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回校，国旗下一颁奖，秦茉一下子被记住了，等散场就去搜现场回播。
往年他们学校可没有能拿第一的。
这一刻，有荣与焉。
秦茉觉得自己很奇怪。跳舞的时候可以接受数双眼睛看向自己，而现在被台下的全校同学看着，不自在更多。
回教室的路上。
“茉茉，你跳舞的直播我们看了，舞蹈造型太绝了，太好看了。”郝媛媛来回摆头惊叹。
张豪听她叽叽喳喳就重复那么几句，手往她脑袋轻轻一弹，“你好歹马上高三的学生了，能不能换点别的词夸，来来回回就这么几句。”
“那你倒是夸夸，让我看看高三生怎么夸，以后就拿你这个做标准。”郝媛媛翻了个白眼。
“这个…”张豪眼睛一转，“铭哥知道。”
郝媛媛开始嘲讽他。
房铭嘉没搭腔，只说:“恭喜。”
“你不是和我发——”
秦茉话音停住，脸上出现慌乱。
是了，房铭嘉在她结束之后给她发了句恭喜。
但是她心里有事，看着这么两个字也坦荡不了。
想到房铭嘉也在看直播，而自己最后想的，她像被烫到，欲盖弥彰地退出聊天框，锁了屏没在看手机。
“所以”房铭嘉看着她问，“看到了怎么不回？”
“啊，我，我忘了。”
可以用的理由里，秦茉挑了个自己都不信的。
房铭嘉看了她几秒，转过头没说话。
秦茉紧张忐忑的心，在到教室，房铭嘉趴着睡觉像平时一样让秦茉上课前几分钟叫他的时候，突然就安稳了。
下午遇到陈素怡和齐娟在一块，秦茉心里没有特别惊讶。
她看过齐娟的班级，和陈素怡同班，加上她说的那句没头没尾的话，不难猜出。
只不过她有点好奇，陈素怡是不是喜欢和带娟字的人玩。
郝媛媛装没看见，拉着秦茉往篮球场走。
房铭嘉他们打球，她知道许舰晨也在，买了水就直奔篮球场了。
只不过，陈素怡和齐娟也走的和她们同一个方向。
“她俩也去篮球场？”郝媛媛眉毛快拧成结了，“不会是去找铭哥的吧？”
她这么一说，秦茉想到陈素怡是喜欢房铭嘉的。
一瞬间两个人都排斥起来，只不过排斥的原因不同。
果不其然，陈素怡朝着房铭嘉他们那的方向过去了。
陈素怡和齐娟长的不差，家里又有几个钱，气质自然是跋扈高傲的。这么两个好看的女生走进篮球场，自然是吸睛的。
不少男生视线落在她们身上，纷纷猜测这是谁的女朋友或者追求者。
陈素怡感受到这些目光，心里得意高兴，下巴不自觉扬着，走路也端着。
郝媛媛走到篮球场边上停住不走了，想看看陈素怡搞什么幺蛾子。
秦茉眼睛直溜溜看着陈素怡走到房铭嘉他们那才停下。
不禁细眉蹙着。
陈素怡紧张羞怯地走近。
房铭嘉她入学第一次见到就喜欢上的。更别说要颜值有颜值，成绩好，家世好。
这样的人做男朋友才拿得出手。
她原本想等时间久一点，房铭嘉不大记得高一的事的时候再追人的。
可是齐娟说的对，男孩子比较心宽，不会把女孩子之间的事计较太久。
“这…找谁的？”吴泽小声和旁边人问。
“不知道，停在咱们这，要么找罗霖森要么找铭哥。”一个人看透似的。
张豪歇下来听见这话，一边回头一边笑骂:“小黑，你几个意思？”
他凑到罗霖森前面，招人烦似的，胳膊搭在人脖子，神经地问：“豪哥不帅吗？嗯？帅不帅？”
说一句，胳膊晃一下。
罗霖森“啧”一声，丢开他的手。
“滚一边发疯去，又tm不是我说的，你问小黑去。”
他就像没有看到陈素怡一样，自顾自地扭开水瓶喝水。
房铭嘉他们这有不少男生，陈素怡没走太近，停在外围，但是房铭嘉一直靠在篮球杆旁边低头看手机，她心里不由紧张。
“你不是找房铭嘉吗，去啊。”齐娟抬手戳她腰，“别怕。”
陈素怡深吸一口气，也顾不上端着了，走到房铭嘉旁边。
许舰晨看到了，拍拍房铭嘉，“诶，找你的。”
房铭嘉转头看见她，面无表情地问:“
找我的？”
他气场强，陈素怡紧张到有点磕巴，“啊，对。”
“有事吗？”
“这个给你，我一直都关注你，你这次数学奥赛第一名，恭喜你。”陈素怡抬手递过去一个盒子。
这时其他人才注意到，她手上原来是拿了东西的。
一个精美的饰品盒，上面的英文名不陌生，是个手表品牌，挺贵的。
房铭嘉看都没看盒子，视线突然落在她身后。
然后抬手招了两下。
秦茉愣了一下，郝媛媛倒是反应极快，拉着秦茉往那边走。
陈素怡跟着往后看，脸色骤变。
“不用了，谢谢。”房铭嘉低回头看手机。
陈素怡不死心地把盒子往前递，把logo特意露出来。
“就当我们交个朋友。”
房铭嘉不喜欢应付这种事，直接道： “我刚刚说的不用，是不用关注，不用恭喜，和不用再来了。”
他侧眸漠然地。
“这下能听明白了？”
房铭嘉对她印象不大，但是对她的名字还是记得一些。
背后刺刀郝媛媛，和其他班的人吐槽老熏，三天两头惹事，逃课上网，拉帮结派…
高一他听罗霖森吐槽了近一个月，想不住都难。
“哼。”郝媛媛从旁边过去。
陈素怡眼眶红了，难堪地捏紧盒子，瞪了秦茉一眼，不等齐娟就跑了。
秦茉走近，风一吹，房铭嘉就闻到她身上的味道。
不知道是不是牛奶喝的多了，身上馨香还带着点淡淡的奶味。
很独特。
“来了不过来，站那干嘛？”房铭嘉收起手机，看着秦茉问。
“…站那看戏。”秦茉脑子一抽。
房铭嘉:“……”
许舰晨笑出声，旁边的莫名跟着笑。
秦茉的回答好笑程度10%，房铭嘉的反应好笑程度100%，许舰晨一笑，好笑程度1000%。
郝媛媛把水分给大家。
“谢谢媛姐，又来送水。”
“你是顺带的，好吧，看清楚位置。”
罗霖森打岔：“主要是来送给哥哥我的。”
“加我一个。”张豪靠着罗霖森说。
郝媛媛无语地抬手往脖子上比划:你闭嘴。
许舰晨淡淡笑着看他们闹。
而秦茉和房铭嘉孤立了其他人。
“合着你俩拿我看乐。”房铭嘉说。
秦茉眼神意味不明，看着别的地方，“主要是怕打扰你们。”
他怎么觉得这话听着怪呢？
“打扰？”房铭嘉皱着眉，“我和她能有什么。”
“…那我怎么知道。”
“…”
房铭嘉笑了，“你在闹什么？”
语气无奈和宠溺。
秦茉心间一跳，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一下。
“什么？”秦茉装作没听清楚，含糊地问。
“没事。”房铭嘉不在意地说。
他们接着继续打球，秦茉就和郝郝媛媛坐在长椅上看。
郝媛媛眼睛也不眨，盯着许舰晨看。
“你看着，我去下卫生间。”秦茉捂着肚子说。
“我陪你去。”
“不用啦，我一会就回来了。”
“好吧。”
秦茉觉得自己肚子不太舒服，有点疼。
她走到卫生间的时候，隐约听见有抽泣地声音。
待扭头看，却没什么人。
难道听错了？
她没纠结，走近卫生间隔间。
秦茉看着裤子上的血渍，无奈苦恼地闭了闭眼。
怎么会提前了呢，这下好了。
手机在书包里，只能看郝媛媛会不会来找自己，或者期待待会能有人来上厕所。
下一秒，耳边传来脚步声，秦茉眼睛一亮，“同学？”
没人答应。
但是有接水的声音。
保洁阿姨？
秦茉微提高声音又喊了一声，“阿姨？请问——”
哗，一捅凉水从头上倒下来。
“嘶。”秦茉被凉的抽气。
头发湿哒哒滴着水，她眼睫毛被弄湿，秦茉闭着眼半天没反应过来。
咚。塑料桶丢在地上的声音。
“喊什么喊。”一道不耐烦的女声响起。
秦茉听着耳熟，声音里还有不明显地鼻音，显然她刚刚听到的哭声是真的。
“陈素怡？”
外面没声了，秦茉也确定了。
她伸手去拉门，发现门被人锁了。
秦茉拽门，拽不开。
“别挣扎了，你在里面好好待着，说不定我可怜你，晚上来给你开门也不好说。”
秦茉坐在马桶上，没吱声。
陈素怡被无视也不恼，冷嘲:“把你那套狐媚下作手段带来我们长明一中，可真的是够贱了。”
秦茉听这些话，听了两年。
现在再听，还是算骂得收敛了，她听过更难听的。
“怎么不说话？被自己恶心到了吗？老男人的滋味怎么样？”
陈素怡想到什么，笑道：“你这次的第一，会不会也是睡来的？毕竟，你上一次的名额不就是这样来的么？”
“这样得来的第一名，很爽吧。”陈素怡收起笑脸，义正言辞，“我这算为学校清理门户，这第一名脏了我们学校的面。”
她说了这么多，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心里的气没出，倒是又闷了一肚子气。
“好啦好啦，怎么说，我们也是同学一场，走吧。”齐娟等她撒气才假意开口。
她们走了之后，秦茉看着门板看了好一会。
秦茉站起来，身上冰凉。
她不会痛经，但是这么一捅凉水，怎么也不会好过就是了。
她看了看门板的高度，踩着马桶试图爬上去。
但是马桶盖上沾了水，她身子往前倾的时候，脚下一滑，手趴不住门栏，脑袋磕了一下，人侧摔在地上。
秦茉缓缓了好一会，才撩开袖子看。手肘磕肿了，通红一片，腰摔得发疼。
她干脆用衣摆擦掉马桶盖上的水，又站上去，好在门不是特别高。秦茉手趴着门槛，手臂使劲，身子一翻，悬在空中。
脚踩不到东西，她干脆松手，跳在地上，脚掌一痛，秦茉扶着门才站稳。
秦茉疼得凝眉，龇着嘴没出声。
也太倒霉了吧。
秦茉脚一踮一踮慢慢扶着墙走到外边水池。
水池居中，男女通用，那贴了一面很大的镜子。
秦茉看清自己的样子——
面色冷白，唇色很淡，衣服湿了贴在身上，头发也湿着，凌乱得不行，额头红肿泛紫。
这一幕，触到她记忆深处，和某次画面重合。
秦茉眼眸转冷，拧开水龙头，捧水泼在镜子上。
变成模糊的水纹。
直到镜子上出现了一个人，秦茉和对方视线撞上。
秦茉怔了一下。
房铭嘉看见她的模样，面色一冷，走过来低头问，“谁弄的？”
眼神从头到脚看了一圈，看到她被水弄透的衣服，拿下肩上挂着的外套给她穿上。
“…你怎么来了？”
秦茉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样子，低下头躲避他的视线。
房铭嘉没回答她的外套，手指捏着她下巴抬起来的脸，“我看看。”
“没事，就不小心摔了一下。”秦茉转过脸，笑了一下。
房铭嘉神色难辨。
秦茉怕他真的生气，不笑了。
眼神往他面上看了两眼，小心翼翼地样，配上额头的伤，可怜死了。
房铭嘉再气不起来。
又问了一遍，“谁弄的？”
他摆明是糊弄不了。
秦茉知道自己不应该说这些话，也许是身上真的冷，脑子里乱乱糟糟的，房铭嘉的的眼神太认真。
她抬头看着房铭嘉，眼睛像是陷进过去，喃喃脱口问道：
“你要帮我出头吗？”
房铭嘉觉得她情绪不对，眉头皱的更紧。
身体比脑子更快作出答案。
他抬手把人抱怀里，手拍在她背上。
“同桌给你出头。”
秦茉心间一动，眨眨眼睛，泪水崩提似的落下。
她埋在房铭嘉怀里，小声地哭，嗓音呜呜咽咽像个委屈的小兽。
房铭嘉没哄过人，更别提女生。手生疏地拍她的背。
好一会，秦茉抽噎着动动身子。
房铭嘉放开她。
秦茉哭完觉出不好意思，羞愤的吸鼻子，“你衣服…我弄脏了。”
这么一哭，秦茉神色好些了，脸上没那么苍白了，眼睛红红的像兔子，鼻尖也红，瞧着还是可怜。
“你别扯开话题。”房铭嘉提醒。
“啊…”秦茉不知道怎么说，一说就会扯到以前的事，她没办法朝房铭嘉说那些的。
“很为难吗？”房铭嘉退一步问。
秦茉摇摇头，还是说:“是陈素怡，原因的话，就是因为有些以前的事，没什么好说的。”
他听出来她的难言之隐，没追问原因。
“她动手打的？”
“…不是，我自己怕出来摔的。”
她抬手拨开粘在脸上的头发，却被房铭嘉看到了手肘的伤。
发现她身上可能还有别的伤，房铭嘉拉着她手腕看了一圈，目光最后停在她脚上。
“脚怎么了？”
“…脚疼，可能是拉到韧带了。”
房铭嘉没接话，转过身蹲下，“上来。”
一回生二回熟，秦茉犹豫了一下，抵不过心里喜欢，房铭嘉背她，她是高兴的。
秦茉慢慢趴上去，鼻息间都是房铭嘉的味道，刚刚运动完，身上出了汗，但是不难闻，反倒安心。
房铭嘉背着她起身，“我送你回家，你不好意思就把头低着就行。”
秦茉身子一僵，“我不回家，回宿舍就行。”
“我不问，你别紧张。”
“…我没有。”
“心跳变快了。”
秦茉不吭声了，头抵着房铭嘉的肩背。呼吸打在上面，没察觉到房铭嘉身体一瞬间紧绷又放松。
“信我吗？”房铭嘉突然出声。
秦茉不知道他为什么问，点点头，“信啊，为什么这么问？”
等他们到房铭嘉家门口的时候，秦茉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