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城有家藏得极深的酒家,叫兰桂坊。
它表面是一家普通的吃饭所在,但实则却是民间最大谍报组织一个办事联络点。
兰桂坊的老板曲中直便是罗隐阁的少阁主。
极少数的人才知道曲中直此人和兰桂坊、罗隐阁之间的关系。
黑枢便是那少数人中之一。
中年男人坐在车里,外面暴雨狂风肆虐。
“老爷,您不下车进去吗?车里太闷了。”
车子打着空调,但也消除不了多少暴雨带来的湿气。
“不用。”
“濯少爷肯定等得心急了,您还是下车去见见他。”老管家低声提议。
“我说不用。”
中年男人很固执,老管家没有办法,只能一次一次找不同借口劝他。
实际上老管家知道老爷黑枢心里是有黑濯的位置的,天下哪有父亲不疼儿子的道理,只不过是这男人太要面子,还在为当年冷落儿子的事自责,拉不下面子主动和解。
老管家也知道自从黑濯返回家族,亲自送来拜师礼邀请函那天起,老爷就没睡过一夜好觉。但不是因为烦躁,而是有些紧张以及兴奋。
昨天夜里更是只睡了3个小时,早晨不到5点就醒来,还随意编扯了个理由,说是被雷声震得醒了。
老管家哪里不清楚,每次雷雨之夜,都是老爷睡得最踏实的时候。
之后又说好不容易来趟蓝城,想吃陈锦记的包子,6点刚过,就催促司机爬起来,往陈锦记赶去。
陈锦记的包子好不好吃老管家实在品不出个所以然来,只看老爷扒拉两口表情也垮了,司机不敢出声,连哈欠都躲着藏着。
老爷不高兴,就让司机开车带他兜风,谁会大雨天一清早就出来兜风,兜雨还差不多。说是让司机自由发挥,每走到一个街口老爷就要指手画脚一番,最终3人顺利来到兰桂坊,停在街对面,巴巴看着雨中的兰桂坊。
望见兰桂坊3字时,黑枢严肃的面孔总算柔和下来。
“濯少爷是个孝顺孩子,这兰桂坊就是以夫人的名讳改的呢。”老管家笑得褶子丛生。
黑濯的母亲叫周桂兰,是周家,周岚海的小女儿,周家也是名门望族,是九监上三族白族的依附家族。
老管家以前是周桂兰的家仆,一直跟在周桂兰身边,她生黑濯难产而亡后被黑枢要了去。
黑濯的成长老管家在暗中帮了不少忙。
时间已过7点,外面雨虽大,但阻挡不了来参加拜师礼的宾客脚步。
关系好的想法多的,自然来得早。
7点一过,兰桂坊门前车道上便陆续停下各色车辆。
第一个出现的自然是昨夜教训了徒孙们3个小时的黑九,以及黑家教员黑五。
“五老鬼果然来了。”
中年男人冷笑一声,黑五会来在他意料之中。
“五先生多年前就和九先生走得近,两人关系亲密,九先生的弟子收徒,他肯定会来。”老管家适时也做出一番评价。
“哼,要不是黑九是黑奉天教员试练5人中的一人,恐怕他也不会如此明目张胆地来。”
10分钟后,紫嫣然的父母和姐姐紫欣然以及紫欣然的未婚夫一同下了车。
接着是火凡的家人,水澹峙的父亲,蓝兰的大伯蓝戕,二伯蓝戈以及堂姐蓝沁赶来。
老管家有些着急,忍不住提醒道:“老爷,濯少爷是大师兄,您再不露面,濯少爷的面子恐怕......”
“不急。”
又是这样不咸不淡的话,老管家颇有怨言。
“拜师礼8点才开始,我们提前5分钟进去就行。”
中年男人觉得自己能来已经给足了黑濯面子,时间方面就别要求太严。
大雨没有收敛的迹象,反而愈发狂暴,风啸雨落,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湿土气息。
又过了10分钟,一辆黑色骑士十五世猛地刹车,停在了兰桂坊门前。
“咦?青家也来人了?”
下车的人是一名不到20岁的少女,叫青宁,是青家根正苗红的主脉后代。别看小姑娘长得小巧玲珑,却开着一辆与气质极不相称的彪悍越野。
女孩下了车,自然有泊车伙计把车开到停车场里去,黑车一走,一辆同型号骑士十五世也停了过来。
“君莫邪?怎么是他?”见到此人,中年男人也忍不住惊呼一声。
说起青宁和君莫邪,关系可比他们父子要复杂得多,青宁来自九监中三门的青门,而君莫邪来自黄门,两家自上一次九监之争后便势同水火,用世仇二字形容也不为过。
但此番景象却有些出人意料,君莫邪跟在青宁身后来了兰桂坊,还开同款车,说他们没关系谁都不信。
这一边君莫邪把车钥匙潇洒一抛,扔给一名泊车伙计,吹着口哨就往兰桂坊里走。
见到这一幕,黑枢面色大惊,问前排坐着的老管家道:“他们两是不是?”
老管家恭敬回答。
“老爷,这两人有感情纠葛。君莫邪追求青宁2年有余了。”
得到确切消息,黑枢被震得三观尽碎,他不仅感慨世道变了,还觉得自己宅了太多年,这样劲爆的消息都后知后觉。
看了一眼老管家,中年男人有些尴尬,假咳了几声以掩盖情绪。
就在他抬手吩咐司机开车转进兰桂坊时,又一幕让他惊讶的事发生了。
黑濯的外公周家家主周岚海到了,为了给外孙造势,周岚海一行来了12辆豪车,足足50个人。他们之后最大的民间谍报组织罗隐阁老阁主曲焕山也到了。
“这个老匹夫。”
“快快,快开车,我们去兰桂坊。”
车是一直发动着的,司机随时待命,一脚油门开了出去,找了最近的路口掉头,堪堪落在曲焕山之后5秒停好了车。
黑濯和曲中直站在兰桂坊大堂前迎接客人,不管对方什么身份,什么来路,抱着什么目的,来者皆是客。
周家一出场气势就不输任何人,乌压压一片人,齐声呼喊。
“濯少爷好。”
然后48个全身黑西装的彪形大汉分立两侧。
黑濯一头乌云,外公不出来则已,一出场就如此牛皮哄哄的,真是个老顽童。
“我的乖乖外孙哟,想死外公咯。你这一年忙得都没空来看我,你看你看,头发都白了几根。”抱怨后老人嘴一瘪,委屈得像被抢了玩具的孩童,果然是老顽童一枚。
周岚海把头一低,拎着几根乌黑的“白发”向黑濯哭诉。
不苟言笑的黑濯也忍不住暗暗叹息。
“外公,您进去坐,仪式就要开始了。”
曲中直憋着笑,表情都僵硬了。没开心一会儿,跟着老顽童周岚海身后,进来的人瞪了他一眼。
“爸。”罗隐阁少阁主乖乖喊了来人一声。
“周老,我们进去吧,别挡在门口妨碍孩子们迎接客人。”
周岚海被曲焕山架走了,留下两个青年在风中凌乱。
黑濯刚想和好友抱怨一句,就见一个面容威严的中年男人和一个笑容可亲的老人缓步走了进来。
“父亲。”
一人唤爸,一人唤父亲,高下亲疏立判。
至始至终黑枢都板着一张臭脸,只不过从喉咙里发出一个简单的音节就算回应。
他走过黑濯时,用余光观察了一下儿子,觉得他今天特别的帅气,很有自己年轻时的风范。
老管家满含热泪。
黑濯一步上前,双臂展开,将老人拥进怀中。
“阿陀爷爷,谢谢您今天能来。”
一声阿陀爷爷让老管家声泪俱下。
“好孩子,好孩子,你母亲在天有灵一定会为你骄傲的。”
周阿陀没有名字,被周家捡到后起名阿陀,他没有结婚也没有孩子,把周桂兰当作亲身女儿来照顾。
走在前面的黑枢听到动静,回头一看气不打一处来。转身回来呵斥一声。
“走这么慢,腿瘸啦?”
老管家抹了一把眼泪,朝黑濯挥手。
黑濯口中的话刚要出口,身后曲中直拉了拉他的衣角。
一回头,就见门口又有来客。
白家家主白连山,和他的2个儿子白皓月、白浩星。
白浩星两天就跑来了,正式出席仪式,他还得跟在他父亲身后,兄长身边才合规矩。
今天这种场合不需要两只大狗出场,就被他关在房间里。
“大师伯,师兄,你们来啦?快请进。”
白连山不愧是九监白族现在的家主,气度非凡,笑容满面,没有一点架子。这人出来九监都要震三震,却肯放下身段参加小辈们的拜师礼。
白皓月也是一脸诚恳的笑容,同他父亲一样,作揖见礼。
“哈哈哈,师侄客气了,老师可来了?”
“老师在墨韵堂。”
白浩星吊在最末尾,朝黑濯和曲中直做鬼脸。头一转又变得正经起来。
他们之后赵西铭走了进来,一脸不爽。
“不是我要来,是我父亲逼着我来的。”他一走进黑濯就说了这样一句,然后头一歪,傲娇地朝墨韵堂走去。
赵西铭来自下三家橙家,不算灭族的红家,他们在九监吊车尾。
地位不高,气势拿捏却很到位,邀请函上正主没来一人,却派了个不知轻重的后辈来,不晓得他们是有意还是无意。
距离拜师礼还差5分钟时候,黑濯不能继续留在门口接待了,拜托了曲中直继续站岗,他整了整衣服,大步往墨韵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