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引风诧异,说你既然开饭店,为什么不买个冰箱冰柜什么的,也好放菜肴?
叶老板苦笑道,老弟你不晓得,我们这地方经济不发达,旅游业搞得也不是很出色,平常少有外地人来,所以生意莫得做。昨天自己大意了,一下子买了不少荤腥,现在突然要回去,有些发愁。
虎引风心中一动,说叶大哥,你这些荤腥加在一起能值多少钱,要是做成菜肴能赚几许?
叶志高有些不好意思,说这些荤菜加起来也不过两三百元的样子,要是全部做成菜肴,能加上一倍的利润。
虎引风笑了笑,表示理解。饭店类的生意,特别小吃一类的利润一般都在百分之五十左右。
虎引风掏出五百元钱放在桌子上,对着有些目瞪口呆的叶志高说:“叶大哥,我是外地人,天生好奇,这次来镇雄就是听说这里有很原始很人文的一些民族风俗,对这个有兴趣才来的。
你把你所有的肉食都拿来,我全买了。我在这里语言不通,和你们当地人交流起来不方便,想请个向导,陪我到处转转。这五百元钱就当是补偿你这几天的生意收入。
另外,如果你答应给我做向导,每天费用二百元,包吃住,你看怎么样?”
叶志高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不但补偿了自己的收入,免除了后顾之忧,而且只要陪陪这位小哥,每天就能白拿二百元钱,还管吃管住。
要知道自己一天生意做下来,也不见得能净赚这些,当下有些怀疑地盯着虎引风:“老弟,你说的可是真的,莫要和老哥我开玩笑哦。”
虎引风笑笑,盯着眼前这张精明的脸,从怀中有掏出一沓钞票,全部是百元钞,简单数了数,一共是一千元,放在刚才的那五百元旁边,说:“这是一千元,算我雇你的定金,一路上吃喝都算我的。怎么样,叶大哥,这下你放心了么?”
看着眼前两沓花花绿绿的钞票,叶志高的眼睛顿时就放出光彩,兴奋地直搓手,不停地说:“老弟,我相信你,你放心,老哥一定带你转遍我们镇雄的山山水水,你说到哪儿就去哪儿,我是土生土长的镇雄人,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门清。”
虎引风淡淡一笑,将钞票推向叶志高:“我就看大哥是个实在人,才会雇你的。钱你先拿着,赶紧收拾一下,把熟菜都端上来,我要用。”
叶志高连连点头,迅速将钞票收到自己兜里,刚想转身干活,又有些疑惑地转身,问道:“老弟,你刚刚吃过饭,还能吃下那么多肉?莫非是要带走?”
虎引风说:“这个你就别管了,只管按照我说得做,我自有办法。”
得了,客人付了钱,那些东西就是客人的,人家说怎么做就怎么做,叶志高也算个精明人,就没有再问。
回到厨房,按照虎引风的吩咐,将店里所有的荤腥全部下锅,加上大料,煮熟了,用大铁盆端着就上了桌,又拿来一瓶上好的白酒,打开盖子倒在了大碗里。
虎引风对他说:“大哥,你抓紧时间收拾一下店里的东西,安顿好,咱们现在就回你老家,别误了看明天的热闹,行不行?”
叶志高本来还想看看虎引风究竟怎么把这一大盆鸡鸭鱼肉用掉,听他这么说,也不好意思在旁边干看着,只得回到店里,收拾里外的东西,准备随虎引风回老家。
虎引风见他走了,将七白狸放出,说咱们这就要到深山苗寨中去,以后不晓得要碰上什么,也许一时半会回来不了,这些酒肉你抓紧时间享用,完了要赶路。
七白狸嘿嘿一笑,说不要担心,我吃这些东西也就是过过嘴瘾,和你们吸烟喝酒一样,其实对修炼并没有多少用处。
真正有用的东西是邪灵、恶念、怨毒、贪欲、诅咒、巫蛊、龌龊、污秽之物,要不然大仙我也不能在那条道上等你五百年。
好吧,恭敬不如从命,既然这些东西你花钱买了,大仙我就笑纳了。
七白狸围着桌子转了几圈,将盆中肉食和碗中白酒的精气吸纳干净,抹了一把嘴巴,眨巴眨巴眼睛,重新跳入瞳孔。
这时候,叶老板已经把店里收拾干净,正好赶过来。
虎引风站起身来问干完了,叶志高说完了。
虎引风说那你把这些东西都倒掉吧,叶志高两眼瞪得溜圆,说这些酒肉你还没有享用,怎么就要倒掉?虎引风说已经不能用了,倒掉吧。
叶志高半信半疑地端起盆和碗,走到后厨灶间,有些不甘心地伸手拿起一块肉放在嘴里一嚼,立刻吐了出来。
实在是太难吃了,就像放了半个月的臭肉,不但味同嚼蜡而且好像还有一种长时间的馊味,刚才的色香味全无。
叶志高大吃一惊,又端起酒碗小心尝了一口,感觉平平淡淡,就是一碗淡水,一点酒味也没有了。
他这才明白,眼前这个小年轻是个异人,心中骇然。赶紧把酒肉处理干净,这才返回大厅,再看虎引风的眼神,已经有些敬畏的感觉。
虎引风知道他的心思,淡淡一笑:“叶大哥,我出身魔术世家,你别害怕,我不是坏人,咱们这就走吧?”
叶志高有些茫然地点点头,也不敢推辞说这份向导的工作我不干了,怕眼前这个小子给自己使绊子,就得不偿失了。
正好,叶志高的店里有一辆专门卖菜和运货的农用机动三轮车,为了方便,他还在三轮车上面做了一个车子,以防刮风下雨。
叶志高将回家用的一些东西都装在后箱中,让虎引风坐在前面驾驶座的一侧。
这种三轮车前面的驾驶座很长,挤一挤甚至可以坐得下三个人,所以两个人坐在前面并不觉得太拥挤。
虎引风对这种车辆很满意,他不想再坐短途汽车,自己与当地人交流有些困难,坐叶志高这种农用三轮最能减少招人注意。
二人坐上三轮车,叶老板向老家驶去。
路上,虎引风问叶志高:“叶大哥,你在店里说,那个叫支耶的大巫师以前做过几件比较着名的法事,都是些什么法事?”
叶志高告诉他,这个支耶在当地被人叫做鬼师公,据说有通天彻地的神通。
二十年前时候,正是文革闹得最红火的年月,镇雄革委会主任是地区革委会派来领导镇雄人民群众闹革命的,红得发紫。
来到镇雄不久就听说当地山民对一个叫支耶的大巫师崇拜得不得了,当下大光其火,教训一群手下,这都什么年代了,还相信这些牛鬼蛇神?
***思想光辉万丈,我们有他老人家的红思想,战无不胜,坚决要抵制这种封建迷信的歪风邪气,准备一下人手,明天就到岩寨把那个叫什么支耶的装神弄鬼的家伙捆过来,开一场批斗会,检举揭发一下。
有人劝这位老大悠着点,说这个支耶可是真有些法术的,已经在这苗疆瑶寨一带世袭了很多代,颇有些传奇色彩,有相当的威信和群众基础,贸然动这样的人恐怕不好吧?
一席话说得那位革委会头头更加火冒三丈,发誓要将这种不配合无产阶级专政的歪风邪气打压下去。
结果没等到第二天他亲自带队进山围剿牛鬼蛇神,当天晚上就莫名其妙地疯了。
当警卫人员第二天一早发现他的时候,这位老大正坐在自己卧室的地上,浑身精光一丝不挂,房间里屎尿到处都是,臭不可闻。
这还不是最奇怪的,最奇怪的是他正用一双臭烘烘的手很有节奏地朝自己脸上左右开弓,边打嘴里边叨叨,我不是人,我有罪,我得罪了大法师,我不是人,我有罪,我得罪了大法师。
一张脸已经给他自己不知道扇了多少耳光,肿得像个猪头,见者无不惊骇。
始作俑者已然如此,进山围剿牛鬼蛇神的革命行动自然无疾而终。
人们把这位莫名其妙疯癫的无产阶级革命战士送到医院,诊断的结论是失心疯,也就是通常说的神经病,名医请了不少,也没能治愈。
这位老大的老爸在地区工作,也是个相当有些名头的人物,在了解了儿子得病的原因后,带上重礼,趁夜赶到岩寨支耶大巫师家中。
好话说了一箩筐,终于打动大巫师答应给看看,说这位疯癫的革委会主任可能是冲撞了神灵了,要到阴间走一趟才能知道原委。
革委会主任的老爸答应只要神仙能原谅儿子的无知,以后绝对不敢再对大巫师有半分不敬,希望看在无产阶级红色专政伟大事业的面子上,放儿子一马。
既然老大的老爸都已经如此低三下四,支耶大法师也就没有推辞,当下洗浴、敬香、念咒、上床。
一番神奇的仪式走下来,大法师在阴床上悠悠醒来,告诉那位领导,说不碍事了,他已经替革委会主任同志向大仙做了忏悔和说明,神仙已经原谅了那位革命志士,你们回去吧。
老革命半信半疑地回到医院,果然发现儿子已经神奇般地好转,已经不在疯癫,只是精神萎靡,与人交谈不到十分钟就昏昏欲睡,看样子是再也无法领导群众将革命进行到底了。
不管如何,人总算基本恢复了正常,这件事在那个年代被传为奇谈。
从此以后,无论那一路革命闯将,再也没人主动去找支耶大巫师的麻烦,尽量对其敬而远之。
山民见大巫师如此手段,自然信徒更众,奉为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