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苍月村因为这场百年难遇的冰灾,已经没人站在外面了,除了叶紫澜和何明的那栋。
何明站在门外被冻得已经不是瑟瑟发抖那么简单了,是要僵硬麻木了。快要僵硬的他,始终想不明白,像叶紫澜这样一个从小就在城外务农的女孩子,为何在这种环境下都不能先睡觉再说?她到底要洗多久?
差不多要彻底麻木时,叶紫澜才喊他进屋,命令他也洗干净,最起码也要擦一遍身子!随后叶紫澜就自己走了出去:“动作快点,洗好了叫我!”
那巨大的水桶里只剩下小半桶了水了,叶紫澜用魔法把它烧开了。能在这种环境下用这热水狠狠的洗一遍全身,何明忍不住喊了一声:“真香!”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么说,但是把盆拖到桶子旁边,他依然极为享受地洗起澡来,不过他可不忍让叶紫澜在遍地冰封的世界里呆太久,以舞动霹雷的速度把浑身清洗一遍就换上了干净衣服,打开门喊叶紫澜进来,然后脏水提出去倒掉了。
提着水桶跑到门外排水沟,才发现连排水沟都冻结了,这水其实倒哪儿都一样了,因为他越发感觉到了寒冷,而热水澡使他一下打起的精神也降下去了。
跑回屋子里,他脱去外衣就爬上床盖上了被子,完全没有注意到似乎有话想对自己说的叶紫澜。
何明还是个少年人,倦意上了头就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抵挡得住,关于禽兽或是不如禽兽的问题,压根就没有出现,因为从盖上被子闭上眼睛起,他就进入了深层睡眠。
人有时候就是那么奇怪,艰苦奔波了十多天的何明,在半小时前还是生龙活虎地到处跑,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气,这一闭上眼睛就什么疲劳都涌上来,每一处关节都处于酸胀状态,尽管睡眠中得到了充分的休息,一个晚上还是呜呜发声并颤抖个不停。
所以同样疲劳的叶紫澜并没有享受到他那样深的睡眠,天亮的时候,温柔地对何明说了一句:“你啊,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唉。”
不忍心打断他那婴儿一般的睡眠,叶紫澜就换好衣服悄悄出门了,这一天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何明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能睡一个这么好的觉了,待他睁开双眼的时候,明亮但毫无热度的太阳已经挂在当空了,时间是中午上下。
他在一边活动关节,一边感受着每条肌肉都休息充分的感觉,说不出的惬意,正陶醉时,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忘记了些什么。
“糟了,我怕是错过了不得了的事情!”一边说一边飞快的穿好外衣戴好装备,所以一阵风般地冲出门。
过于舒服的睡眠使他忘记了很多事情,于是他一打开门,这正午的阳光洒下依然冰冷刺骨的风吹到脸上,让他的注意力全部转移向了寒风,没有考虑地面。
所以他心急如焚的一脚踩出,踏上结了厚冰的地面,就整个人朝前方滑了出去,顺着这一脚的惯性足足滑出了半条街还是没能稳住身形,啪的一下摔了个四脚朝天。
其实村子里面道路上的冰,每天都会有人来铲除的,但是今天天刚亮,艾米尔就派出守卫传开了关于伊玛被栽赃的事,并召集了全部村民前去村中心进行商议。
于是除了主要的那条道路,其他地方都没有铲冰,何明就一下摔得七荤八素了。
大白天摔成这样肯定够丢人的,何明急忙想爬起来,但是冰面何止是很滑?他这动作一快,一手撑冰上脚一用力又栽了个跟头,这才慢慢爬起来。
“呼,这一次可比在骨魔洞战斗要疼啊,还好没人看到。不过话说回来,怎么这个会一个人也没有呢?”嘀咕中何明马上就想到了,今天村子里的怕是不太平了。
这次他小心慢慢地爬了起来,一步一步慢慢走向了村子中心。
这一次村子的广场彻底站满了人:和平常的聚会不一样,这次不只是女人,连全部的男人都被召集了过来,这些原本根本没有资格参与和决定任何事情的男人,都不知道从今以后命运就发生了变化。
就在何明从一边努力往伊玛他们站的广场正中心挤过去的时候,听到艾米尔大声说:
“阿伊舍,我想您也听清楚了,这一次是大多数人都站在了伊玛这一边,无论您是怎么考虑的,我们应该尊重大家,对吗?”
阿伊舍说:“大众的观点并非正确,他们因为伊玛的罪名而反对她,而洗清了嫌疑立刻就成为支撑者,关系的根本不是事情对错。但是我说到做到,绝不会再做任何对不她的事情。”
艾米尔说:“是非对错谁也无法用语言去决定!我们将会用许多年去验证。从这件事看出此事并非您一人的想法,牵扯太多,所以不会对你严重的惩罚,但是您将最少五年以上呆着自己的家里,不得外出和守卫之外的人接触。”
阿伊舍说:“没有任何照顾我的必要,我对任何刑罚都毫无怨言,你们直接决定就好!”
伊玛说:“并非是简单的处罚。村子里每个人都还要发挥作用,由于思想上有倾向性,您已不再适合为孩子传授知识,但是我希望您能继续为我们记载以后村子的变化,我相信您肯定能做到不偏不倚,绝对客观的。”
千辛万苦挤到了他们身旁的何明,发现伊玛的脸色比昨天晚上好看了许多,没有那么憔悴了,只是已经失去了那股舍我其谁的英气,说话的声音也失去了锐气。
阿伊舍点头说道:“这点你们放心,反对归反对,但是我的道德绝不会让我把个人情绪加入到历史的记载中去。我最后劝告你们一句:人心是复杂的,我们有生之年都不出问题,也不代表死后能继续稳定。”
说完她就自顾自地转身朝自己家的方向走去,那蛮横的气势让人群自觉让开一条道路,两名守卫跟在她的后面,确保她能维护自己的尊严。
大事已定,伊玛就让其他人解散了,让大家先铲去其他道路上的冰,再酌情安排人手做最后的过度准备。
达娃、阿里娅和阿依德三人被剥夺了管理的身份,她们将在囚牢里度过两年,然后根据到时候的表现决定如何处理,只有达娃立场坚定,从未认错。
随后伊玛让叶紫澜、苏菲亚、艾米尔、清水、如月影和何明一起去了她的家里,商量接下来一些事情。
彻底放松了下来的伊玛一回到自己的家里,就舒服地坐在了靠旁边的一张椅子上,轻松地说:
“艾米尔你干的真棒呢,以后这儿就交给你了,因为,我到了从苍月村消失时候了。”
艾米尔吓了一跳:“什么?那时候你心灰意冷我们也理解,现在已经洗刷了冤屈,你居然不想活了?你不能想不开啊!”
伊玛嘴角抽起来,说:“我只是想离开苍月岛了,也没说就想不开了啊,苍月村的变革需要一个大家都认同的人继续,而现在我的名字永远都会在人们心中留下阴影,所以以后要依靠你了。”
艾米尔说:“可是这几天我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协助那些人把全部变革转回原样啊,而且刚才你也看到了,大多数人心中你还是真正的守卫队长,你真的没到可以抽身的时候啊!”
伊玛说:“我不这么觉得,你主持这场这么大的事件相当称职,比我刚上来的那时候起码好了百倍。我认为你一定能做得比我好,比我这个已经在村民心中埋下了阴影的人要强。”
艾米尔张了张嘴,却不知怎么说,然后她把眼光转向了其他人,希望别人能帮自己说话。
但是这些是苍月村的内部事务,哪怕是已经在苍月村住了大半年的叶紫澜与何明,依然是外人,不方便干涉,而苏菲亚也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发表意见。
整个屋子里沉默了一会后,清水开口了:“如果伊玛你真的是累了,想要丢下这个摊子一走了之,我支持你,这种事情不情愿去投入,是不会有好结果的。如果你是名声不好了为由,那么你就错了。”
伊玛有些疑惑地问清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有些不明白。”
清水说:“因为这不是你可以逃避的理由,尤其是要持续施行这样一件长久都会有人反对的事情,没有一定的强压是做不到的。你的离去只会让艾米尔不久就变成你现在的样子。而你只是想要丢掉这个摊子,这是你的自由。”
伊玛沉默了一会说:“苍月村倾注了我很多年的心血,我想只是甩手走人这种说法不能放在我头上。岛外的世界很大,很复杂,我认为也需要有人去接触,去了解,把更好的东西带回村子。”
清水说:“那就是你自己的选择了,你要明白,任何人帮你出的主意,无论结果如何,也只能为你增加一个可以去找的借口,丝毫影响不了你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