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或许是伦敦，也有可能是意大利。
不过甚尔能听懂等红绿灯时，停在一侧和他对骂的司机的话，也能听懂后排母女的交谈。
“准备好了吗原理。你不要用这个眼神看我。只是三天两夜而已，又不是不会接你回来。”
“到底什么样的工作，需要你三天都不在家。”
“当然是正常的工作。正——常——”原因把语调拉长，让甚尔听起来就像是搞怪的特效音。
她又换了一个调调，就像三流女高音，“正常～～”
甚尔一直都知道，自己妻子心情不错时，是一个很搞怪的人。
从后视镜里，甚尔能看到原因正摆弄着原理的小手，一副嘻哈歌手的样子。
“为什么我们那么执着于正常。”原理任由着自己的母亲摆布她的小手。
“因为——”
原因没在说话了，不过甚尔再次偷瞄车内后视镜的时候，他发现妻子正在冷冷的看着他。
说实话，那眼神可真让人毛骨悚然。
“好吧。”最先打破奇怪氛围的是原理，“我会很正常的。”
“真棒！”原因用手弄乱孩子的红发。
“可我有个问题。”
“啧。你什么时候才可以停止问问题。”
“放心，在下车之前，我只会问一个。”
甚尔下意识瞥了一眼前方，像是有人给他脑子安了什么程序一样，他居然知道还有多久到目的地。
“行吧，你说。”
“为什么是两分钟。”小原理问。
“什么两分钟？”
“我前几天看到了，你把房东的头压在马桶里。”
甚尔感觉后背有些发凉，不是因为听到了这句可怕的话，而是出于战斗本能，他觉得身后的妻子在话音落地的时候，似乎像是在打量他的颈动脉。
“原理你在说什么呢？”气氛似乎变得很冷，她接着说“我只是在帮助房东先生而已。你要学会尊重每个人的特殊癖好。”
“所以原因是在尊重房东的特殊癖好吗？”
“当然。”
目的地到了，甚尔不受控的踩住了刹车。
“那为什么只配合两分钟呢？”
车门被拉开，原因推着原理下车，然后扭头对甚尔说，“等我一下，我还要坐呢。”
接着她们走远，就甚尔的角度看来，原因并没有再回答小原理的问题，只是急急的把孩子推进了穿着复古连衣裙的女人怀里，然后返回了车内。
这一次，她没有坐在后排，而是坐在了副驾驶。
对于甚尔来说，简直是怀念。
很多年前，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原因就是坐在副驾驶怀里还抱着刚出生的小儿子。
那个时候，他们好像是要去给新生儿接种什么疫苗来着。
甚尔扭开了车载的收音机，就像当年那样，让车里回荡着轻松的音乐。
然而今非昔比，原因伸手把音乐关了。
“去纽尔范斯街。”
他像是知道那个地方在哪，娴熟的扭转着方向盘。
车子开了一会，她莫名问他，“几岁了？”
他不自觉的回答，“三十五。”
当然不是他的真实年纪，他可没那么年轻。
“有家室了吗？”
“没有。”
“父母呢？”
“不在本地。”
“那可真糟糕。”
她这句话明明很平常，但甚尔却听出了不同。
到了目的，原因丢了一卷钱给他，下了车。
（二）
时间在这个空间里，就像电影里的转场，用一种肉眼可见的方式速速转换。
甚尔感觉自己就在车里没动，便已经到了某一天的深夜。
车子不受控的反复游荡在这一条街，它似乎在只等一个人，他也是。
月色满怀，路面白灿灿时，他等来了要等的人。
原因沉着脸坐上了副驾驶。
“去玛利亚大街。”
“现在可是三更半夜。”他边开车边说。
“你**的，管那么干什么的吗？”
她似乎在暴怒的临界点。
车子平稳的开到了那条街，那栋建筑之下。
他的小原理从建筑里缓缓走来，孩子看起来有些茫然却不曾慌乱。
原因拉开车门冲了下去，她背对着甚尔，让他完全看不到她们是什么状态。
只是只言片语里，他听到她说，
“我怎么和你说的……闭嘴……不想听解释………fuck……你知道这会给我带来多大麻烦吗？在车里等我。”
她拽着小孩的袖子，粗暴的把她塞进了车里，让后再次返回了夜色之中。
甚尔忍不住回头他的女儿，孩子除了衣服乱了一些，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甚尔注意到，她的袖子被撕烂了一小块。
“怎么了孩子？”
原理不说话，坐在后排低着头。
不一会原因回来了，拉开副驾驶坐进来的时候，甚尔闻到了消毒水味。
“去……去……，啧，随便找个地方，最好离市区远一点！”
她脾气不是很好，甚尔感觉这具身体的主人有些害怕。
车子掉头开始往市区外开。
车里安静了一小会，后排的孩子小声的和副驾驶的母亲说了一句，“我很抱歉。”
“闭嘴！”身边的人在怒吼，她的脾气就像火焰一样狂暴。
可是后座的孩子似乎真的有委屈需要说，“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
“好了。”原因在开始抽烟，烟雾飘到甚尔面前，火辣辣的刺着他的眼睛。
“做错事了就该学会闭嘴，而不是狡辩。原理你应该庆幸，我们还有很多机会可以重来。”
“重来？”孩子不解。
“你能闭上你该死的嘴吗？”
甚尔很反感妻子在小孩面前频频说脏话这件事，同样这具身体的主人也是。
“你能别对小孩这么说话吗？”
原因把烟头重重摁灭在了手心里，冷不丁的看了他一眼。
车子停在了郊区，她没给钱就拽着小孩下了车。
甚尔刚准备顺从身躯人设说话时，她突然回来了。
深夜的郊区很黑，只能借着月光看到她的轮廓。
她可真漂亮。甚尔看着她时不自觉的想到。
“喂，你说你父母都不在这，对吧。”
她半和身子探进车里，手肘撑着车窗。
“对。”
“你运气还不错呢。”
她从后腰抽出一把刀抵着他的脖子。
甚尔觉得离谱，“为什么你要——”
“你两天前是不是在车里偷看过我的原理？”原因的声音冷的如同寒冰。
还不待甚尔解释，对方手一挥便让他脱离这个地方。
如同高处坠落，他一屁股坐在了观影坐上。
属于他的参演，居然就这么莫名其妙杀青了。
疯子，甚尔下意识的想到。
她简直就是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