妲己抬手擦了擦眼泪,红肿的眼睛像桃子一样,她声音因为哭泣变得略微嘶哑:“先前我和大人一起出去玩时,我不慎碰到了贺大娘的陶罐。大人要赔钱,可是贺大娘偏不让,不依不饶的,最后硬是要大人将贺小姑给带进了府。
前面我们都好端端的,可是当大人去书房补陶罐后,贺小姑总是对我说些难听的话,这些我原本都忍了。可是当贺小姑说,大人是倾心于上官婉儿的,而我只是大人拿来当替补的,我心里一下子就难过极了。
我一气之下,就跑回了竹苑,可没一会儿,贺小姑又过来指责我恬不知耻,未婚女子不避嫌住进狄府,就是为了攀高枝。我与贺小姑理论,她却仗着力气大将我推到,我情急之下随便抓起一个竹枝想打回去,谁知道贺小姑竟抢下我的竹枝,对着我的背狠抽了一下...我...”
荣妈听到这里,惊讶的嘴都合不上了:“这贺小姑,我见着相貌端庄清秀,怎么性子这么阴险啊?我看她说那些话,就是想逼走你啊!”
荣妈气得手捏成拳头,重重锤了一下床榻,咚的一声:“云姑娘,这里面我有一点要和你澄清,我家少爷和上官婉儿压根就不挨着!
虽然少爷和婉儿一个郎才一个女貌,又都是御前的红人,可是他们两个啊,各为其主,不可能走到一起去的。
少爷呢,为圣上效力,这婉儿姑娘呢,为武后效力,这心中的大道所向不同,两人又怎会走到一处去?哪怕是各种身家条件都契合,最终都是无缘。
这就像什么呢?像那春日的两只蝴蝶,虽然会有一瞬间,都停留在一朵花上,可最后还是会各自散开,各飞各的。少爷和婉儿姑娘就是如此,若想这两人能走到一处去,除非...”
“除非什么?”妲己听得心都提到嗓子眼去了,先前的所见所闻,让她相信荣妈说的都是真的。
“除非他们两个之中,有一个人,能改变心中的大道,改变选择。否则啊,是不可能有结果的。
不过我家少爷性子固执,八匹马都拉不回来的倔脾气。婉儿姑娘呢,也是心中坚毅怀有坚持之人,所以啊,没辙!
云儿姑娘,老奴不瞒您说,我以前没少花心思帮我家少爷打算,可我家少爷如今还是孤身一人,只能说,没遇到他真心所想的人。
而你呢,是老奴亲眼见着,他愿意为你一个人改变的。所以你要觉得我家少爷对哪位姑娘有心思,你真是冤枉死他了,难怪他会生闷气。
想当年,少爷年轻气盛,一身华服,鲜衣怒马,一日看尽长安花,迷倒无数女子。若是他有心动的人,早就带回来了。他从未带过一个女子回府,你是第一个。至于贺小姑呢,她能进府,也是因为你,明白吗?
欸,你不懂我家少爷,他总是做的多,说的少,不了解他的人,总是容易见着他的坏处,想不到他的好处。”荣妈说到这里,忍不住停了停,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她伴随幼年的狄仁杰一路成长,虽是个下人,却也有了亲情,对狄仁杰的关切更胜旁人。
妲己听完这一袭话,忽然觉得自己错的很厉害。她就像是一个从小被娇惯长大的孩子,而狄仁杰不但懂事,还做的很多,而她呢,不但不信任他,还责怪他。妲己的脸红通通的,因为惭愧和羞臊。
荣妈见妲己不安,反而安慰的拍了拍妲己的手又道:“你说你被贺小姑用竹枝打了?可是伤到了哪里?”
妲己不好意思的扭捏了下,最后还是小声说:“背上,我觉得挺疼的。”
“我瞧瞧。”荣妈话音刚落,就已经起身,转到妲己的身后想瞧瞧伤势。妲己虽然有些不好意思,还是解开了衣扣,露出了后背。当荣妈看见妲己白净的背后肿起的紫红色血痕时,眉头都拧成了个川字:“这贺小姑下手也太狠了吧?怎么把你打成了这个样子?是对你有多大仇啊!”
荣妈颤颤巍巍的伸出她干枯的手指,轻轻的在血痕上抚摸了一下,妲己就疼的哼哼了一声:“荣妈,别摸了”
“欸!不曾想贺小姑也是个心狠的姑娘!还有心机的狠哩!”荣妈看着这血痕,满眼都是不忍:“待会我去找些药膏来,给你涂上。这女孩子受了伤,一定要保护好,如果落下了疤,就不好看了,知道了不?”
妲己心里一暖,乖乖的点了点头,抬手又将衣服给合上了。荣妈叹了口气,复而坐在了床榻上,问出了她心里最不能释怀的一个问题:“贺小姑脖子上的掐痕,你怎么做到的?”
“我...”妲己的眼神闪烁:“我当时气急了,就拼命抓住贺小姑给掐了过去...”
荣妈闻言缓缓摇了摇头:“你没有说实话。”
妲己张了张嘴,没有吱声,她不知道荣妈是怎么看出来的。荣妈这时伸出一只粗糙的手拉住了妲己细皮嫩肉的小手:“你这双手一看,就知道从来没做过活。这样娇惯的小姐,从来都是手无缚鸡之力,哪来的力气去制服贺小姑,这说不通。所以...我断定你的话有假。要不就是你隐瞒了什么。”
妲己心里一惊,没想到荣妈居然看出来了。但是她总不能和荣妈说她是个妖怪吧,她蹙着眉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作何解释。妲己眼珠子转来转去,终于想出了一个说法。
“荣妈,其实是这样的。当年我小的时候,体弱多病,吃了许多药都不见好。后来我爹娘遇见了一个云游的牡丹方士,那个方士给了我爹娘一副药,说是可以治好我的体弱。但这药不能光吃,还需要和拳法一起配合使用,所以我爹娘为了我能好起来,就日日监督我吃药练拳。
随着日子久了,我也长大了,病就好了。后来呢,爹娘觉得我始终是个女孩子,练拳变得粗胳膊粗腿没人会喜欢,于是就不许我再练了。转眼多年过去了,我也将这事快忘了。可能是当时和贺小姑打架,情急之下猛然下手就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