头，摆了摆手。
“雨还要再下两日，不能多吃。”
殷子荀点头，收起点心。
“你会武功？”叶姝华盯着他，眼睛一动不动。
殷子荀手顿了一下，但很快恢复正常，收好点心回头。
眼神坦然，唇角微勾上扬，有抹似有若无的笑。
他此时的脸比叶姝华的还白，却意外衬得他有种碎玉裂冰的破碎美感。
“是，那日绑架你的人也是我。”
他大方承认。
也印证了叶姝华的猜测。
不过，她倒也松了一口气。
好在是他，若真的是异人馆背后之人。
她怕是日后还有的是麻烦。
不过……
“你究竟为什么要怀疑我的身份？我是不是叶姝华和你有什么干系？”
她回想，自己前几世几乎都没见过他，更别提和他有瓜葛。
这一世遇见他，想来最有可能联系的就是他可能是缘妙阁那老头说的为自己献祭一半灵魂的人。
但也只是可能是他，也只有她单方面知道，他不可能知道。
“那你到底是不是叶姝华？”他再次看向她。
眼底浑浊不清，让人看不透。
他似乎很执拗，就要寻得一个答案。
此时的他，和前些时日的截然不同。
似变了一个人，从前的离她很近，还妄图更近，这让叶姝华一度无奈厌烦，却意外习惯了的。
现在，他依旧离她很近，但这种近，像是隔着一层透明屏障。
这个屏障会不会撤离，恢复以前似乎都取决于他问的这个问题的答案。
叶姝华皱眉，想不通他为何这般执着，但也回答了他。
“我就是叶姝华。至于为何会性情大变，习惯也截然相反，这是有原因的。而这个原因，我现在还不能说。”
“为什么不能说。”他眉头微蹙，不依不饶道。
“还不是时候。”
“那什么是时候。”
叶姝华蹙着眉头沉思，只要他不是那个白衣男子，什么时候都不是时候。
可他又迫切想要个时间。
“七月十五。那日，我会告诉你一切、”
左右那日她要约他和四皇子二人，他和四皇子关系斐然，若是四皇子，那他也极可能会知道。
若是他，他自然而然就会明白一切。
而且，他会武功，那边更有可能是白衣男子了。
殷子荀松了口气，没再纠结这一个点去追问。
坐在她身侧，乖乖闭着嘴，低眉顺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