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花是自小就陪唐云冉一起长大的贴身侍女,两人从小关系就很好,她也是最熟悉唐云冉的人,她是一个做事情极为有原则的人,不论做什么,都是已经心里已经对这件事有了一定的考量才会去做,就像当初与陆河成亲而后又和离,她都是有自己的想法在里面,旁人无论如何说,唐云冉皆不在意,那不全时唐云冉性子的原因,还有就是她不在意的事情,她从来不会过多的去关注,所以哪怕旁人对她与陆河的婚姻有再多说法,她都不在意,因为飞花知道,她不喜欢陆河,当初答应嫁进去,也不过是因为一个约定罢了。
飞花很少见她会不考虑后果的做什么事。
当初嫁进宁国公府是一件,可唐云冉过得的确比从前更舒心,况且飞花也不瞎,看得出来赵祾是真心的喜欢唐云冉,要不是喜欢一个人,哪会一听说人家和离就立马上门提亲的。
这行为,只能说实在是令人费解。
说他对唐云冉情根深种吧,可是他们似乎也没有什么交集,难不成是唐云冉为人妇的那三年喜欢上的,那也不太可能,世子总不至于喜欢上人家的夫人吧。
而他们婚后,飞花对两人的相处也是很困惑,亲近又不是那么亲近,喜欢……好像又不是那么喜欢。
感觉唐云冉似乎也并不是不喜欢世子,她当初对陆河可没有半点感情,可是如今对赵祾是另外一种态度,显然也是喜欢的。
毕竟谁不喜欢一个事事为自己考虑,并且长得好看还温文尔雅的人呢。
但是他们之间总是差了一点东西。
尤其是最近,唐云冉似乎总是会经常出神。
在面对世子的时候终于有了一个娇羞女子应该有的反应,飞花十分欣慰。
世子和世子妃的感情更进一步的话,她也更放心了。
唐家败落,自从老爷夫人相继离世以后,唐云冉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从前还会再父母面前撒娇,可之后却要支撑起整个唐家,她这些年其实过得很难。
飞花也挺怀念她小时候,虽然年岁小,但也没有这么多的烦恼。
从唐家没落,唐家就剩下她一个人开始,飞花其实就很少看见唐云冉像以前那么自在了。
她还是做事随性,但是却也开始像是世家小姐一样做事有度,让人挑不出错处,也不会再像唐家才没落的时候那样,有人指着她说:
“看,那就是唐家的那个小姐,一点都没有世家小姐的样子,亏得她父亲还是太傅呢!”
……
“飞花,去厨房让人煮两碗姜汤来,世子他有些冷,需要暖暖。”回过神,就听见唐云冉在她旁边吩咐。
“是。”飞花答应,正想把伞递过去给她,从后面忽然伸过来一只手,直接把伞给接了过去。
飞花都不用回头,看见蓝色的衣袖,就已经什么都明白了,行了个礼就朝里走。
赵祾接过伞,朝前两步现在唐云冉旁边,对身旁的人道:“怎么还不进去?在等我?”
“……”唐云冉木然点头。
赵祾又笑了笑,两个人一起走进去。
宁国公府是贵族,府里规矩虽然也多,但宁国公以及宁国公夫人都不是什么难相处的人,所以对下人也不是很严苛,再加上宁国公夫人不喜欢像皇宫一样的肃穆冷清,所以宁国公府的气氛相较更轻松一些。而今天又是除夕,马上就是年节,府里早就已经早早的布置好了一切,因为宁国公喜欢热闹,所以整个府里都被装饰得喜庆极了,各色的花随处可见,每一扇窗几乎都贴着手艺精巧的剪纸,正厅里里里外外全都仔细打扫了一遍,一点灰尘也没有。
两个人都才从外面回来,便都回房更衣,以防风寒,等到一切准备就绪之时,除夕夜宴也就开始了。
宁国公府人并不多,年轻一辈只有三人,且赵祾还是唯一的嫡系,另外两个早都已经成婚了,今晚也是带着各自的夫人一起入座,相比两个已经怀了孕的孕妇,唐云冉在女眷中就显得较为清瘦了,但她嫁进国公府左右不过半年,也还算说得过去。就是其他的一些原因罢了。
二嫁之身,家道中落,虽然是有名的才女,但这也不妨碍妯娌之间有矛盾。
恰巧,两个旁系子弟年纪都比赵祾大了一点,按照辈份来说,赵祾一般都称呼他们为堂哥,平时虽来往不多,但宁国公府人丁凋零,大家又都住在一起,也还算熟悉。
国公夫人是一个很喜欢热闹的人,所以逢年过节都喜欢把一家人叫在一起好好的吃顿饭,也顺带联络一下感情什么的。
自从两个少夫人怀孕以后,这也是第一次聚得这么齐,之前几次节日都各自有公务在身,总是缺这个缺那个的,国公夫人早就等不及了,因此一家人好好的吃一顿饭比什么都重要。
但也有人总是要找不痛快,比如张婉如,又比如李月珊,两人一个是二公子的夫人,一个是三公子的夫人,如今都怀着孕。
二夫人的夫君名叫赵止衡,是赵祾的二堂兄,夫妻关系一般,属于互相有益的婚姻,嫁进国公府也三年了,生了一个女儿,如今又怀着第二胎,她对唐云冉的态度,尤其的不好。
原因便是想要自己夫君继承世子位,以后便是国公位,可偏偏自己夫君只是一个庶出的,并没有资格继承世子位,国公夫妇对待晚辈都很好,她虽然一开始心中不平,但是唐云冉嫁进来了。
过程曲折她不知道,只知道唯一的一点,唐云冉是一个嫁过人的弃妇。
一个弃妇,二嫁之身,却直接嫁给了宁国公世子,一跃成为了世子妃,这中间跨越了多少重身份,是多少人眼巴巴看着却触不到的尊贵荣光。
可偏偏……唐云冉轻轻松松就得到了她人得不到的,这让她如何不忿。
而且另外一个原因便是,她哪怕在国公夫妇的安抚下心里的心思没有那么明显,但只是埋在心里不显露罢了,其实心思没断过。
可那一切的野心都是建立在赵祾无子嗣的前提上,只要赵祾没有子嗣,或者他身子仍旧虚弱早夭,那么国公早晚都会重新立世子,可现在这个前提条件已经没了。赵祾尚未成亲也就算了,他身子孱弱,说不定还没等继承国公位就已经不在了,到时候国公位就只能从赵止衡和赵风垣之间择其一。
可是赵祾突然就成亲了。
张婉如收到消息的时候,婚期都已经定下了,她震惊之余连忙让人查要娶的是谁,在得知要娶的人是唐云冉之时,她还是下意识松了一口气。但也就只是那一口气罢了。
赵祾突然成亲了!他一旦有了妻子就有可能会有孩子,有了孩子以后国公之位怎么可能还轮得到赵止衡,这绝对不行。
张婉如那时还没有被诊出怀孕,一听说了未来世子妃即将是世子妃之后,她便和自己的夫君商量了一下。
但是并不成功。
因为赵止衡完全就是一个不懂变通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文官,他对国公之位没有一点觊觎的心思,自然也和张婉如没什么话题可聊。
两人感情一般,相敬如宾,但也就止步于此了,并不交心。
自己夫君完全不懂自己的苦心,张婉如气得想吐血,但没办法,她还是要试一试。
她对唐云冉并不熟悉,只是知道有这么一个人,隐约听说过她的名声和才气,但却一面都没有见过。所以她在打听了唐云冉的所有事情以后,立刻带着人去找了老国公夫人,先是闲话家常,然后又把话题扯到了赵祾的婚事上。
下聘之时就已经将婚事宣告,所以张婉如是如何知道赵祾要娶的人是唐云冉的老国公夫人并没有多问,毕竟只要有心都能查得到,他们又没有藏着掖着见不得人。
张婉如三言两语把赵祾的婚事一说,又说他从小身体弱,公务又繁忙,年纪轻轻又俊朗无双,哪怕配公主也有余,怎么就突然定下了这么一门亲事。
虽然没有具体说什么,但老国公夫人也听出来了她的意思,明里暗里想打听这件桩婚事有什么玄机,另外还在提醒它唐云冉的身份配不上赵祾。
要说身份,老国公夫人不在意是不可能的,但是很快就释然了,她本来就不是重视门第之见的人,更何况她自小疼爱赵祾,知道他定然有自己的想法,在与老国公和赵祾促膝长谈一番后,就基本不反对赵祾了,在后来见过唐云冉以后,心里那点对身份的疑虑也接近于无了。
所以很痛快的请人下了聘。
但她心里其实还是有疙瘩没解,只是她努力说服自己不要过多关注这事,所以也就逐渐淡忘了。
可张婉如可不这么想,她第一提唐云冉家道中落,家中无爵更无官,身份低微;第二又提唐云冉之前那一场三年的婚姻,与夫君不睦和离说得好听,还不是被休了的弃妇。
她想的如何,老国公夫人可以说是清楚不过,但那又如何,已经板上钉钉的事情,她不允许任何人质疑,所以三言两语便打太极将张婉如给叫回去了,让她不要多想有闲暇时光多为自己的夫君考虑考虑。
张婉如在老国公夫人这里碰了软钉子,再怎么看不起唐云冉,可老国公夫人都不听她的,无奈的回房憋屈了许久,哪怕后来又暗中做了一些安排,但也没有成功达成自己的目的,只能眼睁睁看着唐云冉嫁进宁国公府,成了尊贵的宁国公世子妃。
那一场婚礼,何其盛大,唐家落败,可赵祾给足了唐云冉体面,聘礼先不说,但那嫁妆,唐家无人,可那一日整整一百二十六抬嫁妆,几乎就是御京中贵女的规格了,还得是高门中的高门,比起她当初,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她本来就不喜欢唐云冉,因为这强烈的反差,更是讨厌她到了极点,可这几乎对唐云冉造不成任何伤害。
因为哪怕她明里暗里排挤她,唐云冉都无所谓,赵祾对她实在是太好了,几乎事事按照她的意愿来,对她的珍视整个国公府的人都看得出来,那些针对唐云冉,说她是掌握了什么国公府把柄才嫁进来的谣言几乎不攻自破,而那些说是她上赶着嫁进国公府的话,也被赵祾所表现出来的态度给扭转了。哪怕她心里再不如意,也不得不承认,这场婚事,是赵祾主动的,是他极尽一切的想娶唐云冉。
所以那些所有用身份来说事的,对上唐云冉,都不被她看在眼里,好在唐云冉进门不过两月,她就已经被诊出怀孕,眼不见为净,她也就安心在房里养胎,不去自找没趣了,只是每次遇见,难免也会含沙射影的讽刺她几句。
不起作用,但她心里出气也就舒坦了一点。
这不,新春家宴,一家人共聚一堂,老人家哪怕再喜欢热闹,精神气也跟不上了,没多久就回房休息,只剩下他们这些小辈。
眼看着赵祾带着唐云冉就要走了,张婉如立刻就开口了,“世子,不急这么一会儿吧,你忙于公务多不在家,一家人都好久没有在一起聚一聚了,今夜也不着急,不如闲聊一番,你们聊你们的公事,我们几个妯娌也可以说说我们的体己话。”
二公子赵止衡没什么什么表示,他平素便只是在礼部任职,职务上与赵祾并没有多少相交的,更何况他深知赵祾的性格,看似温和有礼,实则再冷漠不过,与他们这些兄弟,也就是那一层血缘关系牵着,但也没有多少的情分,再加上某些原因,他其实并不是很想和赵祾相处。
但自己这个同样并无多少情分在的妻子说得太快,他也没来得及阻止,身为夫妻,这个时候也不好立刻反驳她,因此只是保持沉默。
倒是一边,怀孕刚四个月的三夫人李月珊也顺着她的话顺势道:“就是,世子。我前些日子随止垣去江南,也不在家,刚回来又在房中安胎,世子妃也素来不爱出门,算起来都快三个月没有和世子妃好好说过话了,今日这样的日子可是难得,也不急这一时半会的,何不让让我们聚一聚呢?”
赵祾眉眼未动,微微看向唐云冉,唐云冉虽然疲于应付这两人,弯弯绕绕太多,且都对她不怀好意,根本没有什么好说的,但今日,日子的确特殊,所以与他们周旋一番也不是不可,便点了点头。
见她掉头,赵祾也并未放心,心怀鬼胎之人,他不放心,但唐云冉也不是什么养在深闺的娇花,并不需要一切都由他来处理,便又坐回去了,但也并未像张婉如说的那样分开,而是混坐。
夫妻比邻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