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江一别,不知道何年何月再相见。
韩奇峰是坐船走的。
洛京水运发达,从望江进入洛水,一路向东南,由水路直入南都(金陵)。
挥手作别,罗兴骑着红影送给他的那匹小青马走在望江大道上,情绪不免有些低落。
这马也叫“小青”。
这个“小青”已经成功了他最亲密的伙伴儿,任由他骑在马背上纵横驰骋。
它还很年轻,能陪他好长时间。
回吧,红影这小妞杀人还行,照顾人就马虎了,仙语三公主这身体,随时都可能出状况。
不过,还是先去月盛斋买点儿糕点回去,红影最近喜欢上这些小甜嘴了。
罪过,罪过,自己该不会真的喜欢上这红影小妞吧?
无妨,喜欢又能咋的,没啥可丢人的。
爱美之心嘛!
骑上心爱的“小青”马,唱起那动人的歌谣,啦,啦,啦……
“哟,尚副使。”回到真武院内院精舍,手里拎着一包小零嘴,一踏进客厅,就见到尚琛从‘静室’走了出来。
“罗小七,你这是干什么去了?”尚琛见到罗小七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顿时脸一拉,喝问一声。
“回尚副使,在下有事出去了一趟。”罗兴一怔,旋即端正态度,一欠身,努力的让自己变得谦卑道。
“出去做什么,你的工作不是应该照顾好仙语殿下吗?”尚琛声音陡然严厉三分,“这是擅离职守,你可知道?”
“我请假了?”罗兴心中腹诽,我又不是卖身了,凭啥一点儿自由时间都没有?再说了,你又不是老子的东家,凭啥管的那么多?
“请假,你跟谁请假,谁批准你的假?”
“仙语三公主殿下。”
“你这是胡说八道,当我是傻子吗,仙语殿下明明躺在里面昏迷不醒,如何批准你的假?”尚琛气的脸色铁青。
“默许。”
尚琛闻言,气的鼻子都歪了,他从一开始就有些不太喜欢罗兴,如今他居然敢当面用言语顶撞自己,简直反了天了,正要动手教训一下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
“尚大人,罗小七外出,我是知道的。”红影适时出现在门口,俏脸寒霜道。
“红影,你怎么……”尚琛大吃一惊,他是知道红影一直对罗兴有成见,甚至相当针对,怎么这才几天功夫,转变这么快了,还主动维护起来了?
“尚大人,罗小七可是殿下的亲随,不是你的下属。”
尚琛猛然一惊,这才想起来罗兴已经被仙语三公主收为第一亲随了。
他今天要是一点儿言语过激就教训了罗兴,就是打仙语三公主的脸,这事儿就可大可小了……
“哼,罗小七,这次是红影姑娘替你说话,下次再让本副使抓到你玩忽职守,定重重责罚于你。”尚琛一挥衣袖,从罗兴身边大踏步离去。
“红影,尚副使不是昨天刚来过的嘛,怎么今天又来了?”罗兴好奇的凑过去问道。
“跟你无关。”红影瞥了罗兴一眼,这盛记皮货店的案子能跟他说吗?
切,不说就不说,我还不稀得知道呢。
“那个四皇子是送了三坛御酒过来了,说是当做是昨天晚上的赔罪。”红影说道。
“哦,这小子还算有点儿良心。”罗兴一丝讶然,这家伙要真是事后一点儿表示都没有,此人绝不可交。
“那个……”
“又咋了,你有话不能一口气说完?”
“昨天我能够突破晋阶,是不是跟你有关?”红影贝齿轻咬下嘴唇问道。
“这话说的,当时屋内可就只有咱俩。”
“你承认是你助我突破晋阶?”红影欣喜的问道。
“我什么时候承认助你突破了?”罗兴装傻充愣道。
“你刚才不是说,房间内就咱俩吗?”
“我承认是,我的确在你练功岔气的时候,偷偷的亲了你一下,就一下而已,你要是非要我负责,那我肯定会负责的。”罗兴认真的道。
“我说的不是这个……”红影气的一跺脚,这人太滑了,他明知道自己说的啥,可就是不接茬儿。
“不是这个,你是说当时你是主动愿意的,那我岂不是受害者,不用负责了?”罗兴一脸欢喜的表情。
“谁说不用你负责的……”红影急了,一跺脚,脱口而出。
嘿嘿!
“不许笑,我刚才只是口误,你,你别得寸进尺,我可告诉你,我现在也是二品武宗了,想怎么揍你,就怎么揍你,就跟那秦红苕在真武台上揍四皇子一样!”
“人家秦红苕跟四皇子可是娃娃亲。”
红影哪里说得过能言善辩的罗兴,句句落在对方的话里,而且是越说越把话柄递到对方手里。
说不过就动手。
红影终于领悟到“能动手,就别吵吵”的道理,只可惜,罗兴身为顶级特工,岂能没有这个预判。
等红影一个抬手的动作,他早已施展“随风摆柳”身法,来了远遁了。
红影气的粉面腮红,却拿罗兴没办法。
这里可不是西戎遣使院,真动手打起来,惊动了真武院的人,这就没办法收场了。
“月盛斋的糕点,有你最爱吃的桂花糕……”
人走了,东西和声音却留下来了。
红影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气恼还是开心,这种感觉是她十八年来从未有的,没有人能告诉她下面该怎么办?
真武食寮一颗月桂树下,段铁牛抱着一个酒坛子,醉意一阵上涌,惺眼朦胧:我这小兄弟,撩女人的本事真是厉害,这西戎傀影堂的女刺客都敢招惹,佩服。
“我的三坛御酒,怎么就剩下一坛了?”
该死的,小灰,你居然偷喝了我的御酒!
一只硕大的老鼠躺在酒坛子里面,喝的太多了,肚子太大,醉倒在里面,爬不上来了。
罗兴把“闻香鼠”从酒坛子里拽出来,扔进冷水缸里浸泡了一下,然后一甩,扔到了门外。
呃!
好酒。
“闻香鼠”鼠目睁开一条缝隙,看清楚来人,居然砸吧一下嘴,脑袋一歪,昏死过去。
不理会“装死”的闻香鼠,罗兴将仅剩下的一坛御酒藏了起来,不过这对闻香鼠没用,这家伙本来就鼻子特别灵,藏哪儿估计都能被他找到。
唯一的办法,就是喝掉,喝到肚子里,那谁都别惦记了。
这可是御酒,皇帝平时喝的,而且看封坛,都是陈了至少三十年的佳酿,三坛御酒的价值,绝对超过一万两白银了。
就是不知道这三坛御酒四皇子是怎么弄来的,不会是偷的吧?
不是没有可能。
罗兴下意识的觉得,这酒和坛子绝对不能留了,可惜,他还想留待日后慢慢细品细品的。
……
“殿下,他今天中午去见了韩奇峰,两人在望江阁吃饭,之后,要了一间静室,大概待了半个时辰,韩奇峰出来后,整个人感觉不太一样,似乎多了一份凌厉锐气!”
“突破了?”叶琉璃放下手中的书卷,猜测道。
“有这个可能,要不,让人试探一下?”青漪点了点头。
“不必了,免得徒增波折,对金陵组的重建工作带来麻烦。”叶琉璃摇了摇头,公私还是分得清楚的,“还有呢?”
“四皇子叶开今天给他送了三坛御酒,四十年陈酿,宫中酒庄窖藏也就剩下三千坛左右,市场价一万两千两左右。”
“哪来的?”
“偷的。”
“偷的,他一个皇子为了三坛御酒,需要去偷?”叶琉璃吃惊一声。
“四皇子叶开的母妃是一个宫女,出身低微,生下四皇子后,才被封了一个婉嫔,这个婉嫔在宫中速来不争,常年得不到一点儿赏赐,别说那些妃子了,就是一些太监都瞧不起这对母子,克扣吃喝用度那是常有的事情,若非有个儿子,恐怕陛下都未必记得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女人。”青漪说道。
“当真是薄情寡性,自己睡过的女人,还留了种,都是如此,更何况外人?”叶琉璃冷哼一声。
“这四皇子跟景阳侯之女还定有娃娃亲呢。”
“哦,这到是奇怪了,这个四皇子母子如此不得宠,皇帝怎么还给他找了这么一个亲家?”叶琉璃很是诧异,皇子跟边关武将接亲,这可是极为犯忌讳的,皇帝居然同意了?
“听说是陛下欲指婚,让景阳侯自己挑一个皇子,而景阳侯挑中了四皇子叶开。”
“有意思,青漪,帮四皇子叶开把这件事抹掉,若有人追查起来,就说酒我是给他的。”
“殿下,您这是要把事儿往自己身上揽?”
“我不想有人故意的找借口去给‘小兜子’哥哥的麻烦,这个解释你满意吗?”叶琉璃斜睨青漪一眼道。
“卑职不敢。”
“行了,你也该找个时间约见一下他了,不然,他该怀疑南衙对他的信任了。”叶琉璃吩咐道。
“那属下以何种身份去见她呢?”
“你的气息瞒不过他,除了我的真实身份,你都可以告诉他。”叶琉璃考虑了一下道。
“包括您租了他的院子的事儿?”
“这个先不说,等他自己发现后再说。”叶琉璃摇了摇头,嘴角浮起一丝浅笑“我倒想看看,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认识的那个‘小兜子’哥哥成长成什么样了。”
……
“啊嚏,哪个在说我,一定是红影小妞……”罗兴嗅了一下鼻子,继续在灯下研究“青囊手札”残篇。
这部医书虽然只有三分之一,可对眼下的罗兴来说帮助巨大,根据自己记忆中的中医阴阳五行理论,再结合“黑钟”的增补,这部“青囊手札”的本来面貌逐渐呈现出来,甚至还超出了一部分内容。
当然,如果想要得到完整的“青囊手札”,还得把剩下的三分之二的部分给给找了。
听说这部分在撰写“青囊手札”的苏小夜的弟子和家人手中,现在不知道传到了何人手中。
院子里冻醒的“闻香鼠”: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又向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