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致远刚踏进门就看见阮如玉对自己冷若冰霜的样子,他心中一沉,叹了口气,“如玉,你很不希望看到我吗?”
“何止是不希望看到你!”阮如玉转过身,她心里恨不得这个人永远消失!
这些日子她早就想明白了,他无情,她何必还留情,只当陌生人,老死不相往来便可了。
云致远见她背对着自己,心中一叹,放软了声音道:“如玉,我知道你这些年受了不少委屈,但是我也是有苦衷的啊,你再给我次机会,这一次我一定好好补偿你。”
“苦衷?机会?”
阮如玉转过身来怒目而斥:“那你倒是说说,是什么苦衷让你离家十几年对妻儿不闻不问,即便是娶了他人,你也可以写一封和离书送来,我阮如玉断不会有二话,成全了你们就是!你想要我给你机会?那你又知不知道,我给你了可是整整十四年的机会,十四年的日日夜夜里无论是哪一天,只要你回来我都既往不咎!可是你却不知悔改,还口口声声要我给你机会!儿子生病的时候你在哪里?女儿掉进池塘里奄奄一息时你又身在何处!现在跑来说要补偿我?你能补偿我什么?是能找回我错付的心?还是能抚平岁月在我脸上留下的皱纹?”
她一声嗤笑,声泪俱下,“还是如今侯爷要对天下人说,我阮如玉才是你威信候明媒正娶的正室!”
云致远震惊在原地,眼前这个声色俱厉的女人,真的是当初自己娶回来温柔又体贴的妻子吗?
这十四年的时间到底改变了什么?
来此之前,云致远已经和老夫人通过气了,阮如玉可以不回府,但祥哥儿和三娘必须认祖归宗,对外只说是乡下的通房丫头偷偷怀了骨肉,最近才知道接回府中,这样一来旁人也落不到把柄。
他也没想到老夫人查出了此事,云致远见事情瞒不住只好乖乖坦白了自己的事情,他本想借着老夫人喜爱三娘,一齐把阮如玉接回去,谁知云老夫人痛斥了他一顿,只说阮如玉回去名不正言不顺,现在趁着沈氏病着,把两个孩子低调接回府,也免得伤了大家的和气,至于阮如玉就直接给两个钱打发掉就算了,本就是乡下女子,连做妾都不配。
之前云致远心中还多有埋怨云重紫在府里闹了个天翻地覆,先教训了云秀荷,又打了沈氏的脸,现在连他最疼爱的女儿都少了块肉,可是经老夫人一提,他又觉得不是府上出了这么大的事,也捏不到沈氏的短处,就是和她提孩子的事,沈氏经此一事也不会多嘴。
云致远便不再说话,可是瞧着面前眼泪婆娑的糟糠之妻,他的心又软了。
他只当阮如玉还在恼自己,才会这般冷厉,她的痛斥他无力辩解,事情已经做下,多说无意义,以往是他对不住她,日后必加倍补偿便是。
女人以夫为天,云致远相信只要自己低声下气说两句好话,就没有哄不好的女人,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她肯定乖乖的服软,和好如初,夫妻哪有什么隔夜仇,就算以后不把阮如玉接回去,他也可以把她当外室养着。
云致远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计划可行,任谁也没有拒绝的道理,于是装模作样的诱哄道:“如玉,我知道你恼我,以前都是我的错,你打我骂我都可以,但是千万别动怒伤了身子……”
阮如玉哭并不是觉得自己委屈,而是觉得愤懑,为了这样的人实在是不值得!
她随意抹了一把脸,朝外一指,“说完了吗?说完了你就出去!”
“如玉,你再听我一言,你就是再生气,也不能让一双儿女不认我啊,他们毕竟是我的亲骨肉啊……”
这话确然戳到了阮如玉的软肋,即便他再可恶都掩盖不掉血亲的事实,如果一双儿女想认亲,她是不会阻挡的。
云致远见阮如玉不说话了,心中不由乐了,看吧,女人果然好哄,他继续说道:“如玉,你也知道三娘年纪不小了,眼看着就到了议亲的年纪,虽说她现在是京城里炙手可热的医士,但毕竟是下九流的行当,匠人毕竟这是匠人,你要为她的婚事考虑啊,只要她随我回府,就是我威信候的女儿,以后若是三娘想行医,可以去宫里当女官,指不定会被皇上看中,当天子的女人都是未尝不可的……”
阮如玉沉默不语,云致远再接再厉,道:“还有祥哥儿,他认了我,将来就可以袭承我的爵位啊,如玉啊……”
“威信候!”
一道清冷的声音打断了云致远的滔滔不绝,屋里的两个人一齐向门口看去,云重紫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又听到了什么,云致远没有来地心里发虚,他有些敬畏自己的这个女儿。
“三娘,你……”阮如玉连忙擦了擦眼角,走过去把她拉进来,面上有些尴尬,“祥哥儿不是说带你去看金国使节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云重紫笑容甜甜,面上看不出什么异样,她笑着回答:“街上的人好多,看着也怪无趣的,没想到今日威信候也在,百官不是都去迎接使节了吗?”
云致远尴尬地咳嗽两声,他已经请了两日病假,现在家里老老小小被云重紫搅和地病的病伤的伤,他哪里还有什么心思上朝。
事已至此,有些事也该挑明了,云致远问道:“三娘方才有听到我们的话了吗?”
“没听见啊。”云重紫一脸天真,“你们刚才一定是在聊诊费的事情吧?”
她把手摊开在他面前,笑道:“一万两其实也就一张银票罢了,您说您还亲自来一趟。”
云致远的脸瞬间成了猪肝色,他哪里是送钱来的,他是……他是……他是来认亲的,怎么反倒被讨债了!
他的手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在自己的身上摸了摸,又摸了摸,然后似乎才惊觉到什么,干笑:“出来的时候明明把银票放在身上了,怎么又找不到了?”
云重紫也不戳穿她,抱着臂凉凉地看他做戏,直到云致远再也演不下去,只能硬着头皮道:“瞧我这记性,可能是把银票落在屋里了。”
云致远边说边往后退,走到门槛处还绊了一跤,差点摔倒在地,“我……我改日上门来再送。”
瞧着云致远狼狈地逃跑,云重紫低声轻笑,转过头又见阮如玉还在感伤,劝慰道:“娘亲,你们刚才说的我都听见了,娘为了那样的人流眼泪不值得。”
“三娘,他毕竟是你们的父亲,他说的也没错,你们认了亲总归是有好处的。”
云重紫面上冷硬,“母亲,他说当日抛弃妻子有苦衷,那如今又有什么苦衷逼着他来认亲?他不过是为了自己罢了,这样的父亲,认了也只会让人心寒。”
阮如玉见她坚决,也放心下来,“可是你日后的婚事……”
“娘亲放心,我从不稀罕进宫当什么女官,更别说攀着嫁那些高门大户,至于祥哥儿……待武举后,他中了武状元,给你挣个一品诰命回来,哪里需要袭承的他的爵位。”
阮如玉还是有些担忧,她觉得云致远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晚上吃过饭,云家小院的母子三人坐在一处叙话,云锦鹏听到云致远今日居然还敢找上门,怒气冲冲道:“娘,我才不会认他,你知不知道三娘之前给他家那儿子治病,那家夫人居然要放火要烧死她!”
阮如玉正接着白天的衣服缝着,针一下刺入手中,滴出血珠,满脸震惊地看着云重紫,“三娘,这可是真的?”
相较于他们的震怒,云重紫反而一脸平静,她回屋拿过药膏给母亲止血,淡漠道:“不止如此,她家中的人各个都不是好惹的,每个人都各怀鬼胎,且不说沈氏为了稳固地位害了多少女子的命和孩子,她还下毒害了云锦鹏如今生不如死,连她的两个女儿都教养的嚣张跋扈……”
阮如玉听不下去,一把扔下手中的东西,“那里根本就是龙潭虎穴,云致远难道就不知道?”
“高门大户的内宅猫腻甚多,沈氏又是一个阳奉阴违表里不一的,云致远知道也不管,他毕竟要顾及背后她身后的丞相府。”
“那他何必要让你们认祖归宗!”
“娘。”云重紫面沉如水,冷冷道:“他说的好听是为了我们好,其实他是为了自己,他怕爵位没有人来继承!”
阮如玉怒急,她如今可以不计较云致远抛弃妻子,但绝对不会允许他做出伤害子女的事情。
“我不会让他得逞的!”
“是啊娘,若是那个人再来,你拿着笤帚把他打走就是!”
云呈祥给阮如玉出主意,两人在一旁说这话,唯独云重紫沉默下来,她不认云致远做父亲,但并不代表不会进侯府,那里不搅得天翻地覆,怎么对得起重生一世!
她一直犹豫该不该让祥哥儿进侯府,是担心以祥哥儿的性子会吃亏,沈怡琳的手段层次不穷,就算是她接受,也一定有后招,还是会再次害祥哥儿!
这些事……她不得不考虑周全。
云重紫忽然想起昨晚关安哲的话,强大的不只是手腕,还有内心。
※※※
翌日,云致远果然还是厚脸皮的来了,见到云重紫也在铺子上,他甚至还能厚颜无耻地搓了搓手,露出窘迫的神态,“那个,三娘啊,最近我们府上出了点事,你是知道的……别看我们家大业大,但是也有周转不灵的时候。”
阮如玉站在旁边听着,心里咯噔一声,这么穷还想把儿女接回去,是打算和他们一起受苦吗?
云重紫冷笑,“那侯爷打算怎么做呢?”
“你看这里是三千两银子,我暂时付你这么多,剩下的……”
云致远忽然走到门口拿了一块牌子进来,“你们这不是招工吗?我就来铺子上当跑堂,我不收月钱的,剩余的诊费就从我月钱里扣吧。”
“你……”阮如玉惊得不知道如何说话,她现在只当眼前的男人和自己没半点关系,可是他居然要来铺子上当跑堂,到底是安的什么心!
若是少年倒也无妨,可他是堂堂侯爷,被别人知道免不了又是一番口舌。
云致远一脸诚恳,“如玉,你放心我会努力干活的,我总不能欠着三娘的银子,这样我的良心也会不安,你就让我留下来吧。”
云重紫眯着眼睛看了她一阵,云致远打什么主意大家心里都清楚,既然他主动上门找虐,那她就成全他。
“好啊。”
阮如玉愣住,又听云重紫道:“侯爷既然想用月钱抵扣诊费,自然是可以的……只是……还有七千两,我们每个月月钱只有一两银子,就是侯爷卖身给我们家,也不值这么多银子啊。”
云致远听出她话里的讽刺,满脸涨得通红,他总是在自己的女儿面前没脸。
云重紫又道:“侯爷,你知道我们小门小户的,自然比不得你们大家族,几千两银子只是你们的一顿饭,在我们能吃好几年的粮食了,你家既然没有现银总是有地契,田产的,你拿来抵押在我这也好让我心里放心,只要侯爷拿剩余的钱来,这些地契自然还给你,如果侯爷执意要在此做跑堂,我也不拦着,你能来,也使我们铺子蓬荜生辉呢。有句话讲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只要侯爷在此做一天跑堂,我就给你算一天的银子,都会抵扣在诊费里,侯爷觉得如何?”
云致远被云重紫的一番话说得有些头晕,什么和尚撞钟的,他什么时候成了和尚,他心里道:反正地契上的名字是自己的,也跑不掉,反正这个跑堂他必须做,他就不信软磨硬泡之下,阮如玉还不会心软!
云致远斟酌了下利弊,才答应下来:“好!我改日再来。”
事情就这么定了,云致远回家拿地契,阮如玉不明白三娘为何要答应下来,云重紫弯弯的眼睛里藏匿着无数精光,她伏在阮如玉耳朵旁轻声嘀咕一阵。
阮如玉这才放心的笑了。
云重紫笑得狡黠,她就看看云致远能坚持多久!
没过几日,云致远又找上门来,还未到晌午的时辰,面馆里的人不多,恰巧祥哥儿在大堂收拾碗筷,远远的见到云致远诡异的勾起嘴角朝后堂喊了声,“娘,侯爷来当跑堂了。”
面馆里的人听到祥哥儿这么一喊,全都看向刚刚跨过门槛的云致远。
云致远今日穿了件旧衫,他许久不见祥哥儿正想上前招呼几声,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居然这么奚落自己,又见旁人那异样的眼光,尴尬至极,连忙用袖子挡着脸,低声斥道:“祥哥儿,不许胡说。”
“侯爷,您难道不是来当跑堂的么?”
“我是……”
“是不就得了!”祥哥儿大声道,
云致远连番被抢白,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云呈祥嗤笑一声,继续道:“虽说我们这面馆小,但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你说是吧?”
恰此时,阮如玉和云重紫从后堂走出来,看到祥哥儿无赖的样子,只抿嘴轻笑。
没想到云致远还真不怕死!他既然这么想被人侮辱,那便成全了他。
云重紫垂下眼帘,听着祥哥儿不顾云致远的意愿大声道:“那这第一呢,你不许进后堂,客人点了什么东西只和管喊一声就是,第二不要和我们老板……就是我娘,一天内说话不要超过五句……”
云致远的脸彻底黑了,他就是来劝阮如玉回心转意的,一天里不超过五句,那还来做什么!
他心里知道这是自己的妻女要为难自己,云致远心里愤恨,只能咬着牙忍着,小不忍则乱大谋,不低声下气,如何认回自己的孩子。
之前还想着把阮如玉当外室来养的心思也渐渐没了,云致远心想,等他把孩子接回去,他就看看阮如玉还怎么活下去。
“第三,侯爷来这当跑堂是为了还债,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您可不要端着侯爷的架子,既然来这当跑堂了,就要有跑堂的样,我们说什么,你自然去做什么……”
“你……”云致远想说你让我杀人放火我还要听嘛!
云呈祥嫌弃地剜了他一眼,“你什么你,我是谁啊?我是面馆的少东家,以后就叫我少东,叫我娘老板,亏得你还是侯爷,怎么这么没规矩啊……”
阮如玉见儿子训斥自己的亲爹,心里的味道十分复杂,说不上是喜是悲,其实他们明明都知道对方的身份,却不能相认,这种感觉让她很是为难,但是一想到云致远的所作所为,哪里配得上当爹,她又觉得是该这么做,不然云致远不会死心的。
云重紫握了握娘亲的手,阮如玉抬头看了她一眼,两人心照不宣。
云致远如今被自己的亲儿子训斥,那是他自找的,怨不得旁人,又没有谁拿绳子把他绑在这里不可!
“这三点要求也不难做到吧?我们面馆小,没那么多规矩的,月钱也少不了你的,一个月一两,但是若你犯了错,那对不住您了,错一次扣一吊钱……”
云呈祥颇为痞气地拍了拍僵硬的云致远,“侯爷,您可别一个月下来,反而要倒贴钱啊。”
云致远的眼角恶狠狠地抽了抽,他完全可以想象留在这里当跑堂,接下来面对他的会是怎样的磨难!他们这是要侮辱自己!那他还有什么脸面见人,就是日后认了亲,这个儿子也会骑到自己头上去的!
“我做不到!”
云致远哪里受过这种侮辱,拂袖愤然转身,却听身后有人柔声喊住他,“侯爷,莫急。”
云致远心中哼道,他就知道阮如玉不会那么心狠的。
他又回过头,阮如玉笑靥如花的看他,云致远心中乱了节拍,他对她还是有感情的,毕竟是自己的第一个女人,还给他生了一对儿女,他也笑起来,“如玉,也觉得不妥吧?”
阮如玉只笑不说话,一旁的云重紫拿出两张只来,“既然侯爷觉得苛刻,那就把这张欠条签了吧,您还欠我们七千两银子,每个月按照三分利……您就签字画押吧。”
“还要算利?”云致远咋舌,那积攒下来也是一笔不少的银子啊,他虎着脸不同意,“三娘子的条件太苛刻了,更何况你的诊费也着实太贵了些,我没讨价还价,你居然还给我算利息。”
“侯爷不同意?我可是有保人的,那我们去找七郡王评评理吧?”
云致远听出她在威胁自己,“别以为有七郡王给你们撑腰你就为所欲为!”
“我知道侯爷不怕,既然如此……”云重紫勾着冷笑,“祥哥儿去请郡王来一趟吧。”
“好嘞。”
云呈祥是特意在武学里请假在家的,不管云致远上不上门做跑堂,今日这份侮辱他必须受着!
只这些就受不了了?以前在青州那些人叫他和三娘是没爹的孩子的时候,云致远可知道他们受了多少气!
“回来回来……”
云致远见三娘是认真的,急忙拉住祥哥儿,表情有些讪讪,“郡王现在正接待金国使节,他未必有空管你的事,我又不是不同意,咱们再商量商量?”
他面上是这么说,心里却恨得牙痒痒,自己的儿女如此对亲爹,天地不容!等他们回府,看他们怎么敢这么做!
“也不是没别的法子。”云重紫把另一张纸递给他,“就按照之前说的,侯爷在面馆当跑堂,月银一两,你以地契抵押,等你有足够的银两就赎回,月银也抵扣诊费,何如?”
云致远磨了磨牙,“就这么办吧。”
“那侯爷就签字画押吧?”
云致远接过契约一看,上面不仅把祥哥儿说的三条规定写了进去,还写明做错事罚月银,不过地契做为抵押的事倒是写的明白,他抬眼看了看面前的妻女和儿子,总觉得事情不只那么简单,然而事到如今,他也是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拿起笔签字画押。
笔触刚一抬起,祥哥儿咯咯地怪笑两声,忽然跑进后堂里去,云致远觉得奇怪就往后看,不到片刻,就见祥哥儿拿了一块牌子跑出来,云致远定睛一看,眼皮子狠狠一跳,觉得自己可能是看错了,正想看个仔细,祥哥儿已经把牌子挂到了门口,朝大街上喊了一嗓子:“喂!大家来瞧一瞧看一看啊,威信候来状元面馆当跑堂了!”
云致远的嘴都快抽歪了,他这是要闹得京城人尽皆知吗?
他可是请了一个月的病假才能有功夫来此做跑堂,如果传到圣上那,可是欺君!
“云呈祥!你想干什么?”
“什么干什么?”云呈祥无赖地撇撇嘴,“这样可以招揽生意,我又没说谎!”
已经有不少人听见祥哥儿的话纷纷跑来围观,普通百姓自然认不得什么威信候,不过这状元面馆可不是普通之地,能有七郡王的画,状元的字,现在来个侯爷当跑堂也不算什么稀罕事呢。
云呈祥拍了拍手,朝所有人又说道:“本店为了恭迎侯爷当跑堂,免费三天……”
话音未落,一大帮子人跑进店里。
云致远傻了眼,这么多人……这是要羞辱他,累死他!
他不干了!
云呈祥歪过头看向身后的人,“侯爷,还等什么呢?”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云致远低吼。
云呈祥哼笑:“那侯爷又想做什么?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啊。”
云致远一回头,就看到云重紫站在身后,拿着契约抖了抖,她的嘴角挂着讽刺的笑,那意味很明显,这些都是你自找的!
云致远怒急,他心里知道如果现在反对,他们一定还有后招,只能将错就错。
云呈祥看出他的意图,吼了声:“还愣着做什么,想让客人饿死啊!还不去给客人上茶。”
满屋子里的人听到祥哥儿的声音,也此起彼伏地吆喝:“小二,上茶!”
“小二,来三碗面!”
让侯爷端茶倒水,还免费吃面,老百姓当然要卖力的使唤他!
云致远觉得眼前都是密密麻麻的人头,他好想……好想晕……
威信候去状元面馆当跑堂的消息,比夏天的脚步快了许多,一夜之间,几乎成了大街小巷的奇闻,一度盖过了金国使节的风头。
所有人都是知道的,威信候之前让三娘子进府看病,谁知是个没钱的,连诊费都给不起,所以才去当跑堂的。
正如那句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旁人也没什么话说,更不觉得三娘的诊费贵,贵自然是有贵的道理,不然威信候家的小少爷怎么谁都看不好,唯独三娘子治好了?
云重紫的名字再一次被男女老少提起,心中敬佩不已,这可是大元第一位女医士,能治百病啊!
状元面馆一连几日都爆满,从早上打开铺子起,到夜晚收铺子后,所有位置都坐满了客人,云致远忙得昏天黑地,别说和阮如玉说句话,就是连坐下来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云重紫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很早之前就请了大厨专门做面,只要面的独门酱料不变,口味还是依旧,阮如玉只负责收钱,虽说心疼这几日免费的银子,不过三娘现在是个有本事的,三天免费的吃面的成本一剔除,不到半个月就收回了成本,云致远来当跑堂还让生意红火了起来,虽然看他心里来气,但见到他累得像条死狗似的,她心中只有解气。
又忙到了月上中天,云致远回到府里就趴在床榻上不想起来,再这么折腾下去,他这把老骨头就要散架了。
云致远躺在床榻上半死不活地哼哼唧唧地喊着疼,赵姨娘连忙给他揉肩敲背,轻声问:“老爷吃点东西吗?”
“没胃口!我好累。”云致远有气无力地说话。
赵姨娘坐在云致远身边,心疼道:“老爷,你这是何苦呢?不就是欠几个银子嘛?我看过账上了,上面不是有银子?”
自那日,沈怡琳就病了,大姑娘伤了腿,二姑娘又是年幼无知,老夫人不管事,三姨娘不中用,中馈的事就由云致远做主交给赵姨娘了。
府里的下人也都知道,云致远是最疼她的,各房奴才都来巴结赵姨娘来了,赵红玉最近很是得意。
“你不懂,这钱是断然不能给的。”
给了就没机会接近阮如玉了。
“可是你还不是给她地契了?”赵如玉皱了皱眉,“老爷,那可是咱们庄子上的地契,好大一片呢,我还没和夫人说……万一她……”
“怕什么!这府上谁是老爷。放心吧,她不会说什么的,更何况只是抵押,到时候……”
云致远眯了眯眼睛不再说下去,他现在不能对任何人说起那姐弟的事,只要他们回府了,看他们怎么有脸和自己的老子要钱!
赵红玉看出云致远是有事瞒着自己,她眯了眯眼,也不再多问。
反正她就趁着府里乱成一团,也好借机捞上几笔,她心里也知道,沈怡琳把大权交出来,但并不代表账本是真的,既然如此,她也没什么好顾忌的,到时候把帐交回去,她只说不知道!
门外有人回话道:“老爷,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什么事!”云致远满脸不耐,他浑身痛得很还来折腾。
前几日,谷雨的老子娘去大牢看过她后就死了,云致远命人把他们都赶出了府,这事就算这么了结了,可是谷雨的指使者是谁,大家都心中明镜,云致远眯了眯眼,目光阴冷,他这辈子都不想见那个毒妇!
门外站着的人是夏妈妈,“老爷,夫人说是很急呢。”
屋里传来摔杯子的声音,又是一阵窸窸窣窣,好半晌云致远才从屋里出来,看到夏妈妈就没个好气,沉着脸去了上桂园。
进了屋,就看到沈怡琳病怏怏的躺在床上,她想起身行礼,云致远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你病着就不要起来了,有什么事就快说。”
沈怡琳的心瞬间就冷了半截,都快半个月了云致远都不曾踏进自己的房门一步,现在有事都要请个几次他才来,来了还是这副态度。
“老爷,听说你最近总去状元面馆……外面都在传……”
“传什么传!”云致远猛地拍了下桌子,吓了沈怡琳抖了个激灵,“你个妇道人家在家里不好好呆着,竟听外面的人传些是非!”
他不提放火的事,并不代表他不生气,“你既然病着就好好养着,没事不要乱打听,瞧瞧府里都乱成什么样子了,你还在这胡说八道!”
“老爷,你还在为谷雨的事埋怨我,她自己都已经畏罪自杀了,你怎么能把这事怨在我头上!”沈怡琳委屈地擦了擦眼角。
“我不提,你还有脸提谷雨!你自己做了什么,不要以为别人不知道!”云致远冷哼。
沈怡琳也怒了,顾不得装病,反口回道:“那老爷在外面都做了什么?外面可都传遍了,堂堂侯爷在人家铺子上当跑堂,侯爷你到底想干嘛?那里有什么值得你这么屈尊降贵的!咱们侯府里区区几千两银子怎么可能拿不出来,老爷你不要脸面,我们这些人还要见人呢!”
“你……闭嘴!”
云致远怕是她知道了自己的心思,怒声道:“我自己要做什么你也拦不住,这家里可是姓云的!别以为谷雨死了就死无对证!这件事要是闹大了,丞相也保不了你!”
沈怡琳一口气喘不上来,一翻白眼就昏了过去,云致远看到不看她一眼大步跨向门外,夏妈妈急忙从外面走进来,看到沈怡琳昏过去,又哭红了眼。
待沈怡琳一睁开眼,就看到夏妈妈在床边上跪着。
“夫人,你可终于醒了。”
“云致远……”
沈怡琳的声音嘶哑,手指掐进肉里,满眼都是愤恨!
“老爷他已经回赵姨娘那去了……”夏妈妈哽咽着,“方才我去让赵姨娘找太医来,赵姨娘却说现在府上正在风口浪尖,还是不要找人来才好,她说夫人只不过是气短……”
“赵红玉……”
“夫人有件事我要告诉你,她屋里的青霜说,赵姨娘动用了地契……”
沈怡琳躺在床上怪笑,“她的日子也要到头了。”
“那老爷那边怎么办?”
沈怡琳找云致远来本来想商量阮如玉的事,她对外称病,只是想避避风头,但并不表示对府外的事不清楚。
云致远请了一个月的病假去给面馆当跑堂,只是去给三娘子还七千两,她才不信!
她派去了人回来说,云致远总是想着法的和阮如玉套近乎,他真是鬼迷心窍了!一个乡下婆子都瞧得上!
沈怡琳阴毒道:“就按照之前去说的做!他不要脸,难道我还不要了吗?”
凡是能打击三娘子的事,她都要狠心到底,那个三娘子可是割了她宝贝女儿的肉!
云金钰想当太子侧妃是不可能了!
那个贱人!她不得好死!
※※※
状元面馆让客人免费吃了三天后,依旧客满人满,这一日傍晚,客人好不容易都走完了,云重紫就被鲁国公老夫人派来的人请走,祥哥儿也没回来,云致远见机不可失,掏出一两银子打发走厨子,走到阮如玉身边,笑道:“如玉啊,最近辛苦了。”
阮如玉低着头收拾东西不理他,云致远习以为常,继续道:“如玉,上次我和你说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见阮如玉还是不肯理她,云致远只能自顾自地说话:“你就是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孩子着想啊,他们有爹和没爹的日子差别是有多大你是知道的!你知道我如今的身份可是侯爷……”
“第一,你要叫我老板,第二,你说话超过三句……现在……”阮如玉想到之前女儿的嘱咐,冷眉喝道:“你给我滚出去!”
“如玉,我们之间还要说这些吗?”云致远没脸没皮地走上前去。
阮如玉咬了咬牙,“怕是侯爷这个月的月钱要扣光了。”
云致远不在乎地笑笑,“不就是银子。”
他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这些钱够不够罚?是不是我想说多久就说多久?”
云致远转过身要把铺子上的面板关上,阮如玉心道不好,上前拦住他:“云致远,你关门做什么!”
云致远只关了一扇,另一只胳膊被阮如玉抓住,他微一偏头,紧紧地盯着她的手,阮如玉被他的目光刺痛,想要收回却已经晚了。
云致远一把抓着阮如玉的手,摸了摸,“如玉,你的手还是那般柔软……”
“云致远你放开!”阮如玉觉得浑身不自在,只觉得眼前的男人很是陌生。
云致远哪里肯听,笑眯眯地从怀里掏出一个镯子,“我这些日子就瞧着你手上连个配饰都没有,我前两天就给你买了个,你带上看看……”
阮如玉躲闪不及,被他抓着手强硬地往她手上套镯子,怒急吼道:“你放开我!”
她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无赖的男人居然会是以前深爱过的夫君!
一双儿女说的没错,他现在已经不配为人了!
屋里没人,门也半掩着,阮如玉把面前的人用力一推,云致远连连后退,后背撞到桌脚,手上一松,镯子掉在地上碎了。
云致远后背传来火辣辣的痛,疼得龇牙咧嘴,他低头一看自己买的镯子也摔碎了,火冒三丈,扬起手就打在了阮如玉的脸上,“阮如玉,你别给脸不要脸!”
阮如玉被打倒在地,泪水盈满眼眶,声音却是笑着的:“呵呵呵……云致远,你终于露出你的狐狸尾巴了吧!”
“贱人!我好好和你说话,你就是不知好歹啊!”
“云致远,你想认一双儿女,门都没有!”
云致远听到她这么说,冷哼一声:“贱人,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别以为三娘有郡王撑腰,我就奈何不了你们,这可是我的家务事,就是皇帝来了,也管不了!”
阮如玉呸了一声,她想起祥哥儿说的话,和这种人没什么好废话的,直接撒泼拿笤帚赶出去就是。
她从地上爬起来,几步跑到角落里扛起一把扫帚就往他身上打,“滚,你给我滚出去!家务事,我连认识都不认识你,你还有脸来说家务事!你是谁,我不认识你,你给我滚!”
云致远被打的灰头土脸,随即想到第一次来的时候,也被打了一顿,就怒火中烧,之前觉得愧疚,如今见她这副泼妇的样子,还想和自己划清界限,门都没有!
“不认识我?阮如玉,我可告诉你,我现在手上还有婚书呢,你不承认也得承认!”
他发了狠的把扫帚抢过来扔到地上,抬起手又要打阮如玉,阮如玉见状梗着脖子,“你打,你打死我吧,打死我,我也不会让儿女认你的!”
阮如玉的头发散落,衣服也被撕扯到一边,露出白嫩的脖颈,云致远目光一寒,嘴角挂着阴狠的笑,“我现在就让你知道我是你的谁!不收拾你,你都忘记自己是谁的妻!”
说着,云致远一把抱住阮如玉,嘴角凑到她的脸上就亲。
阮如玉吓得浑身僵硬,又猛地回过神来,“云致远,你个混蛋,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我想干什么你还不知道!我们又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云致远的气息喷洒在阮如玉的耳垂旁,“是不是都忘记那个感觉了!”
阮如玉和云致远撕扯起来,奈何对方的力气实在太大,很快就被云致远按在桌子上,她哭着喊着说不要。
云致远此时已经兴奋,尤其是看到阮如玉楚楚可怜的样子,他早就情动起来,“你现在说不要,一会儿你就会求我说要的。”
阮如玉无计可施,只能大声嘶喊,“救命啊……”
云致远一手捂住她的嘴,一手往她裤子上扯,“现在谁也不可能来救你了!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儿女认不认我都没关系,我手上有婚书,你是我的女人,他们自然要乖乖地和我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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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渣夫指的自然是云致远,狠妻其实是沈仪琳,这两人其实很是绝配。
娘希匹,怎么虐云致远好呢?
这要是在现在算婚内强奸吧?
正如云致远所说,不管认不认亲,他有婚书那孩子自然就跑不掉的!
不认,也得认!
其实……文里除了皇族那些人,重要的几个关键人物都出来了。
剧情彻底铺开,宅斗升级!敬请期待!
最后有亲说两个男主都喜欢,都喜欢就对了!不然你们只爱一个,却是另外一个当男主,你们岂不是要抛弃我。
宅斗会有的,男主斗也会有的……总掉收藏是闹哪样!
—。—不要说我拖进度啊啊啊……有些感情是必须的嘛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