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夜晚十点了。
宋珊芳放下手中的笔,将手里的卷宗重新放回文件袋里,随后正想伸手去拿下一份。
“咚咚咚。”
房门被敲响。
进来的是自己的女儿。
同样也已经四十多岁的女儿手里捧着一碗热汤,放在她对面的桌子上,然后有些担心地看着她。
“妈,都这么晚了,你还是早点休息吧……”
女儿上来想要把她桌子上的卷宗都给收拾一下并劝说,但是却被宋珊芳给拒绝了。
“还有这么多的事情要处理,我哪里睡得着啊!”
她慈善地抚摸着手上的纸张:“这些都很重要,很多资料在明天上午开庭的时候都会用到,我得提前做些准备才行。”
“现在您手底下不也有很多年轻人么,这些交给他们来处理不就好了。”女儿有些不满。
“他们也很忙啊,”宋珊芳笑了笑,“他们手里的工作比我的还多,每天忙得晕头转向,我也是正好有空,所以帮他们处理一点文件而已。”
女儿叹了口气:“妈,我看您是打算在法院里工作一辈子吧。邻居家的李大爷刚满年龄就退休了,现在就在家里带孙子孙女,其乐融融的,您也不想想我们……”
看来这次还是不能劝说得动母亲,女儿在书房里面待了十分钟左右后终于还是放弃了,只能再次叮嘱一句让她早些休息后就先回房间睡觉了。
虽然母亲在法院工作,不过因为公正的性格不收受贿赂所以家庭条件并没有多么优渥。不过关于这点家里人倒是十分支持,也曾叮嘱孩子们从小就要向这位外婆好好学习。
又过了大概半个钟头,万籁俱寂。
那碗之前端来的热汤也只剩下些余温。
宋珊芳终于处理好了手上的文件,只是看见这最后一份文件,也是一份关于被告人的信息,让她不禁眉头皱起。
这是一个杀人犯的审理信息。
被告之前因为沉迷赌博而欠下了很多的钱,根本无力偿还,最后恶向胆边生,瞅准了一户人家半夜闯进去拿凶器直接害了一家四口人的性命。
最后抢到的万元的现金他也挥霍一空。
被警察抓到的时候这家伙还敢反抗,绑架了一个初中女生作为人质。最后威胁不成,杀死人质并造成一个警察的受伤……
像是这种人渣说是直接判处死刑都是太简单了。
竟然还敢上诉?!
她不禁揉了揉有些泛痛的眉心,仰靠在椅背上,忽然感觉有些无力。
像是这种亡命之徒对于死亡已经根本没有什么好怕的了,或者说死亡可能就是他的追求,把死亡当做逃避一切惩罚的借口。
就算他做遍了全世界所有的恶事,最坏的结局不过就是一个死。
没有更坏的了。
连死都不怕,他还能怕什么呢?
她忽然想起了最近不知怎的流传开来的关于那个城隍爷的传说。
据说是执掌人间生死,管理鬼怪的阴神。
“假如真的有会管理死去的鬼魂的地府神仙该有多好!”
她想起了一些报纸上所描述的信息。
包括旧时代里所流传着的十八层地狱等等。
虽然还未证实,可是既然城隍爷都有可能存在,那么那些也未必是不可能吧。
“恐怕只有让那些罪该万死的家伙知道就算是死也逃不过惩罚,甚至死后还会遭受到比人间更加严酷和可怕的惩罚,才能威慑住这些亡命之徒,让他们有所收敛……”
比死亡更可怕的东西……
她又是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
“想归想,可是也只是想想而已。”
“说起来,自己的年纪也大了,没准过几年也会死了。到时也不知能不能有机会见到传说中的地府……”
她正这般想着的时候,忽然在这安静的时刻,房门突然被敲响了。
“谁?”
她有些疑惑。
女儿和女婿应该已经睡着了,孩子们也肯定已经睡了。
这屋里难道还有别人吗?
她心里忽然有些警惕起来。
“入室抢劫?”
她在法院里看过太多这种类似的案件。
不过抢劫犯会敲门吗?
但就在这时,门忽然从外面推开来,而门外站着的不是她所预想的鬼鬼祟祟的小偷或强盗,反而是客厅里弥漫着淡淡的白雾,雾气中站着两个身着古朴黑色长衫,脸色惨白不见血色的怪异男人,一双眼睛却是直勾勾地盯着她,莫名瘆人。
而且房门打开的一瞬间,就有一股冷气倏地窜了进来,温度直接降低了四五度,让她浑身一颤,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
“你们是……”
宋珊芳忽然感觉自己的大脑有些迷迷糊糊的,总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做梦一样,忘记了眼下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做梦……
也对,做梦就好理解了。
梦里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会发生。
那两个脸色惨白的男人异口同声地说着:“你便是宋珊芳吧,我们大人想请你去一趟帮个忙,在天亮之前便可回来,还请移驾……”
他们鞠了个躬,十分恭敬的样子。
“帮个忙?要帮什么忙?”宋珊芳有些疑惑。
“有几个犯人需要请您帮忙审理一番。”那两人如实说道,“您作为法官已经有了多年的经验,所以我们大人希望得到您的帮助。”
“审理犯人?”
宋珊芳不禁哑然失笑。
她觉得自己的这个奇怪的梦还真是好笑。
该说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么,就连做梦自己都在想着审判犯人。
不过这也挺有趣的,她之前就算有做梦,也没梦得这么清晰过。
她起身点头笑道:“好啊,不知道你们那法院在什么地方?”
“就在不远处,请随我们过来。”
那两个奇怪的男人带着她朝着门外走去。
有些意外的是,不知是不是做梦的原因,她原本上了年纪的身体也更加灵活轻快了不少,关节之间原本该有的生涩和疼痛感都不翼而飞,让她恍惚间有了种年轻人一样的舒适。
也因此,她对于眼下这个奇怪的“梦境”更加不抗拒了些。
门外天空还是一片黑夜,时间看来还是没变。
周遭也是一片寂静,甚至能听到女儿他们的说梦话的声音,邻居那边还传来电视节目的声音,看来熬夜的人还是有的。
“这个梦比我想的还要真实许多。”
宋珊芳跟着那两个奇怪的人一直走到楼下,却是看见楼下正停着一顶旧时代的那种白色轿子。
站在轿子旁边的也是两个打扮如出一辙的怪异男子,一袭黑杉,脸色惨白如雪,正恭敬地低头等候在一边。