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恩就那么看了他一会儿，看不出来哪里有病。
手脚都好好的，脸色也不差，行动自如，尤其，抽烟也没见得耽误。
唯独，就是比以前瘦了很多，形象变了不少。
可能是见她刚刚还嚣张，这会儿半天不说话，男人看了过来，像是讽刺的笑了一下。
苏恩这才一步迈了进去，刚要说话，男人却转身往卧室走了。
她皱了一下眉。
叶修挑眉，“不是要跟他说事么，你不跟进去怎么说？”
末了，特地解释了一下，“他现在的活动空间不大，基本上就是待在卧室里，除非饭后出去散步。”
言外之意，想跟他说话，必须去他卧室。
苏恩略微吸了一口气，去就去，一个卧室而已，也不是龙潭虎穴。
她在明燕身后跟进去，没关门。
“关门。”男人不咸不淡的语调，一边抿了一口水，一边毫无温度的要求。
苏恩只能虚掩了一下。
她也没有一直走过去，就在门边不远的地方看着他，“能不能不往下扔烟头？”
男人薄唇淡淡的扯了一下，置若罔闻的模样。
但是苏恩知道他听见了，他只是不想理她而已。
卧室里安静得要命，她跟他呆一块儿的时候，每次这样的气氛，她都会觉得窒息，即便过去这么久了，都物是人非了，她还是这个毛病。
最终，只能打破寂静，看了他，“他们说你病了。”
男人靠着窗户边，大概是喝够水了，把杯子往桌边上放。
真的就是桌子边边，那么大一个桌子，他不会放在桌子中间吗？就卡着边缘放？
苏恩看着，但凡一个不小心，那个杯子绝对就打了，所以她皱了一下眉。
“像么？”男人终于搭了她的话。
他的视线从镜片下射过来，让苏恩有一种阴仄仄的，不太舒服的感觉。
这种感觉，比当初最开始认识明层的时候，明层身上那股子阴劲儿还难受。
是真阴。
苏恩的视线在他那遮挡眼睑的几缕发丝上停顿了一下。
她想说“像”。
因为以前的明燕留过不止一个发型，但是从来没有这种颓系，好看是好看，总给人感觉阴森森的，封闭的。
“我不知道。”她看着他，“但是你瘦了很多，是哪里不舒服吗？”
对此，男人好像笑了一下。
当然了，眼睛里一点笑意都没有。
“如果不舒服才算病，那要让你失望了，我还真没有。”他回答。
苏恩听出来，他没有不舒服，但他应该确实有什么病了。
是因为她么？
这话，她居然有点不太敢问，以至于手心稍微收紧，看了他好半天。
直到男人朝她走过来，都已经很近了，她才回过神来，也不可能明目张胆的避开，只能继续看着他靠近，心脏有略微的收缩感。
“好看么？”他薄唇微动，突然这么问了一句。
苏恩嘴唇动了动，她怎么回答这种问题。
好几秒，才弱弱的一句：“我，不是故意的。”
男人还是那个要笑不笑的模样，眼里一片冷漠，他抬手拂了她的脸颊，总结了一句：“看来过得很不错。”
是啊，这么看起来，他瘦得不行，而她还长肉了。
能不教他恼怒么？
苏恩柔唇还是动了动，声音更小了，“还行。”
她是因为受不了跟他距离太近，向来就这样，何况，还怀有愧疚，就越发整个人都不太对劲。
这一回，男人好像真的笑了，但是带着嘲讽。
“你骗人的招数，十年如一日，也不换一换么？”他低沉的嗓音里，似乎都带上了嘲讽的笑。
他在捏她的下巴，力道并不轻，苏恩甚至能感觉到他的恨意，“骗一次行，骗两次也行，你这张脸还真行，叶修说你刚成年，不知道再过两年会不会见老？”
苏恩听得出来，他在骂她装纯，装嫩，用这副脸蛋骗感情。
她虽然心里不好受，但也无话可说。
“说吧。”他终于松开了她的下巴，然后走过去，抽了一张抽纸，仔细的擦着手指。
这个动作，有那么一瞬间刺痛了苏恩。
如果放在最开始认识的时候，她可能觉得很正常，她本来就知道他是个孤冷的人。
可是经历了这么多，再次见面的时候，他会嫌脏，是她始料不及的。
苏恩很努力的咽下胸口的梗塞，想礼貌的笑一笑，结果没笑出来，只能看了他，“说什么？”
男人擦完手指，把纸张捏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然后透着阴翳的视线朝她看过来。
“就这么巧，住到楼下了？”他冷笑的声音。
苏恩张了张口，确实这么巧，她要怎么解释？
然后实话实说，“这房子，是吴氏医药的吴启莲带我找的，我确实不知道你住这儿。”
说到吴家，她也没有避讳，“吴家的吴总，是我母亲当年跟的男人，也就是我亲生父亲，虽然我没打算认，但事实是这样。”
男人幽幽的看她，“怎么？不跟我同母异父了？”
苏恩微微咬唇，“我当初，并不是故意扯的理由，是我查到的东西它就是这样的指向性，我不能不信，否则我没法承担后果。”
明燕靠在窗户上看着她，眼神里满是讽刺。
“安夫人告诉你的？”
苏恩不知道他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看了看他。
“你信所有人的，但是没包括我，整件事从头到尾，没有和我聊过半个字，所有决定都是告知于我，我说的有错么？”
她微微抿唇，他说的都对。
可是那时候，苏恩不知道要怎么跟他去聊这件事，去说这个事实。
男人越发讽刺的笑，“安夫人想要明氏，要明层接手，要你和明层成为一对，这么明显的心思，你倒是挺上套。”
苏恩第一反应就是，“怎么可能？”
男人此刻的眼神便是：看，我说什么，你都不信，坚信别人的。
苏恩眉头紧了紧，“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觉得安夫人没有这么做的理由，她没有强迫过我和明层。”
连她和明层假领证的事儿，安夫人都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