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李月珊的恶迹斑斑,张婉如做的事情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她从头到尾完全就是脑子不好使给人背锅。
但国公夫人也还是小小的惩戒了她一下,勒令面壁思过半月,这也算是一种维护了。毕竟很多事情其实跟她没有太大关系,但是表面上看起来却又没有那么清白,怀着孕的女人,总是容易出问题的,再加上她也没做什么坏事,国公夫人也勉强护了她一下。
至于李月珊,即便怀孕,可做了的事不能否认也不可能不存在,所以是不可能被她逃过去的。
唐云冉还在病中,皇帝又刚刚大婚,国公夫人想要处置人都只能私下处置,且不能声张,这样一来,却还是暂时动不了李月珊,只是虽然国公夫人动不了她,但她大张旗鼓的查探这件事情,整个国公府的人都知道,又何况是李月珊的夫君赵止垣呢!他本就不喜李月珊若不是有国公府的规矩压着,他当初也不会娶李月珊,平日里两人也不过就是对貌合神离的怨偶,就连国公夫人也知道他们感情不好,只是没有过多理会罢了。
真相大白,赵止垣知道李月珊干的这些事情以后,怒火中烧,从外面回府中直接去北苑给了李月珊一巴掌,丝毫没有顾忌她怀着身孕。
李月珊因为没有防备,被这力道打得往旁边跌倒,但因为位置的原因,只是跌到了软椅上,并没有受什么伤,她不可置信抬头,眼中满是怨恨。
“你打我?赵止垣,你竟然打我?怎么,终于憋不住了?你是不是一直想这么做,以前没有对我动手,是因为我没有触及你的逆鳞吗?”她神色挑衅,却还带着点微弱的笑意,“怎么,你的逆鳞是什么?国公府?赵祾?还是唐云冉……”
话没说完,已经被打断,赵止垣上前两步,看着她的眼神不明,神色阴沉,他抬起她的下巴,恶狠狠道,“李月珊,你是不是以为,这天下就你一个聪明人?什么人都敢设计,什么人都敢招惹?你以为你自己是什么人?什么都要和别人比,什么都要抢,你难道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
李月珊眼神一变,转而幽幽的看着他。
“你不会真的天真的以为,你怀了孕,怀了国公府的子嗣,我就不会动你,国公府就不会处置你吧!”赵止垣哼笑两声,松开了自己的手,将她的脸甩去一边,“我可不是那么善解人意的人。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毁人名声,陷害他人,甚至令国公府身处风波之中,你以为你很聪明吗?简直愚不可及。这么多年,竟然还是这么愚蠢,当年设计不了赵子恂,如今也设计不了他妻子。”
李月珊神色越发不甘,尤其是在赵止垣提起旧事以后,更是不甘心。
“不过……”赵止垣却又忽然道,“你毕竟是怀着孕的,再怎么说,这也是我的孩子不是吗?”
他似乎笑了一下,笑意快到让李月珊以为是错觉。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能太绝情,既然你这么喜欢设计别人,这么的攻于心计,那么想必……御下也是很有一套的,我在乡下有处园子,地方不大,但也还算是冬暖夏凉,养了许多花草,御京太繁华繁华迷人眼,不适合你,你就去那里养胎吧,至少,先把孩子生下来,那是一个很适合你养胎的地方。”
“你什么意思?”李月珊皱眉看他。
事到如今,她也知道装柔弱是没用的,赵止垣早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也没必要演了。
“夫人听不懂吗?意思就是,让你滚远一点,最好永远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赵止垣直白道。
他坐在椅子上,却并不正坐,而是非常懒散的屈起一条腿搭在了李月珊身旁的桌子上。
“夫人还不明白吗?那我告诉你,只要是你想做的事情,永远不会如愿。就像……你想当世子妃,那我就偏偏破了你的局,还娶了你,你想要害世子妃,她却什么事都没有,你以为我会休了你,那我——”他停顿了一下,看着她的表情恶劣又嘲弄,“永远都不会让你如愿。”
“所以夫人你,只要活着一日,就一日是国公府赵止垣的夫人,但是你永远都回不来了,只能日日夜夜在乡下园子里生活了。我会派我信得过的人跟着你过去,盯着你,监视你,让你没有一点机会逃走。”
“三日后就走,我会向国公夫人说你自知心中有愧,无颜面对世子妃,所以自请去乡下养胎,国公夫人会同意的,至于什么时候回来,那就是我的意思了。”
“夫人,你一定会喜欢那里的生活的。百花争艳,人心不足蛇吞象,很适合你。”
李月珊脸色越来越白,看着他的眼睛,分辨出他并非是在说假话,而是真的想这么做,要这么做。
不甘心!
愤恨!
李月珊倏地站了起来,动作迅速麻利,如果不是小腹微凸,倒是看不出来是个孕妇模样,她盯着赵止垣,阴沉道,“你凭什么这么对我,再怎么说我也是正经的官家小姐,你把我送去乡下,我家人不会同意,外人知道了也不会不闻不问,你是想让国公府陷入舆论中吗?你说我心怀鬼胎,那你呢?一事无成,花天酒地,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学,你当我不知道吗?你视赵祾为自己的目标,可是却从来没有一样及得上他,追不上他,所以像个跟班一样跟在他后面,模仿他,又保护他。说我痴心妄想,我看你才是走火入魔,不会是学他学得多了,真以为自己事业有成了吧?我就是善妒,我就是讨厌唐云冉,那又如何?”
“我难道不该讨厌吗?”她神色癫狂,眼睛死死瞪着赵止垣,满心的不甘与怨愤几乎喷薄欲出,“我仰慕了世子那么多年,最终却被你毁了一切,而她呢?她从天而降就成了世子妃,她凭的是什么?凭那三分才情还是凭那张沾花惹草的脸!我就是不喜欢她,就是看她不顺眼就是想把她踩在脚底下,那又如何呢?”
“只要我看见她一日,就会想起来我当初如何输得一败涂地嫁给了你,就会想起来我费尽心思想要得到的一切对她而言却来得那么容易,凭什么?她唐云冉不过就是一个嫁过人的破鞋?她凭什么?”
她尖叫着怒吼。
她被国公夫人关了禁闭,北苑如今人来往走动极少,赵止垣回来时又特意吩咐了不许人打扰所以在北苑伺候的侍女早就躲得远远的,生怕惹了他不快,所以李月珊声音再大,在赵止垣看来也不过就是垂死挣扎一般的言行。
“就凭她是唐云冉,而你只是李月珊啊!”
赵止垣轻飘飘的回答道。
这句话就像一记重锤,砰的砸在了李月珊的心上,将她所有的愤恨激发到了顶峰。
凭什么我得不到的她可以得到?
就凭她是唐云冉。
凭什么我费尽心思想要的东西,她却不废吹灰之力就轻易得到?
凭她是唐云冉。
就因为她是唐云冉,而我只是李月珊!
她们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身份,身世经历,学识,性格,样样都不一样的两个人。
她不是她!
多可笑啊!
李月珊自始至终都从未觉得自己比不过唐云冉,家世相貌都是父母给的,唐云冉家世败落,那是她自己命不好怪不得旁人,可是她李家,虽然不是什么高门,但好歹比起唐家好了不要太多。
可是为什么?
她从前不喜欢唐云冉,嫁进国公府以后就更不喜欢唐云冉!
国公府的这些人,国公夫妇看似和善,实则根本不管他们这些旁系死活,以为给个住的地方,给口吃的就已经很好了吗,不,她就是不满意。
还有赵止垣,一个一事无成的酒囊饭袋,揪着她的错处不放,借此来打压她的气焰,若是能够重来,她当初绝对会小心再小心不出半点差错,也不会被逼到嫁给他。
其他人,赵祾,赵止衡,还有张婉如那个蠢货,都自视甚高,他们以为自己是什么好人吗,不过也就是表面样子罢了,嫡系尊贵,旁系低到了尘埃里,张婉如看不清局势,却总想当世子妃,为此对赵止衡的不满意谁看不出来,她只会觉得愚蠢,哪怕赵祾身体不好又怎样,哪怕他早夭,这世子之位也不会落到赵止衡头上,张婉如再如何针对唐云冉,也不过是做无用之功,赵止衡根本不可能当世子。
若不是赵止衡不通窍,国公夫妇如今尚且健在,又怎么会容忍一个觊觎世子之位的子弟住在国公府,早就早早的分出去了,只有张婉如,什么都不知道,还自以为是,真真是愚蠢到无可救药。
谁看得起她呢,只有她自己在做着不切实际的黄粱大梦罢了。
最后还有唐云冉,李月珊厌恶她,不喜她,更痛恨她,这不仅仅是因为唐云冉得到了她得不到的东西,更因为年幼之时两人就已经结下了梁子。
唐云冉或许早就已经忘了她那时多么狂妄,将一个小女孩的谎言拆穿,被众人耻笑。女儿家的面子多么重要,唐云冉可以忘记,她甚至觉得自己没有任何错处,也根本不知道她是谁,但李月珊不能,她让人查清楚了唐云冉的身份,从此将她记恨在心里,她默默关注着唐云冉,像幕后之人,看她如何家道败落,如何长大,如何在御宸大放异彩,如何被陆河求娶,又是如何与陆河和离,最后又眼睁睁看着她嫁进国公府,成为世子妃。
她只觉得可笑,明明她早在很早之前就已经输给了自己一头,却又后来居上,稳稳的压在自己头上。
唐云冉的存在,就好像在不断的提醒着她年幼时的耻辱,提醒着她争抢了一辈子却始终比不过她,日复一日的让她厌恶至极。
他们注定是不可能像寻常人家那般和睦的。
她永远都讨厌唐云冉,没有例外。
李月珊瞪着的眼睛好像还有无尽的怒火和不甘,但回想从前种种,却又觉得天意如此不公,从未站在她这边一次。
对上唐云冉,她永远是输的。
……
如赵止垣所说,国公夫人会同意的,她并不知道这对貌合神离的夫妻葫芦里装的究竟是什么药,又或者她猜得出来,毕竟去乡下养胎,怎么听都不是一个适合养胎的地方。她猜得到,但她不想管,所以放任赵止垣自己处理,毕竟是夫妻,怎么做都比她要名正言顺得多。
在国公夫人,看来,将李月珊送去乡下,或许也有机会让她少些害人心思。
大婚第三日,凭借着容渺留下的玲珑心魄,唐云冉已经恢复了个七七八八,不用再继续卧床修养了。
但国公夫人和赵祾都还很不放心,虽然国师已经说人无大碍,只需要等身体恢复就和以前一样,但他们还是从宫里请了太医出来诊治,但无论是哪个太医,对唐云冉这恢复的速度都表示惊奇。
当初人被送到宫里,气息奄奄,心脉俱断的时候他们可都在场,在那之后几日,人都还是毫无起色,如今却不过几日,就已经半点不见病态,反而与平常样子一般无二,哪怕是灵丹妙药也恐怕只是这个效果了。
太医表面惊奇,心里对国师的信服又多了一分。
这可是国师亲自出手救回来的人啊,若是当时国师不在,恐怕世子妃现在早已经不在人世了。可见人不可貌相,国师虽然看着年轻,但有这个身份,到底还是有几分真本事的。
送走了好几波太医,国公夫人和赵祾才终于松了口气,放心了下来,一个人说尚且可能出错,可是这么多人,太医的医术还是让人放心的,所以多半是真的,唐云冉已经没有大碍了。
国师并没有让他们过度放松,而是事实本就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