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靖确实是累坏了,实际上他这几天都没有休息好。
巫族的大军没有出现,比桑僰部又不像是早有准备的样子,既然如此,这就说明参与这次行动的人都没有任何问题。
仡轲阿黑以后当不了将军就不当了吧,反正他还是苗部的大族长,而且他的天赋和兴趣也在锻造上。
至于朵儿,她应该也不是故意要出卖自己的,问题很可能还是出在了那个神秘的黑衣女人上。
杨阿若和花千寻已经亲自出手,再加上安全司几乎抽调了所有能调动的人手去协助,她应该也跑不了,只要弄清楚此人的身份,一切应该也就水落石出了。
现在,比桑僰部的人已经全部被赶往了巴郡,暂时没有意外发生,剩下的战斗已经没有太多悬念,有李矩在这里指挥,安靖很放心。
李矩是职业军人,非常专业,没什么好不放心的。
紧绷的弦一旦松弛下来,困意就如同潮水般袭来,安靖几乎是刚刚倒下就已经进入了沉睡。
李矩发现安靖的状态似乎有点儿不对,走进房间看了看,安靖蜷缩在床上的样子让李矩有些心疼。
李矩暗叹一声,扯了张薄被搭在安靖身上才转身离去。
安靖这一觉睡得很香甜,直到被隆隆的炮声吵醒。
安靖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睁开双眼,金黄的光线透过舷窗照射进来,给整个房间都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火炮一直在不停嘶吼,船身震动,安靖不紧不慢的洗漱了一番,这才随意披了一件薄氅走出了舱房。
残阳如血,大地如煮!
安靖的旗舰正好停泊在西汉水与长江的交汇口中间,此时正在不停炮击附近的僰人,用的是燃烧弹,一炮下去,方圆数丈之内就会化作人间炼狱。
僰人被西汉水和长江分割成了三块,南边最大的一块被莫格金谷的南方军团重重包围。
南方军团携带的远程武器已经几乎完全用光了,所以他们没有主动进攻,只是组成了数道防线防止僰人逃窜。
安靖舰队的补给船已经在下游登岸,为南方军团输送补给,一旦远程武器补充完毕,便是南岸僰人的末日!
唯独有点可惜的是,南方军团林立的旌旗中缺少了仡轲阿黑的旗帜。
长江北岸,西汉水东岸的战斗基本上已经结束,李矩麾下的骑兵正在成群结队的扫荡战场,收割漏网之鱼,
长江北岸,西汉水西岸的情况基本上与长江南岸差不多,大批僰人被大成的军队团团围困在江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东岸的族人一个个倒在血泊中。
所有僰人心里都很清楚,一旦东岸的族人被清扫完毕,就轮到他们了。
于是,在绝望中,不断有人跳入湍急的江水之中试图逃生,可控制了整个水道的舰队又怎么可能会放过他们?箭矢覆盖之下,那些跳入江水中的人就再也没能浮上江面。
安靖不由得想起了那次在柏临河跳水逃生的经历,今天看起来,挺讽刺的。
安三已经站在了甲板上,他身边有一位穿着蟒袍的青年,这青年大约二十岁上下,身材有些痴肥,黄色蟒袍将他腰间的肥肉勒成了一圈一圈的,看上去像一只大号肥蚕。
安靖冲蟒袍青年友善的点了点头,蟒袍青年连忙诚惶诚恐的回礼,样子有些笨拙。
“少爷,这位是大成太子李班,太子爷,这位就是我家少爷。”
“李班见过仙家师兄!”,李班一丝不苟的给安靖行了一礼,姿态与动作都十分标准。
安靖赶紧上前将李班扶了起来。
对于这个李班,安靖有点印象,他是李雄的侄子,却被李雄立为了太子;而李雄去世后,李班刚刚登基不久,就被李雄两个儿子给杀死了。
后世对李班的评价还不错,说他为人谦虚,能广泛采纳意见,尊敬爱护儒士贤人,性情博爱,行为符合轨范法度,生活节俭反对奢侈靡费,并且十分体恤百姓。
实际上李特也不是坏人,也有用人识人之明,同样也体恤百姓,他们叔侄二人都算得上是比较善良的人。
不过很可惜,这个时代,这个世界,似乎真的没有善良的容身之地,这已经是被事实反复验证过的了。
对于这样的一个人,安靖不愿意去为难、羞辱他,所以表现得十分客气。
就在这时,李矩所在的方向响起了阵阵号角,西汉水东岸的僰人已经全部被肃清了。庞大的舰队开始调转炮口,压制西汉水西岸的僰人,而李矩在东岸的军团也开始绕路渡河。
西汉水西岸的僰人爆发出一阵绝望的喧哗,长江南岸的僰人也开始不顾一切的大批大批冲入长江之中,他们想要强行渡过长江与长江北岸的僰人汇合在一起。
场面一下子就变得血腥而残酷起来。
李矩的北方军团加快了渡河的步伐,莫格金谷的南方军团也补充好了箭矢炮弹,开始向前推进;
水道上的九艘新型战舰再没了任何保留,近两百门火炮开始发出密集的咆哮。
火海在蔓延,血海在蔓延,哭喊声震天!
那些没什么抵抗力,又被推到外围消耗远程武器的僰人老人、女子和孩子,被惊慌失措的人群裹挟着,推入了滚滚江水之中,除了冒起一串气泡以外,再没了任何痕迹。
船底下不断发出沉重的咚咚声,那是沉在江水中的人或尸体撞击船体的声音,密集得如同鼓点,听得人头皮发麻!
李班不忍心去看这如同人间炼狱般的场景,抬起手臂用宽大的衣袖遮挡了视线,像个孩子般,被吓得瑟瑟发抖;
安靖挺立在船头,一动不动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坚毅的身影仿佛天降神祗,又仿佛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安靖,求求你,不要再杀了!饶了那些妇孺吧,他们已经在求饶了,你把他们抓回去,卖去青楼也好,做苦工也好!总之,不要再杀了!”
李班已经快要崩溃了,带着哭腔哀求道,可安靖却连头都没有回。
善良是要付出代价的,有些仇恨是无法化解的。
不管将来如何对待这些僰人,这些孩子一旦成长起来,必然就会想起今日的仇恨,到了那时,他们就会拿起武器报复华夏,甚至他们的子子孙孙都会如此!
安靖很清楚,不能因为心软就为华夏埋下巨大的隐患,善良的代价也不该让华夏百姓以及华夏的子孙去承受!
冤冤相报何时了,当敌人被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除时,自然也就了了!还是那位将军说的:宁背一世之骂名,也要建子孙万代之功业!
善良的李班,是不可能明白这个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