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之时,云重紫仿佛看到所有的光都在窦长水的身后绽放,他的明眸敛聚了光辉,映入他的眼底。
这少年澄清的目光不含任何杂念、俗气,温柔得能滴出水,就像旖旎的春阳,暖得令人融化在其中。
那瞬间,云重紫被怔得说不出话来,只是心里冒出一句话:这样一尘不染的男子,是该远离世俗的。
她几不可见地虬起眉头,对面的窦长水捕捉到她眼底的失神,以为云重紫是厌恶自己吃了面占着位置不走,有些手足无措地解释:“云姑娘不要误会,我是真的碰巧路过,看到这是你们家的店就进来,想好好感谢你之前的救命之恩,如果给你造成麻烦实在抱歉。”
俊美少年说话时脸上微微发红,青涩中多了几分可爱,他有着独特的隽秀气质。
云重紫连声音都不自觉放柔下来,生怕辱没了他的温柔,轻声细语道:“之前的事先生就不要再提了,如果换做是别人……”
她稍作停顿,把声音压得更低更轻,散到空中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如果换做是别人,我想我也会这么做的。”
窦长水努了努嘴,嗓子里应了一声,似叹似憾,云重紫再一抬头,又像是自己的错觉。
他扬着另人目眩的真诚笑容与她对视,声音里尽是包容,“不管怎么说,云姑娘都是我的救命恩人,以后若是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我一定赴汤蹈火。”
窦长水这话差点惊得云重紫跳起来捂住他的嘴,她四处看看,总觉得附近有什么盯着他们瞧,让她浑身不自在,“先生。”
云重紫捏了捏额角,“我是医者,就该救命治人的,如果我每救一个人都有人来说为医者赴汤蹈火,那世间还不乱套了?换句话说,若是将来有一日先生救了我,我若说以身相许的话来,先生又如何自处。”
她自己说完都不冷不热的干笑,为得就是绝了窦长水报恩的念想。
窦长水听了云重紫的话不仅不恼怒,脸上的可疑的红晕反而从耳根烧到了脖颈处,粉嫩一片。
见窦长水不反驳,云重紫只得换了个话题,“之前那个叫梁君的人是你同乡吗?”
说起这个,窦长水的目光黯淡下来,“是啊,我俩还是一齐长大。”
“他为什么要害你?”云重紫一直苦于没有机会问。
“他……”窦长水叹了口气,“他说见不得我从小就比他聪明,说是为了不让我考上状元,才……”
“才故意下了毒,好让你误了科考,这样一来他就可以当了状元?”
窦长水吃惊得抬起头,“云姑娘怎知道的?”
“戏文里都有写,不过此人也真是狠毒。”云重紫笑笑,“就算梁君去参加科考,也不会成为状元。”
“为何?”窦长水感到好奇,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云重紫受不住他火辣辣的目光别开眼,“因为先生乃真才实学,不像梁君这种歹人,自己没本事只会走歪门邪道。听说圣上亲裁,判了此人永世不可参加科考?”
窦长水点点头,“说到底还要谢谢云姑娘,如果不是你,我又怎会参加科考,得了头名。”
“先生又客气了,即使没有我,以先生文曲星之命,也定会高中的。”
说起这个云重紫也有几分纳罕,前世可没听说窦长水科考前生病,更没有梁君这号人物,如果他在前世也被下毒,又是谁救了他呢?
云重紫百思不得其解,忽然想到之前听窦长水租住在此地,不由多嘴问了句:“说起来还没恭喜先生正式入朝为官,不知现在先生领了什么职位?”
窦长水的笑容中多了几分苦涩,不过却没有抱怨,声音清朗回答:“圣上说我还需历练,让我去了国子监当监丞。”
云重紫正觉得口渴给他倒茶水,听了他的话久久没有回过神。
国子监监丞,那可是八品的官,再差一点,就可以成为京城最小的九品芝麻官了。
大元建国以来,这还是头一份,状元成了末流小官。
真是……真是可笑至极!
那人说什么决定不了状元是谁,却可以一句话改变任何人的仕途。
云重紫咬紧了牙根,手指死死地扣在手心里,那种疼居然传不到心里,直到一声惊呼才让她回过神。
“云姑娘,茶水溢出来了。”
“唔……”云重紫有口气堵在胸口,好半天才缓过劲,“抱歉,我刚才想事情想得出神了。”
云重紫冷着脸去后堂拿了块抹布,把桌上的水渍擦干,却始终没有再与窦长水说一句话。
窦长水的仕途不应该这样的,至少前世状元加身后,他是入主的中书省五品郎中!
怎么可能,又怎么可以只是个国子监的监丞!
是因为她救了他?所以也间接改变了他的命运?
前世她与他之间只是神交,她并不曾遗憾,此生,她也不必和他过多来往,省得他被自己牵连。
云重紫眉冷眼冷心更冷,声音里不见轻柔,全是客气与疏离,“窦先生打算在这里吃晚饭?”
“呃……”窦长水尴尬地站起来拢袖,“我还有些事就走了。这面多少钱。”
“四个铜板。”云重紫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目光也是冷冷的。
窦长水乖乖地把铜板放在桌子上,云重紫就是要收下面钱才算和他两清,她本已松了口气,谁承想窦长水走出去几步,复又转过身来,朝她长长鞠躬,“云姑娘,可是在下说错了什么话?”
云重紫继续扮黑脸,“没有。”
“那可是在下哪里得罪了姑娘?”窦长水疑惑地问。
“不曾。”云重紫垂下眼帘,不去看他。
窦长水笑着又道:“那就是姑娘不想看到在下。”
他的笑魅惑至极,根本无法让人说出一丝狠话。
云重紫叹了口气,“也不是……”
窦长水笑得更加灿烂,“那我就安心了,云姑娘还是不要先生先生的,叫我莘之便好。”
云重紫知道窦长水的字号,她低着头没搭腔,此时她最应该回他一句“我们之间不熟,大家还是应该生分一些才好。”
她正打算说呢,窦长水又道:“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莘之会常来此地叨扰,麻烦转告阮大娘,她的面很好吃。”
云重紫看他笑着说,看他笑着走出门外,直到窦长水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眼界中,她满脑子里都是他笑盈盈的脸。
可是她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
夜晚降临后,云重紫让忙了一天的阮如玉先回家,她独自一人坐在铺子前的石阶上望着天空中的黑幕,仿佛那璀璨的星星就是窦长水的眼眸眸,弯弯的月牙就是他温柔的笑脸。
她不由苦笑,命运似乎总爱拿她开玩笑,前世曾仰慕的少年郎,真实地坐在自己面前时,却已是物是人非,还有太多太多的事与愿违。
云重紫心里清楚地知道自己若是和窦长水有什么牵连,对他对己并不是一件好事,哪怕是再来一世,他们也早就注定了结局。
她心底忽然浮现出一句诗来: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就在她告诫自己切勿再矫情的时候,有人披着星辰走来,云重紫忙收起思绪迎了上去,把脸笑得跟朵花似的问道:“客官,吃面呐?”
那人停在云重紫面前,盯着她的脸瞅了一圈,无情地丢下一句,“笑得真假。”
说完,那人自来熟地径直进了面馆,留下云重紫站在原地摸了摸脸,咂咂嘴,真有那么假?
“面呢?”
大堂里,那人的声音透着几分不爽,似乎今日脾气也不怎么好,云重紫抹了把莫须有的汗,决定说话行事要格外要小心谨慎。
“稍等,很快就来。”
云重紫去了厨房,把准备好的面放到锅里,沸水是现成的,不到片刻功夫,一碗热腾腾的面就端出来放在那人面前。
她还在笑,只是没了之前那种略微心虚地夸张,“客官,您请用。”
然后,她就老老实实地站在一旁,打算当透明人,谁知那人用余光瞥了她一眼,赐了她极大的恩情,“坐吧。”
其实与此人在一起,她宁愿站着,也总比如坐针毡强。
对面男人的身上总有一种庞大的气势,哪怕不说话,就能让人向他低头。
那人忽然又开了口,“你抬起头来。”
云重紫只得又乖乖地抬起头,眼前男人的墨黑瞳眸睨着她,“你知道要我来?”
云重紫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那人轻哼,便不再说话,拿起筷子开始吃面,他的动作轻柔而优雅,细嚼慢咽的,人家吃面都是吃个热乎,他这人却是保持着冷冷的矜贵,连吞面时都没有声音,云重紫看得是连连咂舌,心里暗道怎样才能达到如此高超的境界。
吃完了面,那人从怀里掏出一块绢帕,擦掉嘴角的油渍,云重紫不小心看到绢帕上的芍药花,浑身不自在起来。
“云重紫。”慕君睿把绢帕扔在桌子上,寒眸里透着威严,“你似乎很怕我?”
云重紫坚决否认:“没有的事,七郡王多虑了。”
“你从来不说实话。”慕君睿坐在角落里,后背靠着墙,神情慵懒,与他正上方的那头雄狮如出一辙。
“冤枉呐……”
她的话被对面一个凌厉的眼刀卡在喉咙里,憋红了脸,慕君睿指着桌子上的绢帕,责问:“那这是什么?别告诉我这是你绣的。”
云重紫当机立断,开始左右而言他,“七郡王,这面还不错吧?如果您还想吃,我再去下点,这顿我请了。”
“云重紫,你知不知道你一心虚就不说人话。”慕君睿无情地击碎了云重紫的油腔滑调,“你是把自己绣的帕子主动交出来?还是让我亲自动手?”
没等云重紫问他如何动手,就见慕君睿站起身去找到柜台上的鸡毛掸子,阴测测地露出白牙:“小王早就想抽你一顿了。”
云重紫发愣地站起来,以为他只是说说,撇撇嘴说道:“君子动口不动手的。”
“这话你留给那些没见识的婆子说去,小王从来不是什么君子。”
慕君睿还真不是吓唬她,云重紫一个不留神,他就到了她身后,拿着鸡毛掸子,不轻不重地抽在她屁股上。
倒也不疼,但是足够屈辱。
云重紫急了,也不再和他虚以尾蛇,“慕君睿!你还真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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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终于要上架了,趁着上架前,说几句关于本文的话。
我是怀揣着励志的本意写下此文,希望给大家带来欢笑,泪水的同时,能与你们各位共勉,一同成长。
文章里的很多句子其实都是我自己的人生感悟,例如那句:世上有些人哪怕你不主动交恶,对方也会挑你的刺。
我知道有许多人就此会弃文,但我依旧感谢你收藏了此文,感谢各位一路以来对我的支持,你们是我码字前进的动力。
还是那句话:只要亲对我不离不弃,我必万更回报你们对我的厚爱。
最后来个剧透吧:亲想知道三娘花落谁家吗?想知道她如何成为医学圣手的吗?想知道谁和离谁下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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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最后,么么哒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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