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引风簪。”来到孟尚的住所,孟尚正在书房处理事情,让人把她带进来,和他的态度之前已经挑明,孟朝槿也一点也不客气,直接了当道。
引风簪,江离止口中孟族内可以指引她找到炼制离魂丹的药材的灵器。汇聚百灵之气凝练而成的灵器,可起到引路的作用。也是她要想医治自己必不可少的一件物品。
孟尚:“……”
他抬眼朝孟朝槿看过去,她站在书桌前,脸色倒是看起来比刚回来那会好了一点,但还是一脸的病气。
看起来似乎和以前也没有什么太明显的变化,只是好像看起来更冷淡了。
孟尚又记起这十几天的事情,语气不自觉软了下来:
“引风簪在库房,等晚点我让人送去听竹轩,这就是你要的东西吗?”
孟朝槿点头,并没有说话。
“你的身体怎么样?”
“已经好多了。”
朝暮剑的确让她的情况变得好了很多,时空之力一体同源,朝暮剑对她极为亲近,虽然被封印了万年神力也很微弱尚未完全觉醒,但只是时间的问题,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影响,倒是那些记忆,朝暮剑可以说是对她的一切最熟悉的,她的经历都被朝暮剑看在眼里,所以那段记忆,包含了太多的内容,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完全消化完,毕竟是几十万年的记忆,所以她现在头还在隐隐刺痛,其他的倒是没有什么感觉。
“朝槿,你现在可有什么感觉?神识是否有什么变化?”孟尚倒也不是很关注那些细节,转而问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闻言,孟朝槿摇了摇头。
“既然如此,那你先回去休息吧。”看出来孟朝槿精神不是很好,也不是很想和他说话,孟尚无奈道。
至于另外一件事,那把剑,神灵遗物,若是与孟朝槿结契,那必然是有影响的,可能只是孟朝槿这段日子身体太过柔弱,所以没什么感觉,可能等她逐渐熟悉了以后,便会得到一些消息,或许,有关神族的事情在剑中也会有记载也不一定。
不急,神族本就神秘,若是真那么好找,也不可能孟族从未找到过,时间还很充足,他也并不担心。
哪怕那把剑没有任何作用,可只要有孟朝槿在,那种可能也就是存在的。
引风簪在当天晚上被人送到了孟朝槿手中,她只是收了起来,并没有研究要如何使用。
她在醒过来第二日,和墨羽一同去了藏书楼,不停的翻阅各类书册,有时看见一些失传的书法也会饶有兴趣的停下来研究一番,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十多天,墨羽被迫陷入书海遨游,整个人仿佛被藏书阁吸干了精气,比半个月前还要萎靡不振。
一晃眼,两个人就在孟族待了接近一个月的时间,而接下来,他们也应该走了。
乾元二年十二月二十日,孟朝槿带着墨羽离开了孟族,再次踏入了御京城。
马车停在城外五里处,孟朝槿掀开轿帘,伸手接住了一片雪花。
墨羽也掀开帘子看向外面,城外不如城中繁华,何况这里还是郊野,因为下大雪,满目皆白,仿佛天地都只剩下这一种颜色。
雪花落在人的手心很快就融化了,她接了半天也没有接住,反倒是手被冻得通红,凛冽的寒风带来刺骨的寒冷,孟朝槿问道:
“我记得走的时候都还没有这么冷,怎么突然就这么冷了,让人怪受不住的。”
墨羽缩回头朝她一笑,“小姐忘了,今天是冬至,所以格外的冷呢!不过今年好像的确要比去往年要冷不少,我记得前两年都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雪,小姐你去年和前年都在闭关,都不知道这些,不过今年可以看见啦。”
“冬至吗……”孟朝槿有些恍惚,不知不觉,都已经过去几个月了,原来时间过得这么快,马上就是除夕了……
除夕过后就是新的一年,她的时间也就不多了。
也不知道炼制离魂丹究竟需要些什么东西,江离止说了会在国师殿等她,应该还没走吧。
“放心,以后都不会像之前一样了。”
很快,两人已经到达了城门口,守城的官兵一见到墨羽递出去的国师殿令牌,立马变了脸色,不敢阻拦便放了人进去。
待马车进去后还嘀咕了两句:“今年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一直深居简出的国师殿竟然也开始出现了,还有摄政王府,最近都出城好几拨人了吧,难道是有什么变故吗……”
孟朝槿耳朵动了动,眸中划过一点情绪。
摄政王府,是夙璟辞……
出城的是他还是只是摄政王府的人,他出城去干什么……
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在孟族待的后半个月,除了看书,她也一直在融合自己的记忆,记忆越与她相融,便更能帮助自己控制本源之力,使它们不异动,同时,还有从前的那些感情。
很奇怪,从记忆里来看,虽然她似乎对夙璟辞是有一丝那么不同在里面,但那或许并无关爱情,但是为什么,在和他相遇之后,自己会那么悲伤,说不清道不明的爱意纠缠着她和夙璟辞,让两个人之间的因果与命运都被迷雾笼罩,看不清任何的关联,她不懂。
朝暮剑的记忆到她将她封印之后就没有了,而那时,她刚离开神魔战场,正准备将兵权交回神君,之后的记忆便再次断层,她知道了过往又没有完全知道,后面一定还发生了很多大事,比如她身为神女究竟是怎么死的,而她与夙璟辞之间又有什么牵扯到让因果混乱的变故,这些都是未知的。
夙璟辞是喜欢她的,从第一次见面她就知道,这是一种纯天然的直觉。
从夜域尊主看神女的眼神,就可以看出来,夜域尊主心悦神女,这件事毋庸置疑,那么夙璟辞呢,夙璟辞有前世的记忆吗?
他会不会偶尔午夜梦回,也会梦到自己的前世,他记得自己吗?
进了城,孟朝槿就从马车上下来了,墨羽还坐在马车上,因为车上还有一些东西需要待会去安置,孟朝槿让她先回去,晚些自己会自己回去的,墨羽虽然不怎么愿意,但是服从孟朝槿的命令是她从小到大的准则,因此很听话的回去了。
下了马车,寒意来得更加明显,孟朝槿看看别人身上的棉袄,再看看自己身上薄薄的衣裙,仅是外面的斗篷看起来还有些御寒效果罢了,暗自感叹,幸好她常年在冰室里待惯了,对寒冷其实没有太大的感觉。
就好像是先前,哪怕手被冻红,但她其实并没有感到多少寒意。
大雪从清晨便已经开始下起,此时将近傍晚,孟朝槿所见的地面屋檐上皆是堆起的雪,她站在原地往远处看,隐约可以看见红色的宫墙,红墙素雪,倒是更显雅致。
“前面的姑娘,可否让一让?”身后传来声音,孟朝槿转过身,见是一对夫妻推着板车正往前走着,那小小的板车上放满了米面和一些糕点布匹,男的正费力的推着车,妇人在旁边也使着劲,而孟朝槿正站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一条被人清扫出来的可供人行走的路。
旁边是堆得很深的雪堆,而她就站在路中心,刚才出声的正是那个率先看见她的妇人。
孟朝槿朝旁边退了两步,站在雪边,略带歉意道:“抱歉,方才我没注意到。”
“没事没事!”夫妻两个人也是和气的人,见孟朝槿让开了便立马推着车走了过去,男的倒是一心都在推车上,那个妇人跟着朝前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眼孟朝槿,朝车上翻了翻拿了一样东西便直奔孟朝槿而去。
“姑娘,这么冷的天,怎么也不多穿一点?”妇人走到她面前,把手里的那个东西递给她,“我看你手都冻红了,这是我给我女儿新买的暖手抄,还是全新的没用过,姑娘要是不嫌弃,就先用着吧。”
东西就在她手前,孟朝槿却没有伸手,她想说她并不冷,其实不用的。
但想了想,似乎不太礼貌,于是伸手接住了,“谢谢。”
“谢什么谢,不过就是一件小事,也是看你穿得太单薄了怪可怜的。”妇人看她收下了点点头,又问她:“不过姑娘,我看你衣裳料子都是顶好的,想必也是高门大户的小姐,若是和家人置气也不必在这么冷的天跑出来,更何况才穿这么一点衣服,跑出来冻坏了身子可怎么好,再说这路上这么滑,要是再摔了就更不好了,你还是早些回去吧!我还有事便先走了……”
孟朝槿见她停也不停地一顿说,丝毫没有给自己说话的机会,唇角露了几分笑意。
看着那妇人朝在路边等她的男人走过去,两个人说了几句话又重新开始朝前走着,两个人的背影仿佛多了些什么。
很美好……
孟朝槿低头看了看那个做工简单的暖手抄,将手伸了进入,在心里再次说了一声谢谢。
她在街道上踱步,闲适得像是在散步,但街上其实人很少,就算有人也不过是忙着购买年货的忙人和开店的掌柜。
即使在这么高冷的天,他们的脸上也是挂满了笑容,对几天后的春节默默期盼。
孟朝槿突然有些羡慕他们了。
阖家团圆,天伦之乐,这些是她从未见过的。从她出生那一刻起,她就一直生活在孟族,逢年过节也从未见过族人有像普通百姓一般的欣喜雀跃,他们一直是冷静沉默的,像普通人家对世外高人的想象一样,仙风道骨,不食人间烟火。
那是一种被禁锢的人生。
没有乐趣,没有自由,孟朝槿不喜欢也不想去过。
以前不想,现在就更不想。
也许是属于神女的记忆已经恢复了一些,那样的生活就更加的想远离。
一辈子被禁锢在一个位置,失去了自由,失去常人本应该拥有的喜怒哀惧……
也许神女曾经的陨落,对她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离开了神界,她就不再会被那些生来就被冠以的头衔所束缚,像她那样的人,本来就应该自由自在的。
而不是在神界那样,整日看着那些冠冕堂皇的神族满嘴的仁义道德……
现在想想那些过去,都觉得自己又傻又可怜。
前世的自己可真惨,不知道怎么死的,要是是被神族给坑死的话,虽然神族看起来没人能打得过神女,但保不齐神族有些什么小人手段呢,要真是这样,那可真是太惨了。
“哎……这不是……美人吗?”
她正沉思着,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略带疑惑的女声。
这声音……
有点耳熟……
孟朝槿回头,只见一个红衣美人站在不远处的青石小巷口,手里提着两壶酒,歪头朝她看着,似乎是发现自己没有认错人,便抬起步子走了过来。
容渺……
看见她,看见那张脸上明媚的笑容,孟朝槿突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明明她离开也不过一个多月,但就像很久没见了一样,可明明她和容渺也不过认识了不久而已。
这或许就是惺惺相惜吧!她喜欢和容渺相处时那种自然且充满了随意自由的感觉,随性且率真。
容渺是她心里想要成为的那种人,自由且无拘束,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令人羡慕。
“你怎么在这?”她在孟朝槿身前三步远的地方停住,笑着问。
“你这话说得好生奇怪,像是我不会在街上一样。”孟朝槿笑了笑。
“那倒也不是……”容渺摸了摸鼻子,一张脸活色生香,“就是大雪天的,天寒地冻,看见一个美人站在街上,孤零零怪可怜的,美人,要不要和我回摄政王府一起谈谈心呀,我可是买了两壶好酒哦!”
“好酒就不必了,谈心倒是可以……”孟朝槿笑了,答应了她。
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曾经有人和她说过容渺自小游历各国,见多识广,也或许她只是想找一个借口去摄政王府。
两人慢悠悠地走着,纷飞的雪在空中飘落,落在两人的衣裙上,孟朝槿注意到,那些雪落在容渺的身上,融化了的雪水明明把衣裙都浸湿,但她却没有一点感觉,好像根本就没有一点冷意。
又或者是没有感知……
她自己本身是不怕冷的,因为从幼时起便一直待在冰室之中修炼,长年累月的处于寒冷之中,身体对寒冷的感知好像也在那些日子里渐渐变浅,再加上修炼之人,自身的气息会让人对极致的天气感知变得淡薄,但是容渺却似乎并不是她这种情况,她身上没有一点仙力,看着就是个普通人的样子。
但不惧寒冷,又和普通人不太一样。
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