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茉蹲在地上，前面是一小滩积水，她拿着随意捡来的枯枝，拨弄水面，眼里迷茫无措。
她当时还是和董倩说会在月底前考虑好的。
董倩温和的笑着应了，说可以。
然后对方走了多久，她就在这里蹲了多久。秦茉丢掉枯枝，拍拍手，站起来才发觉自己腿麻了。
她转身，眼睛突然瞪大，被吓了一跳。
房铭嘉懒懒的侧靠着墙，不知道在这里多久了。
“干嘛你？在这吓人。”秦茉从他旁边过去，一张小脸皱着，慢腾腾往前走。
房铭嘉跟上来，看着她说：“你还没蹲，我就来了。”
秦茉偏头看他，说：“你怎么偷听。”
“不算偷听吧，楼道很安静，你们说话声音没压低，我听见了没什么奇怪的。”房铭嘉解释道。
“哦。行吧。”
秦茉无所谓房铭嘉是不是听见了，换个人，她可能会不自在，但是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房铭嘉就可以。
“那你怎么声儿也不出。”秦茉又问。
“想看你能蹲到什么时候。”
“……”
秦茉倏地侧着头，眼神不敢置信地盯着房铭嘉。
房铭嘉勾着唇，轻笑一声，塞了根棒棒糖在秦茉手里。
“逗你的。看你情绪不对，看看你会不会哭了。”
“…没有，不至于。”
秦茉捏着糖，低着头辩驳。
“嗯，知道了。”房铭嘉说。
他下楼只是听到董倩后面说的那段话。
董倩教的跳舞，联系上她的话不难猜到她们在说什么。
一月份要上交参赛名单，就只能是星舞了。他看着他同桌在老师走了之后就蹲下身，还以为她哭了。结果哭是没有的，人蹲地上，背影沮丧迷茫。
看着可怜兮兮的。
秦茉拿着手机给郝媛媛发信息问她在哪。
［长高十公分:学校门口，快来快来。］
秦茉好奇她着急什么，和房铭嘉说，“我要去校门口，你去吗？”
房铭嘉说：“去，张豪他们也在。”
等他俩到门口，郝媛媛他们三个站路边一人手里捏着几根烤串。
“你们不会待店里吃吗？”房铭嘉看着他们三人稀奇地问。
“这不是店里买的。刚刚一大叔开小三轮过来卖的。大冷天的也不容易，大叔冷的手都红了，就买了些。”张豪吃着串，说话含糊不清，惊奇着说，“没想到味道还挺好。”
“吃完再说话吧，豪儿。”房铭嘉说。
张豪笑了两声，说:“给你和秦妹留了几串呢。”
“这这这。”
郝媛媛连忙拎起手，示意自己手里的袋。
挺多根呢，用袋子捆得严实，怕热气散得快。
房铭嘉接过去，打开让秦茉先拿。秦茉随便拿了两根。
秦茉觉得辣了，两串吃完就没再吃，拿纸擦了手和嘴，舔舔嘴唇，准备去买水。
“你们喝什么水，我去买。”
她说话，空气中就有一团白雾。罗霖森笑她道。
“你这吃辣能力确实不行，上次吃火锅就发现了。”
“嗯，秦妹，你也太不行了。”张豪看她吃两串就辣的不行，跟着笑。
秦茉轻轻笑了笑，“这我自己也没办法。”
郝媛媛：“我和你一起去吧，刚好口渴。”
张豪:“我喝脉动。”
罗霖森瞟他一眼，“我喝尖叫。”
秦茉看向房铭嘉，“你呢？”
房铭嘉把嘴里的肉咽下去，“果汁吧，葡萄味的。”
秦茉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弯着眼睛笑了。
房铭嘉挑眉看着她，秦茉解释道：“ 你好像很喜欢葡萄味的水和糖。”
棒棒糖葡萄味，水也喝葡萄味，上次吃火锅也是。
房铭嘉没否认，点头说，“还行。”
她们没去超市，旁边的小吃店的贩卖机就能买。
秦茉买了水回来，她妈正好发了信息过来给她，然后秦茉先回了教室。
走到教学楼前面，秦茉看到已经有不少家长出教学楼了。
她到教室门口，教室里面还有几位家长在和孙常珂沟通。
她扶着栏杆转身眼神随意看下去，然不经意间看到某处，眼睛微眯着，不确定的看了好几眼。
然后确定前面路上被一个男人拉拽走的是李可音，背着的灰色书包秦茉认得出来。她脚步跟着男人有些困难。
秦茉皱着眉，眼睛透露着担心，想到她爸经常打她，秦茉脸色不大好了。
走得这么着急，看着不像没事的样子。
不会又要打李可音吧？
周围的人频频回头看他们，李可音迈着步子尽量跟上，她知道她爸顾忌学校人多，老师不会不管，所以没动手打她。
但是回了家就少不了，她苦笑一声，眼里满是讥讽。
家长会三点多就结束了，一路上方柔因为秦茉成绩比在天宁还高，心里不免高兴，觉得让秦茉转学更对了。
但是秦茉没心思听她说的话，这些话在过去的几年里，听到过太多次了。秦茉知道她会说什么。
她现在比较担心李可音。她上次见过李可音的爸爸，外表被烟酒腐蚀，脸颊凹陷，面色蜡黄。
人看着精神状态不佳，但是下手很重。
她知道报警只会换来更严重的毒打，而且没有李光斛给的那点钱，李可音和李奶奶本来难的生活就是雪上加霜。
秦茉洗完澡坐在沙发上抱着奇奇，看着茶几处想的出神。秦栎过来了也没察觉，回过神转头被吓了一跳。
“想什么这么入迷？”秦栎疑惑地问。
“没什么。”秦茉把奇奇放在沙发上。
她上楼换衣服，然后去敲她爸妈的卧室门。
“怎么了？”方柔站在门边问。
“妈，我出去一会，买点东西。”秦茉说。
“去吧，早点回来。”方柔当她要去买日用品。
秦茉打车到乔西街，赶到巷子边就遇到了她同桌。
秦茉停住脚，看了眼巷牌，确定自己没走错，疑问，“…你搬家来这了？”
房铭嘉表情从一开始的意外听到她的话变成了哑然失笑。
“有没有可能我是来找人的。”
“喔，那你来找谁？”秦茉跟着他的话问。
“你呢？”房铭嘉没回答，反问她，“你搬家到这还是找人？”
“…找人。”秦茉乖乖回答。
然后他们一起走到李可音家附近。
房铭嘉:“……”
秦茉：“……”
两个人眼睛怀疑着看着对方，心里隐隐约约有猜测，不约而同地说道:
房铭嘉：“你和我不会找的是同一个人吧？”
秦茉:“你不会是迷路了吧？”
房铭嘉：“……”
气氛一时静下来。
房铭嘉扬眉，眼底带着笑意，不知道这姑娘能想到那去。
“这巷子倒也没有那么复杂。”
“不好意思。”秦茉耿直道歉。
房铭嘉这下直接笑出声，动作自然地抬手，手背贴她额头上。
“也没发烧啊？道什么歉。”
他做的太自然，秦茉对他也没防着，微凉的触感让秦茉一下呆住了。
房铭嘉自己也反应过来了，然后表情也顿了一下。
一时间，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怪异又奇妙。
房铭嘉清了清嗓，有些尴说“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秦茉低着眼，没好意思抬头，耳朵红红的摇头，语气佯装平淡“啊，没事的。”
想想觉得不对，她又改成点头，“嗯，我知道了。”
房铭嘉那点不自在和尴尬被她弄没了。
他笑着说，“所以是来找李可音的？”
秦茉问，“你也是来找她的？”
“嗯。”房铭嘉点头承认，还说了理由，“他爸下午挺不对劲的，我之前遇到过一次。”
那一次他想着是一般的家庭矛盾，但是今天下午看到李可音她爸爸的时候，他心里有了些别的想法。
然后他们就一起进去，越靠近李可音家，心里越觉得怪异，太安静了。
房铭嘉神色微动，快步走上前敲门，秦茉跟在他后面。等了一会还是没动静，房铭嘉又敲门。
还是没人应。
秦茉凝眉，说：“家里李奶奶一直在的，虽然行动不便，但是还是可以来开门。”
房铭嘉想到他在校门口看到拉着李可音的那个男人。
脸庞极瘦，走路有些蹒跚，眼睛里红血丝明显。从他旁边过去的时候，他看到的那个男人手臂上的针孔。
他扭头问，“李奶奶平时在家会午睡吗？”
“会。”秦茉迟疑，“而且她身体不舒服，会睡得还很沉。”
“但是…”秦茉还是觉得不对劲，“我给打个电话看看。”
结果秦茉打了两个都无人接听。
秦茉边敲门边喊，敲门敲得重，哐哐哐地响。
旁边邻居听见响声，骂骂咧咧地出来，以为又是李光斛在发疯。
“李光斛，你tm再扰民，我就——你们是谁？在这干嘛!”
没看到李光斛，门口两个学生模样的人，一男一女。
秦茉看到邻居，眼睛一亮，跑过来，急忙说，“叔叔，我是李可音的同学。我之前来过的，你记得吗？”
邻居看着她确实有点眼熟，一拍脑袋，“哦，提着挺多饼的那个姑娘？”
“对，是我。”秦茉说，“我说好下午来找她，但是现在怎么也不见人，里面什么声也没有，打电话也没人接。觉得不对劲，你能帮我们把这个门弄开吗？”
“这，这我怎么帮啊？这是未经允许私闯民宅，违法的!”邻居忙不迭摆手拒绝。
秦茉焦急的回头看房铭嘉，房铭嘉冲她招招手。
“过来，我有法进去。”
他说完找了几块石头放在墙角，秦茉看出来他要干嘛了。
那邻居想想往日李光斛打人的劲，怕真出什么事，没拦着，咬咬牙急忙说，“小伙子，你先别爬呀!这摔下去可有的受的。”
“…你等会儿!”
他说完就转身回屋，然后抬着一个一把梯子出来。
房铭嘉上去帮着抬。有了梯子房铭嘉就容易进去了，他蹲在墙上，往下一跳，伴随着两声惊呼。
秦茉:“用梯子啊!”
邻居：“诶，小心点!”
然后里面没声，秦茉忍不住担心，喊了声:“铭哥？”
“没事，别担心。”里面人回应。
秦茉心落下了。
门锁响了一下，然后开了，邻居不放心跟着进来。
“李奶奶!”邻居喊到，“有人找!”
没人应。
院里的房门是关着的，四周静得让人心里发毛。
房铭嘉推开门，瞳孔放大，脸色一变忙跑过去。身后的秦茉和邻居也看到了。
李奶奶不省人事地躺在床上，茶几旁边，李可音侧躺蜷缩在地上，手捂着腹部，校服的普蓝色被血染成黑蓝色。
旁白掉落的是一把染红了一半的水果刀。
秦茉觉得血液都凝固了一瞬，邻居直接惊呼。
“这这这，李家丫头？!”
“秦茉，打120。”房铭嘉回头说。
房铭嘉一脸冷峻，下颌线紧致清晰，深邃的眼眸看过来，秦茉一瞬间仿佛找到主心骨，冷静了些。
房铭嘉总会让秦茉莫名的信任。
秦茉拿着手机拨电话，手指颤抖的拿着耳边，电话一接通，她连忙把情况说了，到后面声音止不住的颤意。
房铭嘉把李可音的头和脚用抱枕垫高，扭头对着秦茉，说“秦茉，别怕。帮我找个干净的纱布，衣服什么的。”
秦茉反应了一两秒，“哦，好。”她忙进屋去找，邻居也没闲着，帮着找。
他语气压不住的怒意，“这tm什么畜牲，自己亲生女儿也下得去手。”
这里离医院不远，最近的医院没一会就到了。
医护人员到现场，用担架抬着李可音和李奶奶上车。房铭嘉走到一旁打了个电话，然后跟着秦茉他们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