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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慕知秋更想说的是,咱俩去后堂谈谈心,增进一下彼此的感情,人嘛,看着看着就看对眼了不是。

只是慕知秋连皇上都不怕,唯独最在乎阮如玉的喜怒哀乐,尊重她的一切想法。

阮如玉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冷冷道:“不许你踏进后堂半步。”

“那我踏进去一步!”慕知秋想耍无赖。

“一步也不可以!”阮如玉不假颜色,对他不留情面,扔下帘子就躲进后堂了。

慕知秋也不气馁,看到云重紫瞧着他偷乐也不觉得丢人,还在我安慰道:“你娘这是脸皮薄。”

云重紫歪着头想了想,“慕叔叔我给你算到了,你的情路还很漫长呢。”

“嗤。”慕知秋撇了撇嘴,“三娘,我也给你算到了,你这辈子啊命犯桃花啊。”

云重紫越来越觉得慕知秋真是皇族中的一个异类,严肃起来骇人,耍起无赖不觉得丢人,和娘亲说话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可是和他们小辈又没大没,说起话来从来不拘小节,明明深思沉稳一副我什么都知道的样子,却偏偏什么也不在乎。

唔,也不是不在乎,这个男人在乎她娘。

云重紫没把他的调侃放在心上,只要这个男人对她娘亲好就行。

所有人的目光已经看向大门口站着的几个人身上,碍着那些冷面跑堂的面虽然不敢大声议论,但那眼神在来来回回地看了个明白,云重紫这才慢条斯理地站起来向外走,看到门口的两个少女和几个家丁,笑容和蔼地向她们点头示意:“两位妹妹今日来所为何事?”

“三娘子也真是喜欢往脸上贴金,谁是你妹妹!”

云秀荷先发制人,她故意让人挡在门口,既不让铺子里的人出来,也可以让外面的人看热闹,今日她来此就要搅个天翻地覆。

“你俩比我小些,叫声妹妹也是合情合理。你说呢?大姑娘。”

云金钰正由着两个家丁抬在担架上,云秀荷站在一边,听她这么说也觉得理亏,只咬牙瞪了她一眼,然后嚎了一嗓子,就扑到担架旁,哀嚎:“大姐啊,你的腿就被三娘子那个歹心的人给毁了!她明知道我们是同父异母,为了报仇才会设计割你的肉,还假惺惺地给了药膏都是假的!请大家给我们评评理啊,这三娘子到底歹毒不歹毒!”

她的手指向担架上云金钰的大腿,“大家快看,我大姐的腿已经近半个月都没好,大家都说三娘子是神医之徒,还收了我们府上那么多银子,根本都是在欺骗世人的!”

屋子里的客人不明情况,只拿眼睛斜看着云重紫,说起来三娘子是那威信候之女,最初为何要隐瞒自己的身份给威信候看病,后来又收了大笔的银子,把人家威信候如今的嫡女割了腿上的一块肉,到底是不是为了报仇?

如果是那样……有不少人想到此抽了口气,那她真是好歹毒的心肠啊。

慕知秋也找了个位置坐下,远远地听他们在那讲八卦,听到有理的地方还在一旁还点头附和,“是啊是啊,三娘子好狠心啊。”

他是闲来无事看三娘子要如何应对呢,慕知秋也很想知道,她到底有什么能耐把小七迷得连命都敢豁出去。

云重紫面上冷漠,不惊不怒,这才几日没见,云秀荷倒长进不少,不过以她的脑子怕是想不出这么多为难的话,应该是云金钰的主意,看来这性情凉薄的女子是要与自己为敌了。

她想为母亲出口气呢?还是为了自己的那块肉?或者是想帮云致远挽回颜面?

云重紫本以为今日是出马的会是沈怡琳,她之前让祥哥儿去侯府就是为了打草惊蛇,让她们怒急反攻,她才会有机可趁,可是没想到来的人会是云金钰,真是不自量力!

云重紫不动声色地看了看云金钰腿上,她的大腿隔着衣裙,上面确实是鲜血淋淋的,她的药膏不会有假,要么是她没用,要么就是被搞鬼了。

“二姑娘,我为何要害你们?”云重紫抬眼看向云秀荷,因她背着人,嘴角的讥讽只有云秀荷一人看得见。

云秀荷果然受住她嘴角的嘲笑,柳眉一拧,忘乎所以地喝道:“你还有脸问我为何?还不是因为你想为你娘亲出气,所以才做这么下作的事!”

云金钰躺在床上气得直咬牙,她假装咳嗽了一声,却还是没拦住云秀荷的口无遮拦,云秀荷气极又道:“我告诉妳,我娘亲才是爹爹的原配!”

云重紫的笑意更深,果然是经不起激的小女娃,“我既然恨你们一家人为什么还要去侯府治病呢?”

“你……你……”云秀荷结巴了半天也没找出合适的解释,“你是假惺惺当好人,如果不是救云锦鹏,你怎么割我大姐的肉!”

“二姑娘真的很会编故事。”云重紫冷眼一瞪,朝着众人忽然叹了口气,柔弱道:“各位街坊邻居,本来这只是家务事,我不愿向旁人解释,也是想给威信候府之人留些颜面,毕竟威信候在名义上还是我和祥哥儿的爹爹。可是,大家也瞧着了,威信候负心忘恩负义,教导的女儿也比常人刁钻。亏威信候府还是高门大户,居然有这样不懂礼节的女儿上门滋事,步步逼着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没有好日子。我是记恨威信候抛弃我母亲,但我却没因此事对威信侯府吐过一口唾沫星子,甚至见到二姑娘也多番忍让,若是二小姐再逼我,三娘也不再念旧情,把事情的经过说出来,让大家评评理。”

旁人听了她这番期期艾艾的痛诉,也觉得其中必有隐情,纷纷要求三娘子把事情说出来,更何况三娘子说的甚有道理,哪个大家闺秀会登门滋事的,若是有理何必上门挑衅!

云秀荷被一些妇孺又喷了口水,尤其是想到威信候的所作所为,教养出这样不懂礼仪的小姐来,真该一口口水喷死算了。

她的脸上青白交错,不知所措地看向云金钰,她心里着急,怕是事情又被她搞砸了,云金钰气恨她不长脑子,刚要开口,云重紫就蹲下握住了她的手,抢白到:“威信候再怎么不堪,生养出来的女儿也各有不同,我想大姑娘是明理之人,肯定不会像有的人混淆视听,既然大家都让我说出实情,那我就说了。”

所有人屏住呼吸听着,云金钰也只能先忍着一时,不管云重紫怎么说,她都有办法应对,“我也想看看三娘子怎么说。”

“各位街坊邻居,我和母亲、幼弟初来永康,多亏你们照顾,你们是知道的三娘和祥哥儿是没有父亲,从小我也这么认为的,只以为父亲进京赶考遇了天灾,功名没考上,反而留下我们和娘亲相依为命多年,娘亲这些年什么苦没吃过没受过,夏天挖野菜,冬天给人缝补衣物补贴家用,我们的父亲十几年来杳无音讯,我们也一直以为他命丧他乡。”

云重紫垂着头,声音低而缓,她说的平淡无奇,却十分让人动容,不少人是知道她们家情况的,还曾一度唏嘘阮如玉命苦,好在一双儿女争气,妇孺听了为此感伤,汉子听了因其愤怒,她继续又道:“好在家里从我学医后有了改善,青州老家没了亲戚,娘亲让我来永康做学徒,去威信候府前,我见过威信候夫人,那会我手上有许多拜帖请我上门坐诊,我都一一推辞,但威信候夫人为了求我,在雨夜站了一夜,侯爷看我家失了金字招牌,怕我被郡王怪罪,亲自为我重新打造一块免了责罚,我被威信候一家人的诚意深深打动,所以就同意了。”

她看向云金钰和云秀荷,“我说的可是事实?”

事实确实如此,但母亲并没有那般委曲求全,而是将计就计,父亲也是迫于无奈才送了金字招牌,可是这些话如果说出来,就显得母亲奸诈,父亲奉承七郡王。

两个人都没话狡辩,云秀荷想了又想,嘲笑道:“三娘子别把自己说的那般高风亮节,好像是迫于无奈给我家看病似的。你还不是要了一万两银子的诊费去?”

“二姑娘说的好!”云重紫点点头,“那一万两银子正是关键。我只问你一句,侯府请我去坐诊,我可治好了你们家小少爷的病?”

云秀荷想否认,但一想到她提那一万两银子,就发觉自己错的离谱了,如果否认,那云重紫一定会拿一万两说事,如果承认,她又会接着否认自己根本没有害侯府。

她暗自咬了咬舌头,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正觉得为难,担架上的云金钰哎哟一声,摸着腿,也学着云重紫的样子期期艾艾道:“本以为三娘子医术了得,却也是个口灿莲花之人,你当然治好了我弟弟,若不是你治好了他,我们怎么会亲信了你的话,说什么割肉入药引锦鹏才会痊愈,就当真这么做了,可是我割了肉的后果又是什么?”

云金钰的眼睛充满了悲伤,只是她看向云重紫时,悲伤的眼里带着跳跃的火焰……

云重紫心中乐了,之前她还诧异云秀荷这次学精了,没有直接反驳她的话,而云金钰更是有模有样地学着她惹同情呢,果然是不能小觑,她上辈子去庙里当姑子真是可惜了她这个人。

干点啥不好,非要学她娘的装!

云金钰已是做了完全的准备,对着云重紫痛诉:“三娘子你看看,我用了你的药,如今这腿成了什么样?我知道你恨我爹,恨我们家,你为了报仇无所不用其极,先是假装治好了我弟弟的病,知道我们家拿弟弟当宝贝,别说是割肉,只要三娘子一句话,就是倾家荡产也会全听你的,我们账本上明明没那么多现银,也还是同意了,可是你就是看清楚了这点,才会狠心要割肉,然后又给了我假的药膏,就是让我这条腿残废!”

说着,她一把撩开腿上的襦裙,豁出命地撕碎腿上的亵裤,男子避嫌不看,不少妇孺已经伸长了脖子,看到那大腿上一片血肉模糊,全都倒抽口冷气,那条腿只怕留疤是小,日后要残了!

云重紫见所有人都看了个遍,她才慢条斯理地给云金钰遮盖好,小声道:“大姑娘这是何苦,让旁人看了你的腿,你的名声就是这么毁了。”

云金钰脸上一白,心道她是要拿自己的名声说事呢,她一把推开云重紫的手,镇定地痛斥:“三娘子,不要左右而言他,你若真是好心,又怎么会这么害我!你别把世人都当傻子,你不伤害云锦鹏是因为她的母亲只不过是个妾,而真正阻碍你成嫡女,让你弟弟成为未来世子的只有我们母亲,父亲这些年对你们不管不问这其中必有缘由,但你也不能因为恨他,而伤害无辜的我们啊!”

她缓了口气,冷叱道:“我今日不是来为难你的,只想让三娘子给我个说法!敢做就要敢当,你当着众人的面承认了,就给我下跪磕三个响头,我便原谅了你。父亲毕竟是你的血缘之父,也不能因为他没教养过你,你就学得如此阴狠手辣,为了达到目的不折手段!你这样的歹毒女子,根本就不配进我们家门,不用大理寺判和离,父亲也直接写休书,让天下人知道知道你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教出你这样的女儿,也无怪父亲会抛弃妻儿!”

老百姓看热闹顾着前顾不得后,掐头去尾只看精彩的部分,人云亦云,别人说什么都信,像极了墙头草,谁说的更有理,就信了。

云金钰说的似乎也有些道理,更何况她腿上的伤就足以说明一切,若是三娘子真的没有害人之心,怎么不去治好云金钰的腿?

云金钰听到旁人议论的声音,几不可见地勾起嘴角,这一次就是七郡王来都不可能就她!她不只是让三娘子身败名裂,还要让七郡王知道三娘子的真正面目,以后就不会再帮她,只要没了郡王的帮助,看她三娘子还有什么能耐!

云重紫差一点忍不住就要为云金钰的这番话鼓掌纳威了,原来云金钰今日来是为了帮云致远休妻来了,为了找回面子,她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名声?

不……她所认识的云家人一个比一个薄凉,所有的利益都是为了自己,上一回云金钰割肉是为了不想嫁给太子,那这一回又是为了什么?

不管为了什么,既然人家主动要丢了名声,她哪有不成全的道理。

云重紫不再看云金钰,径直走到她身边,让两个家丁把她放在地上,云秀荷上前拦着,“你还想做什么?”

“你大姐的腿还在流血,需要及时救治。”

“少在这里假惺惺的了,你是想让我大姐彻底站不起来吗?”

云重紫斥道:“我没那么蠢,若是想害人也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愣着做什么,把你们大小姐放下来,”

云秀荷激动地跳起来,像是抓到了她的把柄,“三娘子,你终于承认害我们了吧!”

“你给我闭嘴!”云重紫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她,“你拦着我不给你大姐治病,莫非她腿上有什么蹊跷?”

“你胡说什么!都已经烂成那样怎么会有蹊跷!”

云秀荷担心云重紫瞧出什么来,就要拦着,云重紫勾了勾嘴角,一把推开拦着她,走到云金钰身边蹲下,再一次掀开了她腿上的襦裙。

既然云金钰不担心被旁人看到她的大腿,那就成全她好了,云重紫掀开的时候用力过大,整个大腿都露了出来,不少人既想看那白花花的嫩腿,但再一次被那伤口骇住了。

旁人在一边嘀咕:“那大姑娘的腿就是好了她的名声也完了,怎么能当众露大腿呢,不知羞耻。”

“那还不是被三娘子害了,不然人家好端端的姑娘怎么可能会毁自己的名声,她是来讨回公道的。也不知道三娘子又想耍什么把戏。”

听到那人这么说,又有人嗤笑:“你傻啊,如果是你要害人可是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下手?三娘子既然敢给大姑娘看病,肯定是身正不怕影子歪,我觉得这事有蹊跷。”

讨论的老百姓分成了两派,大多数还是支持云重紫的,云金钰听到他们的话也不介意,三娘子想借着她的伤腿耍花样,没那么容易。

云金钰凑到她面前低声道:“名声这东西确实很重要,但如果被人知道你害人,这辈子你都别想再在永康城里待下去。”

对旁人的指指点点,还有云金钰的恐吓,云重紫只是充耳未闻般地笑笑,她的目光仔细地看在她的伤口上,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云金钰对自己还真是能下得了毒手。

云重紫忽然敛气眉目歪过头对她道:“大姑娘,你这是何苦呢?”

窸窸窣窣的窃窃私语在她的声音中渐小,所有人不明所以地看向云重紫,云金钰冷眼看她:“我不明白三娘子是什么意思。”

云重紫扬起眉来问她:“你说我害你?”

云秀荷插嘴道:“这不明白的事嘛,我大姐用了你的药膏,伤势不仅没好,反而更严重了,而且谁知道你那个什么割肉入药的方法是不是坑我们的。”

“二姑娘这话欠妥当。当初我说割肉入药引,医书上可查证此法,我相信在场的应该是有人家听说过这种古法的,至亲之人的血肉对药物有良好的功效……”

不少人已经点头附和。

云重紫又道:“你们口口声声说是我故意要害大姑娘,可是那日我明明记得是大姑娘主动代替侯夫人割肉,拦都拦不住,怎么如今反倒落在了我的头上?说我故意要害她?”

她看到云秀荷想狡辩,云重紫讥讽地笑起来,“当日除了我可还有其他人在场,不如你们现在就让家丁回去把府上的小少爷请来,既然你们说平日里最是疼他,他应该与你们最亲厚,想必是不会说谎的,只要把他找来说出当日的事,就一清二白了是不是?”

“他……他……锦鹏还的病还没有好。”云秀荷说完就后悔了,糟糕还是上当了!

“哦?”云重紫哼笑,“是真的没好?他若是没好,我为何会收到诊金?还是害怕他来了说出实话。让所有人知道我当日根本只是提出割肉的想法,侯府夫人也是同意的,偏偏大姑娘不知什么原因要凑热闹,不过现在想来大姑娘是一片孝心呐,知道自己的母亲嫁给威信候名不正言不顺,才会找此借口替母出气,来寻我们家的麻烦。”

云重紫无所谓地耸耸肩,“算了,反正你们也不是一次两次为难我了,之前在府上二姑娘就放蛇要咬我,后又有人放火要杀我灭口,我当时只以为是一场意外,回到家中后,侯爷舔着脸说没钱复诊费来铺子上打欠条,当他看到我母亲就是之前的原配夫人时,为了赖账才想出在面馆当跑堂的借口,我才明白为什么我在侯府中会起了大火,想来是要杀我啊……”

云重紫说得虚虚实实,但旁人听了把前后所有事一联想终想明白了,之前只以为三娘子福大命大能逃过火灾,原来是有人想害她,那威信候去面馆当跑堂怕也是心术不正。现在这两个侯府小姐又找上门来,不用说,绝对是故意找麻烦的,想来那姑娘腿上的伤也是作假的。

云金钰不慌不忙地垂下眼帘,掷地有声道:“三娘子明明知道那放火之人已经被抓到,为何还要诬陷在我娘亲的头上,你故意混淆视听又是何意?三娘既然要请我弟弟出来作证来证明割肉之事,那不如先找来大理寺卿来问问看,到底是谁放的火,也好让所有人知道到底是谁撒谎!”

她勾起冷笑,三娘子玩花招,难道她就不会?

“我也不是来计较割肉入药的事到底是不是可以治病,只是我这腿上的伤可不做假吧?我确实是替母亲割肉,若不是如此,只怕伤腿的就是我母亲,我母亲仁厚又怎么会与你计较这些!可是我还没有嫁人就如此这般被毁了腿啊……你这般狠毒的女子,就是求爹爹,也不会让你入家庙宗祠!”

云金钰说到激动之处,哀怨地落起泪来。

云重紫看出她四两拨千斤的想法,既不提割肉的经过,也不想找出放火的真相替她母亲辩白,她是想各自退一步,专说是她腿上伤口的事,让所有人认为她是给了假药膏,一是为了损她的医德,二是为了帮云致远主动休妻,三是不让她们在永康呆下去,赶尽杀绝?

云重紫沉声打断她的话,“大小姐,我给的药膏你可带了?”

“你那害人的东西我还留着做什么!”云金钰哼道。

“那不知你是从何时开始停止用药的?”云重紫又问。

云金钰吃不准她是什么把戏,不动声色地想了想,“我用你的药膏始终不见好,昨日才扔了!”

“大姑娘口口声声说我的药膏不好,却昨日才停用了,我这里恰恰还有一瓶,等一下可以去找一位老大夫来看看我的药粉是否会害人。”云重紫的声音转冷,“不过,你的腿始终未好并不是因为我的药粉,你为了让你的伤口继续溃烂,用了旁的药吧?”

云金钰心中一颤,这三娘子果然是有些能耐,居然被她看出来了!

“我的药膏本来已经让你的伤口愈合,可是你又故意抠开伤口,撒上那药粉,不仅抵消了我药膏的药用,还产生了毒素,侵入你的大腿,如今你的腿是真的毁了。”

云金钰不相信她的话,嗤笑一声,“三娘子,不必吓唬我,我这只不过是伤口溃烂,根本是你那药膏才让我的腿一直无法治愈,你少拿我当三岁孩童骗我!”

云金钰一脸我不会上当的表情。

云重紫的手指着她的大腿根,“你瞧这块乌黑……这毒素刚刚蔓延,如今只在你的腿上,如果不把腿砍断,你的毒素就会蔓延至全身,会全身溃烂,内脏腐蚀而死……如果真是我的药膏不经用,你的伤口也只不过是不愈合,你若是想说是我的药膏让你中毒,可是经了这些天你早该死翘翘了,哪里还会在我面前出现?”

“更何况我若要是真想害你,也会做得隐秘一些,那药膏到底有没有毒只要一查就知,你可需要知道害人终害己啊,你的大腿便是找大罗神仙来也保不住了!”

云金钰听到那句全身溃烂而死,她的声音就弱下来,头皮发麻,她只不过是让伤口好的慢一些,才去抓烂了伤口,为了做得逼真像溃烂,又撒了一些药粉,那药铺的大夫明明说没问题的,她疑惑地看着云重紫,“不,不可能的……我不相信你的话!我要找大夫!”

“你找任何一个大夫都会这么说的,大姑娘,你何必为了害我做如此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哎……若只是陷害我的药膏没用让伤口溃烂,我真是百口莫辩的,但你对自己下那么狠的手,不惜让自己的腿残废,只是为了要置我于死地,真的是……”云重紫哀叹了一声。

听她这么说,云金钰坚定的信念一点点瓦解,为了让三娘子声名扫地,她不介意让大腿上留下疤痕,可是……她又觉得三娘子没必要撒谎,正如她所说,撒谎也不会蠢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只不过是让大腿的伤口愈合的慢一些才出此计策,难道这条腿真的就这么毁了?

云金钰被云重紫方才说的那段话彻底吓到了,只要一想到自己会肝肠寸断,全身溃烂而死,她就想到了云锦鹏那个鬼样子,她吓得浑身发抖,呢喃着:“不,不要……我不要!”

她像是魔障了一样从担架上猛地蹦起来,顾不得旁人惊讶地看着她的样子,她惊叫着:“不会,不会的……秀荷,我们走,我们这就回家找大夫!我要找大夫拆穿三娘子的谎言!”

云重紫望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遗憾地摇了摇头,声音不大不小道:“以前侯府上的大姑娘明明很是冰雪聪明,可是为了害人居然……让自己的一条腿废了,以后怎么嫁人啊。”

“三娘子,我和你拼了!”云秀荷看到姐姐发狂的样子也吓到了,她不死心地吼了一声,“给我砸!把这铺子给我砸了!”

几个保护她的家丁看到自己的主子受到欺负,全都轮开了膀子跑到铺子里砸东西,可是只有一个人掀了桌子,就被铺子里的跑堂捆扭住他们,也不知道他们从哪拿出来的绳子,把他们手脚捆住,一个个绑得像了粽子似的,云秀荷见状想扭头跑,有人忽然冷笑一声:“把那个胡搅蛮缠的丫头也给我捆了,扔到威信候府门口,让他们当家的来看看,他们教养出来的小姐是个什么样子。”

众人看向那说话的男子,见他身前挂着跑堂的帕子,但也难掩他的气度非凡,心想许是三娘子家请的看护,不过这人长得还真是俊俏。

不少大胆的女子多看了几眼,忍不住羞红了脸,也就没人在意云秀荷跟杀猪般的叫声。

云重紫走进铺子,不少人看完热闹已经散了,她向慕知秋行了礼,“慕叔叔,咱之前说好的,你不插手。”

慕知秋翘着二郎腿多了几分痞气,“我是怕惊扰了你娘,再者说我也听不惯有人在我面前大呼小叫的,别让旁人知道我的身份,云致远有这么个女儿我都替他觉得丢人。”

云重紫笑了笑没说话,她看了眼后堂,之前她就让娘亲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来,如今她性子更加沉静了,怕是只有慕知秋这样的男子才能再次打动娘亲的芳心。

如此……甚好。

慕知秋见四下无人,凑到她旁边轻声问:“那个丫头的腿真的废了?”

云重紫斜睨着宝亲王,抿了抿嘴,噗嗤一声笑了,原来连堂堂王爷都骗过去了吗?

慕知秋也嘿嘿一笑,嗔怪道:“你这小不点,鬼主意还真是多啊。”

他一想又觉得不对,“可是她大腿上的那个黑色的东西是什么?”

云重紫一本正经地回答:“我当时手脏,抹了一把灰而已。”

慕知秋被她的样子逗乐,拍着大腿笑起来。

云重紫也跟着笑,云金钰以为露了大腿只会影响闺阁名声?那么她真是大错特错了。

那云金钰为了不嫁给太子能把命豁出去,可是她怎么舍得让让沈怡琳失望!

那户人家还等着做太子的座上宾呢!

※※※

这一日,皇后以初夏为由,邀请诰命夫人和名门闺秀进御花园赏荷,皇上也借此机会宴请金国使者进宫,百官作陪。

云致远始终不肯点头和离,一时间大理寺也奈何不了他,这一日,祥哥儿和慕知秋为了此事进宫了。

不多一会儿,也有人来接云重紫去坐诊,这一次她不管娘亲身边是不是有慕知秋派的人,她坚决让阿甲留下,这段时间正是风声鹤唳之时,她必须严正以待万分小心。

马车拉着云重紫向着永康城最大的那户人家驶去,清风浮动,透过轻纱珠帘,她隐隐可以看到巍峨的宫墙,满目肃穆,让人心中凛冽。

进了宫门,有宫娥早早等候,一路无话,她低着头亦步亦趋地走着,穿过一座座深红的宫殿,又过了大半个时辰,才来到一处叫做昭华宫的寝殿。

那宫女悄无声息地退出,寝殿内檀木为梁,冰魄璧为灯,脚下铺着白玉,金柱上悬着帐鲛绡宝罗帐,上面绣金丝牡丹,风起绡动,花瓣似鲜活了起来。

云重紫一直静静地站在空无一人的寝殿里,她细细看了一遍寝殿的布置,不知此处是何人居所,该不会是……

正想到答案,寝殿的右侧传来低低的干咳声,那咳嗽声突然响彻在大殿之中,让人头皮一麻,云重紫几乎是下意识就拎着药箱向那咳嗽之人走去,心中暗道听声音,乃喉疾,与睿的病有相似,但又觉得不同。

她一时想不出是哪里不同,几步穿过罗张,看向床上的病人,几不可见地顿了顿,床上的男子脸上透明地像一张薄纸,好似用手指轻轻一碰,隐藏在薄弱脸皮下的血管就会随时崩裂,她呼吸一窒,想到前世看过的那张方子,就已经猜测出这人的身份和病症。

云重紫边动手给他摸脉,边想起前几天接到的皇后邀请函,皇后亲自出马让她进宫给太子诊断,她果然还是没有躲掉,今日的赏荷根本就是个幌子,一来是让她有机会避开所有人秘密进入太子的寝殿诊断,二来皇后要借此机会给自己的儿子找媳妇冲喜了。

云重紫的手指动了动,心中道:太子的身体已经垮了,血症是无药可医的,活着一天就是耗费精血,除此之外,他还有如慕君睿一样的哮症。

寝殿里的的光幽冷,她总觉得哪里有一道见不得人的眼神在偷窥着自己的一举一动,皇后把她请到这里来,应该就是想看看她的实力,可是这里又一个人也没有,她就不怕自己用错了针?

估计那位皇后娘娘也知道太子的命活不长了,可是她为什么又要让自己来治呢?

她早就想过所有的问题,皇后娘娘如今为了救活太子,无所不用其极,哪怕有一线生机她都要孤注一掷。

云重紫的目光沉下来,从药箱里拿出一把刀子,她的动作故意放缓,就在刀子放在慕君堂的脖子上时,不知道哪个角落里传来一声呵斥,她背着身勾了勾嘴角,果然有人。

偏殿里走出一个人影,身着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朝服,裙板上绣着绣着大朵牡丹,在罗帐后显得影影绰绰,似梦似幻。

不等那人走到近身,云重紫已经跪在地上向她行礼,“皇后娘娘。”

“三娘子,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想谋害我皇儿!”

皇后应该和沈怡琳般年纪,但容姿端庄且雍容华贵,声音慢条斯理但透着威严。

“请皇后娘娘容禀,我只是要给殿下放血,才可以让他体内污浊的气血流出,减轻痛苦。”云重紫不卑不亢地回答。

“之前我怎么没听过这等法子?御医从来没这么做过!”皇后不信。

云重紫抬头看了眼她,“想必娘娘请我来,也是知道我与旁人的不同,再则应是御医不敢轻易对太子动刀,怕伤了殿下。”

皇后沉默了片刻,才松口,“那是不是放了血就可以治好我皇儿的病?”

“回皇后娘娘,人体内的血液积存有量,此法可一,可二,但不可再三再四……多用伤身,不利太子的病。”

皇后的眉头皱起来,“如此说来,三娘子也没有法子能治好我皇儿的病了?”

云重紫想了想,回答道:“也并不是没有其他法子,只不过……”

“三娘子请起吧。”

云重紫依言站起来任由对面的人打量自己,皇后唐婉柔乃鲁国公的庶女,当年她只不过是作为侧妃嫁给了当时的太子,后来她身为正妃的亲姐姐去世,她又生下皇长孙才有了今日的后位。

后宫的女人手段不比后宅,那才是一个比一个更阴险毒辣,除了少有的几个大太监知情人,那些见不得人的下毒诅咒,就属太医知情最多。

云重紫看过顾元喜的手札,知道一些缘由,眼前皇后的心肠不是旁人可比拟的。

皇后看着眼前眉眼淡漠的女子,没有卑微之色,也不见傲气,都说面有心生,此女有常人都没有的见识,于是缓缓道:“三娘子,你有什么话直说就是,这里除了你我之外,再无旁人,太子也不会说出去的。”

“回娘娘,血症需要定期清除体内的废血才可以缓解痛苦,只是不能常用,但有个法子可以解决这个漏洞。”云重紫恭谨地躬起身,声音干净利落地说出剩余的五个字,“那就是换血。”

皇后的身子怔了怔,她其实翻过古书看过换血的法子,只是担心没用又伤身才不敢尝试,她听到云重紫这么笃定的说,微微睁开凤眼,沉声问:“真的可行?”

“此法一劳永逸,但那人需处子之身先和太子交合,才能让彼此的血液契合。再每日换血,待两人彼此之间的血液换完,太子的病才会好起来。”

“你是说需要女子?”

云重紫点点头。

皇后心道:和太子交合换血的处子任何人都可以,但是每日换血不可能不惊动旁人,若是要传到皇上耳朵里就不好了,此女必须要太子帐下的女人,才名正言顺。

“三娘子,若是换完血,那女子的命是不是也就……”

皇后并不在乎那女子的命,只要能治好太子的病,死几个女子就算为国捐躯了,只是这死法万不可被人知道。

云重紫看出唐婉柔的想法,回道:“娘娘,您若是找有病女子之身,就没人会计较了。”

皇后挑起眉毛,觉得她话中有话,她早就调查过云重紫的身世背景,更何况现在她家的事在城中闹的那么厉害,她也略有耳闻,前阵子,她还打算让云致远家的大女儿嫁给太子冲喜,可是听到她腿上有伤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唐婉柔略略一想,就猜到了眼前小女子的心思,原来绕了这么一大圈,她竟是打得这个主意,于是觉得此女有点像自己年轻时的样子,睚眦必报。

她也喜欢和目的明确的女子打交,唐婉柔嘴角勾起抹凉薄的笑:“那你觉得威信候府家的云金钰,她的血合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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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明天才能恢复零点更新。

明天就有男主斗了嘎嘎嘎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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