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慈寺是一座坍塌的寺庙,晚间静得可怕。马可波罗和狂铁却坐在大慈寺的门口,而另一个人裴擒虎也正百无聊赖的坐在门口破败的石阶上。
“你怎么又来了?”狂铁忍不住嚷了句。他穿着一身灰色衣衫,胸前和臂膀处都有着结实的银色铠甲,手中一个巨大的铁锤,看得出来分量十分的沉重。
狂铁是很狂躁的,甚至耐性是很差的。他觉得裴擒虎作为一个潜伏在长乐坊的探子来说,似乎太沉不住气了。总是来找他和马可波罗,却提供不了什么有用的情报。
“明,他想杀人。”裴擒虎简洁的说着,他的眉头紧锁。火红的短发在月色的照耀下柔和了许多,短发结成的小辫子有些随意和散漫。
“唉哟!这个我们知道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没有就赶紧滚蛋!”狂铁忍不住嚷了一句。他不知道裴擒虎到底想干什么。之前马可波罗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明世隐如果要动手,他们现在躲起来最安全。
等风头过了再说,现在不是和明世隐硬刚的最佳时机,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我觉得,我们应该主动出击!”裴擒虎的手紧紧捏在拳头在石阶上用力锤下去,他这一拳力道十足,石头的台阶上顿时留下一个拳头印记,拳印周围的石块也细碎的散开,看得出威力很大。
一直坐在旁边,摆弄掌心中手枪的马可波罗这时抬眸看了裴擒虎一眼,若有所思。他一头金黄色的卷发是如此的耀眼,白净的皮肤犹如吸血鬼一样干净,那一双湛蓝的眼眸像是隐藏了一片海域。
马可波罗是聪明的,他当然知道裴擒虎的话是很冲动的。在现在的长安,他和狂铁的处境是不容乐观的,要说逃出长安城不参与斗争,还有一线生机。可要是不退出,还真是生死难测。
尤其是米莱狄,海都的女王来了之后,这离开长安的一线生机趁机就断了。马可波罗和和狂铁都很清楚,他们只能战斗,留在长安战斗到最后,现在每活着的一天,都像是最后一天。
“主动出击,只会死得更快。”马可波罗慵懒的语调说着,可他的话却透着笃定。这说出来的话就代表着他的观点,他对目前的处境和现状看得很清楚。
“难道不出击,就能活到最后吗?”赔钱虎捏紧拳头,愤愤地盯着这两人。他不懂为什么这两个人都这么瑟缩,像个懦夫一样。男子汉大丈夫不应该热血澎湃堂堂正正的对决吗?
“妈的,现在出击就会死!你有没有脑袋?”狂铁忍不住气得跳了起来。虽然他也很讨厌躲躲藏藏,也恨不得把敌人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可相比一时的意气,他还是知道活着更重要。
“你说谁没脑袋?傻大个!”裴擒虎怒气冲冲的跳起来,眼珠子瞪的溜圆,他气势汹汹的紧瞪着狂铁。
“说的就是你个没脑瓜的!你说谁是傻大个!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拧断你的脖子!”狂铁气得挥起他的胳膊,他双手的指关节捏得卡拉卡拉直响。
“来啊!来啊!看看是谁拧断谁的脑袋!”裴擒虎不甘示弱的嚷道,他双手大开,深吸一口气做出打拳的样子,似乎下下一步,就可以把狂铁按在地上,打爆对方的脑袋一样。
“你们两个能不能别吵了!”马可波罗忍不可忍的说道。他指尖一旋,掌心中的两把手枪,各自飞到左右手中。他一只手握紧一支枪,枪口一个对准狂铁,一个对准裴擒虎。这是对这两人赤果果的生命威胁。
狂铁看见马可波罗的枪就有后遗症,他背后一凉,赶紧伸手捂住嘴巴,拼命的点了点头。裴擒虎看见狂铁已经怂了,他赶紧也闭紧嘴,乖乖的坐在石阶上。
两人安静了好一会,只有月光洒在大慈寺的地面上,那么的清冷透亮。
“我讨厌长安。”
过了良久后,狂铁忽然没头脑的说道,听得出这话很委屈。
来到长安没多久,他自己负伤了不说,同行的安琪拉亚瑟都已经死了,连心里暗恋的雅典娜女神也死了。当他知道长安是个怎样可怕的地方后,却发现回不了头。
因为海都的女王米莱狄亲自过来督战了,他觉得自己就像棋子一样,生死都被人操纵着,活得极其难受。他讨厌这种被压迫剥削的感觉,却又无能为力。
“我也讨厌长安。”马可波罗忽然也开口说道。
他这话引来了狂铁异样的目光,狂铁从来没听马可波罗抱怨过。
“那你为什么要来长安?你本可以不来的,你是贵族。不像我,是个贫民,必须听从女王的指令。”狂铁委屈地继续抱怨着,同时也说出了他心中的疑惑。
“为了找回我的父亲。我的父亲抛下年幼的我,很早就来了长安。他说,我要是哪一天来到了长安,就能找到答案。”马可波罗这话说得云淡风轻,却暗藏了太多苦楚和深埋心底的秘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来,也许他也害怕要是哪天死了以后,这心里难过的事情就再也没有机会说出来了。
“那你现在找到答案了吗?”裴擒虎忽然问道。他也是寻亲的,只是他要找的人不是他的父亲而是他的亲哥哥。不过他的亲哥哥不在长安,应该在西域,那一片更为神秘的国度。
“没有。”马可波罗失落且难过的摇了摇头。
“我不想找到什么答案,我只想找到我的父亲,亲口问问他。抛下年幼的我和母亲,跨越海洋来到长安后不后悔?”马可波罗低头沉声说着,他金色的刘海遮住了眼眸,看不清眼中的神色。
裴擒虎和狂铁两人对视了一眼,大概都能感受到马可波罗心里的难过。从小就没有父亲,哪怕出生在贵族,有再多的钱,也很难过的吧。
“你很寂寞吗?”狂铁忽然没来由的问了句。
马可波罗确像是被人突然刺探到心底一样,怔了一下。接着他嗯了一声,目光看向眼前破碎的石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