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元十三限心中慌乱焦急之时,黄裳已经掀开帘子,走进了大帐之中。
“臣,黄裳,参见陛下”,黄裳对着龙椅上的“赵佶”拜道。
“爱卿平身”,‘赵佶’挥挥手说道,示意黄裳起身。
“谢陛下”,黄裳口中称谢,而后站起身来,看向‘赵佶’。
他的目光在‘赵佶’身上一扫而过,眉头不由一皱。
眼前的陛下,与往常多有不同,最直观的就是仪态和气度。
赵佶虽然窝囊,但终究是大宋天子,自幼接受皇家礼仪训导,行走坐卧,方方面面的仪态,都有规矩礼制依循。
即便是坐着休息之时,也是姿态端正,从未有过眼下这种懒散的坐姿。
而且,眼前之人十分怪异,总给黄裳一种沐猴而冠的感觉,即便是身着天子龙袍,也没有那种发自骨子里的贵气。
黄裳心中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开口关切询问道:“陛下,您可是身体不适”?
龙椅之上的‘赵佶’,显然没有预料到黄裳会突然有此一问,不由有些发愣。
愣神片刻,才好似突然惊醒一般,慌忙说道:“我没事,爱卿不必担忧”。
这种异常的举动,让黄裳心中更觉不对劲,而且,陛下居然自称“我”,而非自称“朕”,完全不符合陛下往日的习惯。
难不成,眼前的陛下,是假的?
这个念头一起,黄裳心中也是大惊。
当初在仁宗真宗时期,大宋朝境内就曾流传过一则狸猫换太子的民间传言。
这件事情虽然荒诞,所有人也都知道是假的。
但此刻,黄裳却是莫名想起了这则民间传说。
望向龙椅上的那位“陛下”,黄裳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起来。
强忍着冲动,黄裳说道:“陛下,臣也略懂一些医术,不如由臣为您把把脉,诊瞧一番”?
黄裳想要近距离接触眼前之人,来确定心中的猜想。
‘赵佶’呵呵笑道:“爱卿多虑了,我真的没事”。
“陛下”,黄裳不死心,继续坚持“您乃是我大宋天子,统御万里河山,亿万黎民百姓,您还是应该多注意龙体为好”。
眼见黄裳如此坚持,‘赵佶’的态度也有些松动,他不敢有太多异常的表现,生怕被黄裳看出了端倪。
毕竟,如今被达摩祖师控制的于和,正身处少林,并不在行营之中。
一旦被黄裳发现异常,凭借元十三限和诸葛正我等人,不见得能够留下黄裳,后患无穷。
心思至此,‘赵佶’便说道:“爱卿一片拳拳之心,就劳烦爱卿替我诊瞧一番了”。
说着,他伸出右手,搭在了面前的桌案上。
黄裳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剧烈跳动的心脏,上前几步,来到‘赵佶’面前。
目光扫过‘赵佶’伸出的那只手,他的瞳孔又是一阵剧烈的收缩。
这只手,不是陛下的,这人,也不是陛下。
黄裳心头剧震,汗毛也不由倒竖起来,身上泛起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赵佶喜好丹青书法,常年书写,右手指肚上难免会留下一些老茧,虽然很浅,但确实是有的。
只有如黄裳这种,和赵佶朝夕相处的亲近之臣,才会注意到这种细节。
而眼前之人,右手细嫩,没有半点老茧。
联想到此前的种种异常,和那种没来由的不安,黄裳已然确定,眼前这位陛下,就是他人假冒的。
意识到这一点,黄裳背后一阵阵发凉,心中惊惧不已。
有于和于供奉这位半仙高手日夜守护相随,陛下若是被人冒名顶替,他一定会第一时间发现问题。
但眼下,于供奉却并未发现端倪,甚至都没有现身。
这让黄裳不得不怀疑,于和是不是已经出事了。
若是半仙境界的于供奉都出事了,那这座行营之中,其他人还有可能会幸免于难么?
黄裳从未如现在这般恐惧过。
皇室第一供奉出事了,陛下也被人冒名顶替了,若是不能尽快处理,整个大宋朝的江山,或许都会出现大问题。
黄裳心急如焚,却也清楚,幕后黑手实力超乎寻常,眼下自己若是揭穿了陛下是假冒之事,不仅挽救不了陛下,甚至连自己也会陷落进去,此事将彻底没有转圜的希望了。
心思至此,黄裳强行压下心中的不安和愤怒,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为面前的假赵佶诊脉。
随便摸了摸脉搏,黄裳便松开了手,说道:“陛下身子无碍,是微臣杞人忧天了”。
假赵佶也迅速收回了右手,笑着说道:“无妨,爱卿也是关心我的身体吗”。
已经知晓眼前的陛下乃是他人假冒,黄裳一刻也不愿意多待,只想着赶快去查明真相,营救真正的陛下,便开口说道:“陛下,微臣从汴京赶来,身体有些困顿,微臣便先行告退了,还请陛下恕罪”。
假赵佶摆摆手道:“无妨,爱卿舟车劳顿,且先去休息一番,有什么事,明天再详商”。
“多谢陛下”,黄裳躬身,倒退着走出了大帐。
刚刚走出大帐,他便长出了一口气,紧绷的精神也顿时一松,浑身上下,再也抑制不住,冒出了浓厚的冷汗,将衣服都全部打湿了。
来不及想太多,黄裳大踏步向着前方走去。
大帐之中是一个冒牌货,真正的陛下此刻还生死未卜,处于危险之中,黄裳必须争分夺秒,去查明一切真相,尽快营救真正的赵佶。
中军大帐之中,待黄裳退走之后,假赵佶也是大大松了一口气。
囚禁一朝天子,并冒名顶替,这绝对是诛九族的大罪,他心中也是十分惶恐,生怕被黄裳瞧出半点蛛丝马迹。
“留着黄裳太危险了,必须尽快解决这个不安定因素”,假赵佶自言自语一声,而后看向大帐中的一行人。
“元十三限,你立刻赶往少林,将黄裳到来的消息禀报祖师,请祖师派出于和,前来控制黄裳”。
元十三限心头一震,却不敢表现出丝毫异常,口中称是,而后便向大帐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